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雪妈妈的话，夏晓兰谁也没告诉，就和于奶奶提了下：
    “宁老的提携，我恐怕是无福消受，您也不用和宁老提这事儿，免得宁老家闹家庭矛盾。”
    于奶奶怔了怔，“宁老头别的不行，在建筑上还是有两把刷子，比他资格更老的就算国内有，要不就死了，要不就退休了。错过他，你可找不到这么好的老师！”
    果然，于奶奶想把夏晓兰塞给宁彦凡当学生。
    夏晓兰的心很暖，于奶奶就是嘴巴厉害，其实心肠软，一直在替她们母女俩考虑。说是要帮忙找儿子，于奶奶可是签了协议，要是找到人就把商都二七广场的小楼送给夏晓兰。这要是笔生意，夏晓兰也不会亏，就那位置，多半就是以后商都的亚细亚百货商场一带。
    90年代，中原地区最有名的商场，开业时跑去天安门广场用女子仪仗队打广告，吸引了全国人民的目光。国家级的神圣场合，破天荒允许一支民间仪仗队亮相，有人说这代表这华国商业的一个新时代到来了——夏晓兰不是商都人，对亚细亚商场没有特殊情结，她就知道亚细亚的生意特别好，二七广场45号的小楼，夏晓兰就算将来不自己开发，地皮也很管钱。
    夏晓兰心里明白小楼值多少钱，哪怕是商业买卖呢，她也很有契约精神，一定会用心替于奶奶找儿子。
    于奶奶本不必做这些，夏晓兰笑笑：
    “华国找不到，那我就去国外找，只要想学，您还担心没人教啊？”
    于奶奶没说话了。
    老太太是觉得挺可惜。
    但宁雪妈都说那种话，让夏晓兰厚着脸皮登门显然不太可能。换了于奶奶也忍不下那口气，非得当场和宁雪妈吵起来。夏晓兰不仅是脑子聪明，年纪轻轻真能忍，没把东西摔宁雪妈妈脸上——于奶奶冷笑，她都是半只脚迈进棺材的人了，活了好几十年，享过富贵，遭过难，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宁雪妈也是活的有点飘，这才到哪儿呢？
    当年她也没嫌宁彦凡和季淮辛这些人穷，夏晓兰要和宁雪交朋友，还被人嫌弃门不当户不对？
    于奶奶恼的很，就是她的缘故，夏晓兰才送上门被人打脸。
    “不去就不去，我和宁老头说一声，你不用跟着他学了。”
    夏晓兰想了想，“这事儿和宁老无关，您千万给宁老留面子，就说我自己精力不济。”
    宁雪给她的第二个作业，是画恭王府的建筑平面图。
    夏晓兰决定作业照做，做完了给宁雪看，以后就不接新的作业了。当然，她自己私下里还会继续努力，再要学相关的东西，只能嘴巴甜脚步勤，相信建筑系的专业老师们还是愿意指点她的。
    ……
    宁家。
    宁彦凡挂了电话。
    精力不济？
    宁彦凡很了解于奶奶，也见过夏晓兰两次。
    大观园里夏晓兰跑来跑去的，也没喊过累。聪明的脑袋瓜，都知道他这是要考察学生，夏晓兰这时候说精力不济，这是不愿意跟着他学？
    万事都有原因，宁彦凡想了想把家里的保姆叫来。
    “夏晓兰送东西来的那天，是谁接的礼？”
    “是甄大姐。”
    保姆都才三十多岁，又不是封建社会，宁彦凡不许家里叫老爷、太太那一套，保姆就叫宁雪妈妈是甄大姐。
    “就她一个人？”
    “是呀，甄大姐还说让夏同学留下来吃饭，我就去厨房准备了，甄大姐陪着夏同学说话，后来我把饭做好了，夏同学已经走了。”
    保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没有添油加醋的造谣，就是把实情说了。
    保姆是很喜欢宁雪的，宁老爷子身体康健也不难伺候，但宁雪的妈妈，是个官夫人，保姆觉得挺难伺候。说话嘛声音不大，也不骂人，就是特别挑剔，拖个地都恨不得让保姆跪下来一点点抠干净地缝。
    宁彦凡顿时心里有数。
    儿媳妇甄文秀是什么人，宁彦凡就是因为清楚，平时才让宁雪住在工作室这边，免得甄文秀潜移默化的，影响到宁雪的性情。
    宁彦凡是想还于奶奶的人情，还想给宁雪找个朋友。
    年轻人哪能不交朋友？
    不过被甄文秀给破坏了。
    宁彦凡叹了口气，这事他还不能和阿雪说，甄文秀已经觉得母女俩有隔阂，阿雪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他这一说，就是破坏母女俩的感情。
    等宁雪从外面回来，宁彦凡就说以后不用继续教夏晓兰了。
    宁雪没追问。
    她向来是对这些事漠不关心的，但宁彦凡觉得，她其实是明白的，就是懒得管。
    难道自己看错了，阿雪对夏晓兰，真的没点朋友情？
    宁雪没追问夏晓兰的事，反而说到了季江源：“爷爷，季江源和他妈闹翻了，季阿姨今天把我叫出去，给我一张账单，让我交给季江源。”
    宁雪把手里的东西给宁彦凡看。
    好几页纸，清楚罗列着季江源到了美国后的花费，季江源7岁出国，19岁回国，在美国生活了12年，花费了季雅6.9万美元。
    “这真是荒唐！”
    这6.9万美元怎么凑出来的呢，季江源每天牛奶钱都算在里面。
    宁彦凡不是季江源的亲爷爷，就以一个长辈的身份，都气得拍桌子。
    宁雪不知道季江源和季雅是怎么闹翻的，“季阿姨说了，出国12年，花了她7万美元，每年差不多就是6000美元，就不收季江源利息了，等季江源大学毕业，不仅要还这笔钱，还要让季江源每年支付6000美元的赡养费。”
    这是逼季江源回去低头吧？
    宁雪看着一长串的清单，惊叹季雅的记忆力，也感觉到季雅可怕的控制欲。
    真的给亲儿子列抚养账单？
    被生下来，也不是季江源自己选择的。人类的婴儿和其他哺乳动物不一样，从婴儿到可以在社会上谋生，至少也要十几年的时间。宁雪听说国外的社会风气是让孩子独立，好多人上大学都靠贷款。但上大学前，没听说过哪队父母不养孩子的——账单上写着送10岁的季江源去俱乐部学击剑，一年学费2500美元，10岁的季江源要知道花这么多钱，还敢去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