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陈塘关的城门是落下的,从空中可见那些巡逻的将士,此时恰有一队人马正巡至魏家街道小巷附近,帝晨儿隐蔽妖族气息,同玉怜怡落入城中另外一条远处小巷之内。
期间不见有任何人阻拦,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地。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锣响,紧接着便听到打更人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子时~”
这个时间点叨扰魏宅虽然有失礼仪,但所剩时间紧迫,能够快速拿到人参就可以快些赶至东海龙宫那处的战场,也就能够赶在明天夜里再入方丈岛。
诸多限制在,亦恐多生不必要的变故麻烦,在简短的商议过后,帝晨儿和玉怜怡踏房檐而行,一边躲避着巡逻将士,一边朝着魏宅靠近。
就在他们两个即将走到魏宅正门所在的那条小巷时,忽然便见到一人身穿着夜行衣从魏宅内翻墙而出,怀中正抱着一个包袱,形迹可疑,但他却并非谨慎做事,倒像是明目张胆。
“嚣张至极!”玉怜怡条件反射般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下一瞬便见到那身夜行衣猛地便朝着房檐上看来,玉怜怡和帝晨儿赶忙压低身子,同时前者机智的学出一声猫叫,意图蒙混过关。
不久后,听到轻盈脚步声匆匆向小巷外跑去,这时帝晨儿和玉怜怡才冒出头来,才看到那个穿着夜行衣的小偷已经小跑至小巷口了。
“帝公子,让你见笑了。”玉怜怡莫名其妙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帝晨儿此时正在思索事情,片刻后问道:“何出此言?”
玉怜怡叹气道:“让你看到了我们人类的丑陋一面。”
说到这里,她赶忙认真解释道:“帝公子,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而小偷只是占小数而已。”
“桑桑姑娘不必如此介怀我会对人类有何看法,我就是我,不会以偏概全。”帝晨儿站起身来,视线一直追着那个小偷,笑道:“也许我还要谢谢这位盗者呢,若不是他,我还真有些不知要以何种理由在如此夜深之时叨扰魏老太君。”
玉怜怡颦眉稍许,忽的又恍然大悟,“帝公子是想抓住那小偷,然后再登门‘送礼’?”
帝晨儿不置可否的颔首,“这样,你在这里等我,若是魏宅稍有有人发现丢失了什么东西,欲要寻找的时候,你就出面拦下他们,顺便找到魏老太君让她老人家稍安勿躁,就说我已经去了,若是不曾有什么动静的话,你就暂且在这里等我回来,那时我来敲响魏宅大门。”
说话间,他已经落至小巷内,然后飞快朝着巷口静步快跑而去,接收到这份分工的玉怜怡也很同意这个注意,探着脑袋,捏着声音对着远去的身影提醒道:“帝公子你小心点,若是跟丢了就回来。”
已经追去的帝晨儿听到声音,不忘抬手示意她多有放心,然后就站在巷口,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查看情况。
此时巡逻队伍已经走远,另一方位上的打更人也已经走进另外一条僻静的小巷,而那个黑衣人此时也恰巧冲进错对面的那条小巷之中。
毕竟是人类的地盘,又有托塔天王李靖有可能坐镇再次,所以帝晨儿并没有嚣张的放肆,而是蹑手蹑脚的借助树木躲避身形,追了过去。
这个小偷似是根本不在乎身后有没有什么人会跟踪自己,他几乎不怎么看身后的情况,而且很明显的能够感觉的出他对陈塘关的信息很了解,尤其是宵禁巡逻队的情况,因为他每次穿街走巷都很是恰到好处的避开巡逻队。
由于不清楚陈塘关的地形,帝晨儿追的也很是谨慎,保证不会跟丢的最远距离,去跟近对方。在并不知道对方想要去何处的前提下,他竟然跟着这个小偷越过了陈塘关的城墙,这片城墙上没有任何的守卫,这也是对方熟悉地形与情况的一个佐证。
所以帝晨儿笃定,对方如果不是陈塘关内的百姓,就一定是对陈塘关的一切都考察了好久,但是显然,帝晨儿更相信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些。
既然对方要带着偷来的东西出关,这也并不是一件坏事,毕竟帝晨儿就可以出手拦下那人,也可以确定他是否有同伙,或是和谁人交易,顺便将他们一举擒拿。
很快,那个小偷已经来到了一处关外的树林呢,帝晨儿随着他一同闯进树林,直到看见那个贼人走进一处红墙绿瓦,近时又被修葺过的庙内。
“果然与人有交易吗?”帝晨儿心中低喃一句,旋即便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处红墙绿瓦的庙宇。
停落在近处的枝干上方才知道了那庙宇内尊奉的竟然就是仙门神权的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
当帝晨儿又向前靠近了些许距离之后方才发现,有一道仙气结界笼罩着这座三太子庙,他无法再继续先前半步,亦无法从这里看清楚庙宇内到底有者什么人,在做着怎样的交易勾当,只能隐约听到些许模糊的对话。
“老大,你真将献给老太君的寿礼带来了?”
