一夜无话,第二天,景仁宫外广场上,有嘉明帝特意为大梁晋王准备的一场演出。
演出的内容主要以乐舞为主,参加演出都是宫内顶尖好手,不管是舞蹈还是音律,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台下,坐着文武百官,嘉明帝和晋王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严阵以待的侍卫,随时都在警惕的四处巡逻。
广场前方搭建的舞台上,宫女和乐师,正在演奏一首大夏著名的乐曲。
晋王时不时的鼓掌叫好,夸一句,此等曲调天下无双。
挺满意的嘉明帝,报以微笑,继续欣赏。
其实这些曲子,对嘉明帝来说挺无趣的。
听了很多遍,早烦了。
本身又不是喜好音乐的人,这么坐着一个时辰,嘉明帝强忍着煎熬,硬着头皮往下听。
日头正好,嘉明帝时不时的喝点茶,老僧入定般坐在那里,等待着演出结束。
他还在惦念着和国师明逸舟的修道,一刻都耽误不得。
当演出告一段落,看到嘉明帝兴趣索然,晋王想了想,开口道:“陛下,上次,父皇和陛下谈过本王妹妹和大夏亲王的婚事,父皇托我告诉陛下,择一良辰吉日,让两人成亲吧。”
总算说了点让嘉明帝不那么瞌睡的事。
两国乃是盟友,联姻是常有的事,嘉明帝那么多儿子女儿,不管是嫁出去,还是娶进来,他向来持开放态度。
“这事朕没什么意见,徐晋兄将所有孩子教育的挺好,不管是哪个女儿嫁进大夏,朕都会当成亲生女儿。”
晋王满意的站起来道:“大夏和大梁必将永世同心,盟交之谊,万古长青。”
嘉明帝同样满意的道:“晋王此言甚合朕意。”
晋王复又坐下,继续看着舞台上已经接近尾声的演出,他也无心那些舞蹈和乐曲,思路全在接下来要说的话上:“陛下的修道,这些年进展神速,可喜可贺,日后必将位列仙班,长生不老。”
说到修道,嘉明帝不困了,他爽朗的一笑:“修道之路,何其漫长,朕还差的远呢。”
“陛下,父皇一直惦念着陛下的修道之路。前些日子偶然得到一件道门至宝,父皇命我赠与陛下,期盼陛下早日大成。”
晋王从旁边随从的手上拿过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嘉明帝。
眼前一亮的嘉明帝,接过盒子,欣喜的打开,里边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绿如意。
晋王马上给嘉明帝解释;“陛下,此乃灵气充沛之地的龙岩石打造而成,经前代道门高人炼化,乃是不可多得的道门至宝。”
眼睛已经直了的嘉明帝,连连道:“徐晋兄太客气了,朕感激不尽,请转告徐晋兄,他的一番好意,朕收下了。”
嘉明帝小心翼翼的合上盒子,递给旁边的司礼监太监。
眼看着时机成熟,晋王适时道:“陛下,大梁前些日子,发生了几件大案,有一件还涉及到大梁皇室,一个郡主不幸死亡,凶手至今下落不明。
大梁各大衙门,调查一月有余,没有任何结果。大夏最近出了一位神奇的断案高手,所以本王奏请陛下,准许听雨楼堂主宁兰君,去一趟大梁,协助侦破此案。”
果然来了吗?
沈长卿还是猜对了。
大梁的人,没来明的,却来这一手,还是挺让嘉明帝意外的。
嘉明帝朗声一笑:“晋王啊,大夏事情颇多,宁兰君一时脱不开身。”
“陛下,不需要多少时间,十天半个月足够,到时候,本王会将宁兰君不少一根毫毛的送回大夏。”
挺为难的嘉明帝,也不继续找借口了,他想了想说:“这事,怕是要宁兰君自己做决定,如果他愿意去,朕自然没有二话。”
颇为不悦的晋王,脸上一丝愤怒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到正常表情。
他强忍着,继续道:“陛下,难道堂堂的大夏天子,也无法决定一个小小堂主的去向。”
嘉明帝一脸无辜的看向晋王:“晋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宁兰君不愿意去,难道朕能杀了他不成?
宁兰君的才华,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在民间,又是声望颇高。如果强行让他离开,朕如何服众?”
“晋王啊。”嘉明帝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宁兰君乃是沈长卿一手提拔的人,这事还得沈长卿点头。
晋王你也清楚,沈长卿何许人也。
朕在外靠靠的是西凉王,在内自然是靠着沈长卿。
对这样的柱国之臣,朕岂能独断专行。晋王,你也是大梁皇室之人,君臣之道,自然比朕更清楚。”
一番话说的晋王哑口无言,只能说;“陛下,那就让让他自己选择吧。”
嘉明帝马上找来司礼监太监:“宣宁兰君。”
大约两刻钟的工夫,一身听雨楼差服的宁兰君,走进了景仁宫前的广场上。
早有心理准备的他,一点都不意外。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沈长卿,此时的听雨楼楼主给了他一个坚定默然的眼神,相顾无言。
演出已经结束了,那些宫女乐师也陆续离开。
留下的满朝文武,皆是往这边看来。
听到了陛下和晋王刚才的对话,自然心态各异。
大多数不清楚内情的人,还在纳闷,这可是宁兰君在大梁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为什么陛下却不同意。
宁兰君一步步走过去,躬身行礼:“卑职宁兰君参见陛下。”
嘉明帝没多余的话,对宁兰君道:“晋王想请你去一趟大梁,协助查案,你意如何?”
