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特，本尊八爪鱼。
    前奏曲则是八爪鱼热身曲。
    左手波音陪衬右手持续琶音，很李斯特……
    不，现在是很周默。
    一分多钟的前奏曲后，强烈周氏风格的左右手八度与和弦交替演奏的第二首a小调甚快板一路凿琴，哐哐哐的轰鸣声令坐在台下的雷家人不由胆颤。
    可别砸坏了！
    第二曲在fff中轰然结束，戴宇卿急促地喘了好几口气才算让因缺氧而有些眩晕的大脑清醒了些。
    劳伦斯却在一旁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只会快速弹奏，成不了大气！”
    话音刚落，一段舒缓、优美如水银泻地般的音乐响起，第三首练习曲——风景。
    周默一改激烈、狂放的演奏风格变得温柔起来。
    他双眼微闭，满是汗珠的脸上露出回味、沉醉的表情，双手如抚摸情人般轻轻拂过琴键，似乎陶醉在山野美景中，又似乎在品味过去的美好。
    轻柔中，右手依然固执地停留在八度和弦上，手臂柔似轻羽飘落，优美、婉转间将人们的情绪引入了如梦似幻的世界。
    戴宇卿促狭地对劳伦斯眨了下右眼睛，对劳伦斯做了个口型：慢了。
    劳伦斯沉默着转头看着周默，双眼中透着迷茫以及少许的钦佩。
    令人赞叹佩服的演奏能力不可怕，只会快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周默此时举重若轻，在慢速、抒情中表现出追忆过去时的压抑、不舍的细微情绪变化……
    没有二十年以上打磨琴艺的经历绝不能在极其轻柔的力量中渲染出如此强烈的情绪变化。
    已经压不住了！
    难道任由东方学派拿下古典音乐的话语权吗？
    劳伦斯已经是满脸苦涩。
    一段小高潮之后，周默抬起了双手，稍作停顿就重新落回键盘上，然后就如键盘烫手般快速提起。
    一声d小调三连音响起，双手开始快速左右摇摆……
    还沉醉在柔美的情感中的人们心中一突。
    最熟悉的周氏对称风格来了！
    疯狂大跳、八度、疯狂凿琴再加上音阶快速切换，周默疯狂弹奏的时候嘴角高高翘起。
    诸位，且听世界第二难的练习曲！
    下一首是第一难，哈……
    哐哐哐！
    周默指尖如喙，如啄木鸟发现虫子般疯狂凿向琴键。
    小雷，大名雷九清也是雷氏集团中都分部总经理，他已经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提心吊胆的看向台上那架钢琴。
    小雷的爷爷，也就是台上那架钢琴的制作人雷金润伸手握住了小雷的手，语气轻松的劝慰孙子。
    “放松，坏不了！”
    小雷，“爷爷，您手心都是汗！”
    “闭嘴！”
    雷金润触电般收回手，偷偷在裤管上蹭掉手心里的汗水。
    能不紧张吗，雷氏九霄钢琴系列从未在演出时出过问题，但也从未被人这样摧残过。
    万一……
    终于，周默停下了对钢琴的摧残，连续的、飘忽不定的、诡异的双音取代了大力凿穿式的轰鸣声。
    雷金润放松下来，再度劝慰孙子。
    “没事，坏不了！”
    “但愿吧！”雷九青并没感到乐观。
    周默这场音乐会并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音乐会，音乐会视频录像出版后还会给周默带来庞大的、源源不断的利益回报。
    在周默那位叫秦羽的合伙人坚持下，演出合同中最常见的钢琴损坏责权条款全部重新拟定。
    所有条款的核心原则只有一句话：钢琴损坏，周默无责。
    没有需求就没有买卖啊！
    周默要不是经常弄坏琴，他怎么会这么在意钢琴损坏的问题呢？
    听众们可不知道雷家人的心情，此时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嘴巴越长越大、眼睛越瞪越凸出、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视野、脑海中只有疯狂弹奏钢琴的周默以及他那双大手……
    一号机的摄影师心中一动，将镜头对准了台下观众的脸。
    “1号机给老子转回来，谁让你拍下面的观众？”
    “导演，我觉得他们一个个张大嘴巴的样子能烘托……”
    “脸？对，是脸！给我拍周默的脸，长焦，我要让观众能看清他脸上的汗毛！”
    “对的，对的，你看他的唇线，多么完美的线条，多么诱人的唇色……”
    现场导演要疯了。
    实时在线人数已经超过了三千万，而且国内与欧美ip各占一半。
    这也是国家电视台直播频道，如果是商业直播频道，就凭今天的uv和ipuv，金主大爷不砸50亿算我输！
    这张脸值50亿，不，无价之宝！
    这时，导播匆匆地举起手。
    虽然她也想看周默的嘴唇，但现实不允许。
    “导演，弹幕炸了，他们要看手！”
    导演转到直播监控器。
    “混蛋啊，手呢？”
    “老娘马上就到了，nm手没了！”
    “王八蛋导播，快切到手上去！”
    “看手！”
    ……
    看脸不香吗？
    “切到手机位！”
    导演马上顺从民意，当周默那双在键盘上快速游走的手出现，弹幕的风格顿时变了。
    “啊啊啊，awsl!”