“这真的是一株四千年的人参?”
“废话,不是的话老子能拿来让你们看嘛?”
“......”
人参?!
帝晨儿听到他们的对话中提及人参,心中忍不住一惊。若是那个贼人手中所抱着的包袱内装的是那株自己所想要得到的千年人参的话,那岂不是被他们偷走,便不再属与魏宅。
等他们出来后,要不要直接抢走人参?
这个问题顿时跃然脑海之中,但果断便被帝晨儿给自己拒绝了。哪怕自己再着急,也不能做昧良心的事情,这样即使小姨恢复如初,自己的心中也不会安稳。反而是将这件事当做敲门砖,反正魏老太君亦不喜欢这份奢侈,不如自己花高价买来的安心。
就在他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的时候,那个贼子依旧抱着包袱,大摇大摆的走出三太子庙,身后还跟着两位富态的少年。
帝晨儿隐遁好身形,静等他们走出庙宇结界,然后一举将他们给拿下。
就在这时,忽然有着数道流光降落庙宇结界之内,为首之人是一位看起来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手中正扇着一把白折扇,身后跟着的几人虽然穿着随意,但是他们所负的长剑皆一致相同。
“呦,魏少爷怎么穿成这副贼子打扮便出来了?”为首公子哥哂笑道:“难不成魏少爷拿自家的东西也要偷偷摸摸的不成?这可同在下听闻的魏少爷不符呀。”
魏少爷?帝晨儿紧锁了眉头。这个从魏宅翻墙而出的贼人竟是魏宅的少爷?
被称为魏少爷的贼子扯开遮在脸上的黑纱,没好气道:“放你娘的狗臭屁,废话少说,我要的东西你可有带来,若是敢耍老子,可没什么好果子让你吃。”
“魏少爷放心,你要的东西自然是为你准备好了,先过目。”为首公子哥轻挥手,身后便有一人手掌微翻,手心中便出现了两枚妖丹,分别是一道劫痕和两道劫痕。
看到那人手中的妖丹,帝晨儿顿时握紧了拳头,妖族方才成年的孩子都不放过,这人该杀!
魏少爷走上前来,在看过手中的妖丹之后,就要去拿,可是那人却将手掌一握,妖丹消失在眼前,被其给收纳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魏少爷冷厉看过那位悠哉扇着折扇的男子,下意识的抱紧怀中的包袱,沉沉道:“郑天寿,你莫不是想着来明抢吧?劝你少做这种打算,我魏家那位老太太,你们子书剑门恐怕也不敢得罪吧?”
名为郑天寿的为首男子晒笑道:“魏少爷可能是多虑了,我子书剑门虽然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好歹也是一方剑门之首,岂会做出那等龌龊之事?”
魏少爷冷问道:“那你这是何意?”
“别着急嘛魏少爷。”郑天寿轻合折扇,左手蜷握扇端,笑问道:“我们答应你的货已经让你验了,魏少爷是不是也需要让我们验验货?当然,这不是在质疑魏少爷你的人品,只是我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要瞧瞧这魏宅内的人参,是否就是如江湖上传言的那般,有着四千年。”
魏少爷冷哼一声,讥嘲道:“郑天寿,半数燕国人都晓得你子书剑门有着怎样的‘君子’风度,这一点儿上你没必要同老子说些没用的话!”