“陛下,卑职怕是不能去大梁。”宁兰君直接拒绝。
“说说理由?”
宁兰君马上回答:“陛下,卑职自入听雨楼以来,屡破大案,斗妖族,战天火,可谓是历尽艰险,树敌颇多。前不久,卑职碰到了杀手,好在卑职实力尚可保命。大梁远在上千里之外,此去路途遥远,若是仇家一路追杀,卑职怕是没法活着赶到大梁。”
一听这话,晋王当即道:“宁堂主不用担心,本王会亲自护送你安全到达大梁。”
宁兰君抬头看向晋王:“敢问殿下,你能百分之百保证吗?”
“那是当然,本王麾下高手无数,还有国师随行,安全无虞。”
夹杂着一丝冷笑,宁兰君回道:“恕卑职直言,殿下所谓的这些麾下高手,不值一提。至于国师,殿下可曾记得,二十年前,大梁的国师,和如今的国师曹老前辈一样,皆是二品,结果呢?”
晋王脸色铁青,就连一旁的曹正源同样满是愤怒的看向宁兰君。
看到晋王没有言语,宁兰君趁胜追击:“殿下既然无法保证卑职安全,此大梁之行就不必再说了。卑职生是大夏的人,死是大夏的鬼,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嘉明帝皱了皱眉,心说,小子,演戏要适可而止,过了就不好了。
此时的嘉明帝,心里如饮美酒般畅快。
大梁此来,狮子大开口,为了大局,他不得不同意粮食和银子。
可是大梁继续索要,此风不可长,不给点颜色瞧瞧,日后岂不继续张口,成了无穷无尽的无底洞。
如今,宁兰君能挫败晋王锐气,接下来的局面就不那么艰难了。
有些话,他这个当皇帝的不能明说,由这个听雨楼堂主说出来,再适合不过了。
是晋王你要求宁兰君去大梁的,正好由宁兰君开口,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只是,嘉明帝心有疑问。
大梁如此费尽功夫,只求宁兰君前去协助破案?
显然不可能。
难道说,宁兰君身上有什么让大梁趋之若鹜的东西?
暂时放下疑问,接着宁兰君的话,嘉明帝朗声道:“晋王,宁兰君所言不无道理,此去必然仇家颇多。如果晋王殿下无法保证宁兰君安全,那朕也不愿意他冒险前往,从而让大夏失去一位栋梁。”
宁兰君一席话,打了个晋王措手不及,如今嘉明帝亲自加码,之前的妹妹和道家至宝怕是白送了。
沉默良久,晋王露出个不算难看的笑容:“既如此,本王再想别的办法。陛下,本王身体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脸色不善的晋王,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景仁宫。
嘉明帝悠哉起身,拿着那件道家至宝,回宫里去了。
……
没人知道,整个下午,大梁晋王是如何度过的。
晚上,晋王带着国师一行人,亲自进宫面圣。
晋王如此仓促进宫,嘉明帝不得不在广德殿接见这位表情不太好的晋王。
站在嘉明帝面前的晋王,声音冰冷:“陛下,发生在大梁的案子,关乎大梁脸面,如不破案,便是天下笑柄。如今这天下,只有宁兰君一人才能侦破此案,还请陛下恩准,让宁兰君虽北本王去一趟大梁。大梁愿意出兵十万,助陛下平定西北。”
嘉明帝吃了一惊,当初他三番五次派人请求大梁出兵,夹击西北蛮族,皆被拒绝。
如今,为了一个宁兰君,竟然愿意出兵十万。
一个宁兰君抵得过十万大军?
来不及想那么多的嘉明帝心下大喜:“晋王,此话当真?”
“本王只想向陛下要两个人,若是陛下恩准,十万大军不日便到西北边陲之地,供西凉王调遣。”
嘉明帝眉头一皱:“除了宁兰君,晋王还要谁?”
“沈长安。”
沉思良久,心情复杂的嘉明帝,有了答复:“朕只能说,只要沈长卿点头,朕无二话。”
“陛下,本王明白了。”说完的晋王转身离去。
……
夜晚,冷风如刀。
一个侍卫匆匆走进了晋王寝宫:“殿下,沈长卿闭门不见,并让转告殿下,此事就此作罢,殿下莫要强求。”
一声脆响,晋王打翻了桌子上的茶杯。
几乎同一时间,屋里的曹正源,一步踏出,跃上空中,浑身金光大胜。
如火球一般,在永安城无数居民惊恐的眼神中,飞临听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