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为早就是死人一个的黄元中,只是看了那人一眼。
进了这听雨楼活着出去的可能性没有,想从他身上挖出些东西,那也是断然不可能的。
“阁下,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黄元中靠着墙壁,坐起来,让自己尽可能看起来不那么虚弱。
嘉明帝往前走了几步,多看了几眼黄元中:“我的真面目,你没有必要知道。”
黄元中笑了笑,比之前那个叫宁兰君的家伙拽多了:“有事你问吧,至于我会不会开口,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当日码头上发现了一艘船,船上有五个听雨楼暗探的尸体,这事是你们干的吧?”
黄元中纳闷的皱了皱眉:“那位断案如神的宁兰君,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
嘉明帝继续道:“那诡异的花朵,也是你们山海国妖族的特殊能力吗?”
“阁下,山海国绵延数百年,传承无数,族人众多,区区这样的诡异之花,何足道哉。”
嘉明帝略一沉吟,眼神微动,黑纱背后的脸上,闪过一丝兴奋:“那诡异之花,出自你们山海国何人之手?”
黄元中摊开双手:“无可奉告。”
嘉明帝没在意,继续道:“告诉我,我可以让你活着离开。”
黄元中不为所动:“这点甜头,没多大用,早已经没有价值的人,死与活没有区别,你还是别白费心思了。”
嘉明帝沉默着没说话。
“阁下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想让人相信你的话,那未免太低估了我们这些败军之将的智慧。”
嘉明帝抬起手,手上有鲜艳的花朵冒出:“你看好了!”
黄元中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双眼如铜铃,死死盯着对面的嘉明帝。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黄元中比任何时候都更想知道,眼前之人到底何方神圣。
可转念一想,这不可能。
这里是听雨楼,堂堂听雨楼怎么会有妖族之人?
此人能大摇大摆的进来,和听雨楼的关系自然非同小可。
或者,他就是听雨楼的人。
可是……
听雨楼几乎密不透风,他们曾经尝试过渗透,以失败告终。
他们布下的棋子,没有听雨楼的人。
思虑良久,黄元中抬起头,等着对面那个戴着帽子的陌生人的回答。
“任何事都需要礼尚往来,我岂能随便解答你心中的疑问?除非我们等价交换。”嘉明帝没松口。
本就不占据优势,也没有任何筹码的黄元中,复又回到床上。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不问了。”
他想过了,天下妖族岂止山海国这一脉,妖族和人族共同存在了几千数万年。
妖族分支无数,种族无数,更有历史上存在的大大小小国家。
偶尔遇到一个同类,那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眼前此人,不清楚是敌是友,黄元中自然不会泄露有关山海国的一切。
就算眼前之人是妖族,也未必是一条船上的人。
和人族一样,妖族内部也是四分五裂,不断的兼并融合,战争,争斗,你死我火的流血从来没有停止过。
同为妖族,也可能随时拔刀相向。
“既然你不说,等着上路吧。”嘉明帝不再浪费时间。
他想知道的事,他一定会调查清楚。
此人冥顽不化,又无法动刑,他没有任何兴趣和时间去攻心。
又不能让别人知道此事的情况下,嘉明帝别无选择。
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回到床上的黄元中,嘉明帝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直到了院子外边走廊的尽头,嘉明帝没有理会候在那里的沈长卿,只是随口说了一句:“都回去吧。”
随后,在大内侍卫的陪同下,从后门离开了听雨楼。
一路回到皇宫,让那些大内侍卫自行离去。
只由一个太监提着灯笼跟在后边,去了皇宫里一处早已经荒废的园子。
提灯的太监,打扫干净门上的蜘蛛网,推开门,站在门边。
一身便服的嘉明帝走进园子,四周看了看,借着微弱灯火,院子里还是舒熟悉中的样子。
花园已经破败,好久没有清理的过垃圾,枯枝残叶堆了一地。
嘉明帝的记忆中,曾经那是皇宫里最美的地方。
园中花草无数,经年累月,四季之间都有盛开的花。
那个给了她生命的女人,总是在花园里走来走去,照顾每一朵花朵,每一棵小草。
那笑容和曾经院子里的花一样,让人沉醉。
看了一会儿,嘉明帝抬头望天。
天空之上,繁星点点点,一轮残月悬于中天。
就那么抬头看了一会,在萧瑟冷风中收回目光。
良久,他转身离开。
走到院子外,回头看了一眼大门上,那个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牌匾,“锦园”二字,依然清晰。
……
今天晚上的宁府很热闹,来了很多人。
宫里的太监宣读圣旨,一并带来了陛下的赏赐。
宁兰君接了旨,很不情愿的感谢了那些宣纸的太监,皮笑肉不笑的应酬着。
那伙太监挺热情,几乎有点过头了,可把宁兰君恶心坏了。
宁兰君可是大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今日朝堂之上,吏部天官给足了面子,首辅也有拉拢之意,他们这些小宦官岂能看不明白方向。
莺儿姑娘有事,这会儿才回来,碰到这种场面马上走过去。
几个太监认识莺儿,这莺儿姑娘可是九公主面前的红人,不敢怠慢,打着招呼。
再看宁兰君的时候,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刚才舔的不够啊。
难怪莺儿姑娘从宫里消失了,没人知道去了哪里,原来被九公主派到这宁府了。
九公主那是谁啊,陛下的爱女,靖王最亲密的妹妹,日后在宫中的地位,怎么都不会太低。
几个太监,赶紧走过去,没话找话的继续套近乎。
宁兰君一眼看明白了,敷衍着,跟着笑,跟着说。
阎王好斗,小鬼难缠,不喜欢这些太监也没辙。
走的时候,莺儿姑娘将那伙人送到门口,几十两银子直接送出去了:“各位公公,公子年纪尚浅,日后少不得劳烦诸位。回宫之后,诸位公公可得为我们公子多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哪里话,日后还要仰仗着宁公子,我们这些人跟着沾光呢。”
“好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看着那些人坐上马车离开,莺儿姑娘回到屋里:”公子,刚才花了几十两银子打点了一下,”
宁兰君把这事都忘了,还是莺儿姑娘想的周到。
宁兰君对她道:“这些事就不用刻意说了,你自己做主就行。”
“是,公子。”
黄金和丝绸抬进房间,宁府里的所有人都有拿到了几两碎银子,一个个美滋滋的走了。
公子升官发财,他们也能跟着沾点光,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宁兰君看了看那天蚕丝的黄马褂,很没见过世面的拿着匕首捅了几下,一点痕迹都没有。
果然是好东西,明天就穿上,以防万一。
放下那件马褂,宁兰君的注意力全在那个精致的盒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