他横跨一步,瞪大眼睛狠厉的贴近郑天寿的脸,“咱们可是说好的,老子保证货是你们想要的,但你们不许验货!怎么,你自己说过的话,现在不想承认了是吗?你要知道,若不是你这般说,老子不可能同你做交易!”
郑天寿撇了撇嘴,笑问道:“魏少爷当真是带来了四千年的人参?”
“废话!”魏少爷怒嗔一声,“你他娘的不打听打听,老子在这陈塘关混的名声,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老子哪一样没有办到过!”
郑天寿眯起眼见,晒笑道:“可打听到的皆是你魏半塘的嚣张跋扈,鱼肉乡里的恶事,并没有半点遵守承诺的事情夸你啊。”
听到这话,同魏半塘在这三太子庙里碰头的两个富态少年也开始动气怒来,一人嗔道:“我们老大就是这样的人,你他娘的爱交易不做交易,不做就滚蛋,害得老子都没能露着媳妇睡觉!”
一人怒道:“婆婆妈妈的跟个老娘们似的,去你娘的没打听到,想杀人越货就直说,老子们不怕你们!”
听到这种嗔怒的地痞骂声,郑天寿身后随性的几人皆是在这一刻拔出剑来,表情如出一辙的轻蔑。
瞧得对方拔剑,两个方才还怒不可遏的家伙皆是退后了一步,再嚣张的地痞流氓也怕这刀剑杀人流血。对此魏半塘倒是胆大,他轻哼一声,眼睛凶狠的从郑天寿脸上刮过,愣是转身便走。
“这交易老子还真就不做了,想杀人越货你们就来,老子皱一下眉头,跟你姓!不过,还要问问我家老太太同不同意。”
他走到两个富态家伙身边时,瞪了他们两人一眼,啐骂道:“两个怂包!”
“老,老大......”两人低着头,一副惭愧模样,磨叽起来。
“怕你娘个鸟蛋!”魏半塘冷哼一声,下巴朝着陈塘关的方向扭动,“走。”
两个人切切诺诺的看他一眼,旋即又嚣张跋扈的对着郑天寿等人冷哼一声,就此赶忙根在他们老大的身后,学着老大的模样,大摇大摆的走去。
隐匿在枝干后的帝晨儿心中纳闷,这样一个交易就这般结束了,而且从他们不融洽的交谈中也听出了这魏半塘的‘贼子’是个什么身份,想来他是魏家的少爷。
但交易没有做成,他这就不算是‘偷’,算是‘拿’自家的东西。
而子书剑门那边却迟迟没有其他意思......
想至此,居高临下的帝晨儿忽然眼睛一紧,数道剑光已经飞掠而出,直奔未曾走远,但是已经踏出庙宇结界的魏半塘三人。
一时间,事情又发生了变化。
“怎么了老大?”
同样感受到杀意和剑声的魏半塘突然止步,二话没说突然怒气暴涨,猛地沉沉踏步,赫然转身,下一瞬便头铁的挡在两个跟班的身前。
剑光一闪而过,拿着包裹拍走了两柄剑,但是却也被一剑刺穿了左手手腕,两个跟班的惊呼声和魏半塘的怒沉同时响起。
“郑天寿,你他娘的真要杀人越货不成,好大的狗胆你!”
随着一人剑指翻动,刺穿在魏半塘手腕处的长剑被拔出,这一刻他歉然未曾哀嚎一声,只是目露凶光的瞪着正扇着折扇,轻盈而来的郑天寿。
而两个跟班却抱作一团,心惊胆战的看着将他们包围的六把悬停飞剑上。
“魏半塘,我们这是来惩奸除恶的,哪里叫做杀人越货?”郑天寿轻蔑哂笑,“鱼肉乡里百姓,你这恶霸在今夜惨死林中,你说陈塘关的百姓会悲伤内,还是会喜极而泣呢?”