    “羡慕他女朋友！”
    “求解，专家说中指尖到大陵穴的长度是等于xd长度，小周有多长……”
    “奇怪的知识，大陵穴在哪里？”
    “手指弯曲向手腕，第四指极限位置就是大陵穴！”
    “众所周知，周默是章鱼”
    “前面闭嘴，听音乐。”
    “说闭嘴的那个闭嘴，我们已经放弃治疗”
    “别拉我，这是最后狂欢。”
    “长笛专业学生摸摸钢琴专业的狗头！”
    “上个长笛的闭嘴，你有拉小提琴的朋友吗？”
    “前小提琴专业学生飘过，琴已祭天人已退学，勿扰。”
    ……
    导演已经阵亡，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导播。
    什么情况？
    导播做了个非常无语且无奈的表情。
    “第四首开始，弹幕热词是心态崩了，第五首鬼火开始不久，弹幕里的内容就变成这个样子一直到现在……”
    导演若有所思的看向不正经的弹幕，“他弹的曲子很难？”
    导播耸耸肩，“不知道，但他的手好快啊！而且弹得很好听！”
    “太难了！”
    世界钢琴专业排名第一的莱茵联邦勃拉姆斯音乐学院钢琴系宿舍，一名金发青年绝望地把手机抛出后与舍友们抱头痛哭。
    可怜的手机先是撞在天花板上，然后加速砸在地板。
    一声脆响后，手机零件飞溅，与地上其他几部手机的残骸混在一起，不分彼我。
    是因为信心丧失还是因未来苦难练琴而悲呢？
    他们都不知道，只知道此时只有眼泪才能宣泄内心复杂的情绪。
    与此同时，他的导师齐奥里满脸兴奋地站在书桌前，他面前电脑屏幕上赫然是周默结束弹奏起身致谢的画面。
    作为莱茵联邦乃至世界著名钢琴演奏家，古典音乐改良派代表人物之一，勃拉姆斯音乐学院的钢琴系系主任及博士生导师齐奥里敏锐地看到周默练习曲中蕴含的巨大价值以及深远影响。
    古典浪漫主义新时代就要来了！
    齐奥里激动的搓着手在书房来回走了好几圈后握紧了拳头。
    “我要去见他，现在就去！”
    布达佩斯的一座古堡内，看到电视屏幕上全身湿透的那个少年微笑起身致谢，几名老人缓缓地摘下老花镜。
    居中的一位老人按下静音键后开口。
    “诸位，正如东方周所言，古典音乐界已经百年没出过大师了！
    我们保守但不能固执。我提议联盟院校练习曲目库收录周练一二以及超技练习曲，我们不能落后！”
    “附议，另外可以考虑周练一二部作为三大赛事比赛曲目。”
    “超技练习曲对学生来讲太难了，劳伦斯正好在现场，建议让劳伦斯负责与东方周沟通简化超技练习曲事宜，我们还需要这场音乐会视频！”
    “这一版是江先生出面与周默沟通后的简化版，据说原版有单手弹奏超过十度的和弦。”
    “他就是魔鬼！”
    一名老先生虔诚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他必须属于欧洲，无论是柏林、维亚纳还是布达佩斯，各位有什么建议？”
    听到同伴的问题，坐在左手第一位的老人嘴角不屑的翘起，用充满傲慢的语气回应了同伴的问题。
    “金钱、名誉、美女！”
    这时，他对面的另一位老人补充道：“或者毁灭！”
    “嘘，看看劳伦斯要说什么？”居中的老人制止了同伴的对话，取消了电视静音。
    劳伦斯不甘心地看着周默，胜负心已经摧毁了他理性思考的能力。
    “恭喜演出成功。但我依然坚持原来的态度。古典音乐有严谨的织体、调式，你的演奏技法根本无法融入其中，是无意义地炫技。”
    周默无奈地抿了下有点脱水的嘴唇，将目光投向戴宇卿。
    “戴老师，我记得返场的时候可以随意些，对吗？”
    戴宇卿心疼地看着周默彻底湿透了的衬衫，裤子，以及周默脚下刚刚形成的一滩水迹，用力点下了头。
    脱吧，这个阶段不会有人说你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