“你敢!”魏半塘瞪大了吃人的眼睛,“郑天寿,我家老太太不会放过你的,你家的子书剑门挡不住老太太的一声令下!”
郑天寿笑问道:“你偷盗家中为老太君做的贺礼,此为不孝,多寒人心呀。在者说了,魏半塘,你怎么知道老太太会查到我远在数百里外的子书剑门头上?”
“老大,我们还不想死啊,老婆还热炕呢,老大~”
“闭嘴!”魏半塘回头怒喝一声,眉头紧皱起来,看着已经靠近过来的子书剑门的人,他扼着左臂,防止流血过多,在犹豫了片刻后,他嚣张跋扈的声音不再,而是商议道:
“放了我两个兄弟,这人参可以给你们,老子的命,你想要便拿去,只要不为难他们两个家伙,我保证他们不告诉老太太今晚发生的任何事。”
“老大~下辈子还做你小弟~”
魏半塘斜视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家伙,只是做了深呼吸,便没有再说一句话。
“做事要做的干净,这是我们子书剑门的门规。”郑天寿收起折扇,一柄长剑赫然被其握在手中,“魏半塘,要怪就怪你脑子不好使,区区凡人之躯竟同修士剑门做见不得光的交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恶名昭著一方的。”
听到这话,魏半塘从包袱中取出一个木质盒子,强调道:“放了他们两个,不然老子是死,也给这人参吃到自个儿肚子里去!”
闻言,子书剑门的人笑出了声来,在修士面前,区区凡夫俗子,哪里会留给你吃下人参的机会?
“上路吧,放心,来世你们三个还能做兄弟。”郑天寿言笑着剑指魏半塘,刹那间,一道剑气如同长钉一般直刺魏半塘,同时包围他们的六柄长剑也皆在此刻齐齐朝着三人刺去。
两个富态少年大哭,口中还惊慌的吼着“我还不想死啊。”
早该想到会有如此一幕的魏半塘来不及懊悔,正在迅速的取出木盒中的人参,朝着嘴巴里填塞而去,看着架势是想着一口给活活吞下这根人参。
“死吧。”郑天寿讥嘲一言。
忽然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时局已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随着一道领域结界的迅速扩展,剑气与长剑皆是在这瞬间被撕裂成齑粉,一股强横且莫名其妙的撕裂之力直接将子书剑门的数个跟班撕裂成两半,口中塞着人参的魏半塘愣住了,郑天寿自信嘲讽的面容也在此时变得惊慌畏惧起来。
“妖!”
一袭白衣从天而降,落在了魏半塘的身前,转身先是将其吞在口中的人参给毫不费力的拔了出来,继而手中长剑直指被撕裂之力抬悬在空中的郑天寿。
“天下修士若皆是你辈,仙途之路崩塌必是早晚之事。”帝晨儿轻哼一声,“魏半塘,是本帝替你杀了这子书贼子,还是你亲手去杀了他,以解心头之恨?”
“你是谁呀?”魏半塘愣愣出神,印象中也没见过这样一个人啊。
“救你的人。”帝晨儿瞥了一眼在撕裂之力下已经说不出话来的郑天寿,旋即侧身将手中的剑递到魏半塘的面前,“他骗你,意图杀人越货,该杀;他杀我妖族孩子,该杀。”
魏半塘看了一眼长剑,又看了一眼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旋即将剑又给推了过去,“你来。”
这句话着实没让帝晨儿想明白,一个嚣张跋扈的恶霸,竟然不杀人?或者说......他脑子并非不好使?
“那就走吧,我送你回去,同魏老太君问个好。”帝晨儿说着,便将手中长剑收纳起来。
“你不杀他了?”魏半塘问道。
帝晨儿手负与背,晒笑道:“杀他何须用剑。”
话音落,郑天寿瞬间被撕裂,鲜血溅洒一地,碎肉落在地面血泊,这可将两个富态少年给吓得不轻。
“你认识我家老太太?”魏半塘咽了口唾沫,问道:“还是说,你也是来抢这人参的?”
帝晨儿瞥他一眼,走在前面,“前几天,本帝去过一趟魏宅,与魏老太君相谈甚欢,当时不曾见你,你也定然不曾见我,但你不必惊慌担心,本帝有着自己的做事规矩。”
说至此,他停步驻足道:“说实话,本帝确实是为了这人参而来,但并非是来抢夺,是来买的。”
魏半塘看了一眼手中的人参,继而瞪了一眼两个腿脚哆嗦,不敢走动的胆小鬼,旋即催促一声后,他倒是胆子颇大,快步跟上了帝晨儿,问道:
“你打算怎么买?”
帝晨儿道:“要看魏老太君怎么才肯卖了。”
“你可以用两枚妖丹和我做交易,只要你给我两枚妖丹,我便将手中的人参给你,放心,只要你有诚心,我保证我家老太太不会追究此事。”魏半塘抬了抬手中的人参,示意他来看看这品质。
并不懂得怎么去判断这人参好坏和年限的帝晨儿只是略微瞥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的便果断拒绝了。
暂且不提他所要的东西是妖丹这事。若是他能够做主就卖掉人参的话,何必穿着夜行衣偷自己家的东西?而且对于这个名为魏半塘的魏家少爷,帝晨儿多少有些抵触这种人。
一路上,两个富态子弟远远地跟在身后,魏半塘缠着帝晨儿一直在推销他手中的人参,但是帝晨儿一直对他爱答不理,也很是直接拒绝他提议,以至于走到城墙下的时候,魏半塘便想带着人参离开。
但是他并非仙途之人,帝晨儿根本不会让他离开,若是满足他一己私欲的带着人参离开,那岂不是白救人了?
魏半塘对他大打出手,态度逐渐的从商议变成厌恶,嘴巴一点不积德,可能也是因为帝晨儿不仅仅只是坏了他的交易,还要强行将他,连带着他偷出来的人参一并给带回去的缘故。
——
此时,魏家大宅内早已灯火通明,下人们举着火把正各个低着头排列在客厅前的院子里,魏老太君坐在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倒显得没那么的动气,反倒是卖包子的魏叔,一直在哪里骂骂嚷嚷,弄得玉怜怡都有些怀疑对方是在骂她了。
“魏叔,您消消气,消消气?”玉怜怡无奈劝道:“气大伤身,您不还得起早做包子呢嘛,消消气,消消气啊。”
魏叔越劝脾气越爆,指着大门外的方向骂道:“混账小子成天给他老子惹是生非,等他回来非打断他的狗腿不成!”
“大权,你骂够了就消停些,老婆子这耳朵还没聋呢。”魏老太君轻轻敲了敲手中的权杖,叹了口气,“塘塘的腿是狗腿,那你这个当爹的又是什么?那老太婆又是什么?”
“哎呀,娘!孩儿不是这个意思。”魏大权有口说不清,“嗐,您就是太惯着那混小子了,成天给您老找事,前天他霸凌人家老乔头的黄花闺女,这今天刚才监牢里给他提不出来,我这脸呀,算是被他这混账东西给丢尽了呀!屁股都还没擦干净呢,又偷给娘您准备的人参,这,这,这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他!”
在迁徙的市场上,有几种‘商品’被列在了违禁品的清单之上,明令禁止售卖以及生产,其中就包括大蒜,硫酸,黄水,银等商品。哪怕是黑市之中,这种东西也极其少见,甚至不见,因为被抓到都是要被判处最高刑法火刑。
在安乐看了那张清单之后,他起先最在乎的关注点还是那些被加粗笔痕的昂贵药物物资,但是大蒜却占据了他关注点最长一段时间。
无价无市的违禁品,这也是为什么大蒜的后面没有明码标价的原因。
被安乐那双似是明察秋毫般的黝黑双瞳盯着的艾米有些拘谨了起来,虽然他觉得安乐不像是什么坏人,但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着绝对的好人?
就像安乐的嘴里似乎没有真话一般,当初说好的卡里只有2000贡献点,却在今天一下子拿出了那么多。
更何况揭发售卖违禁品会给予高额的赏金,有着明文规定的两万贡献点起步。这一揭发甚至他还能赚上很多。
艾米弱弱担心道:“你,你不会是想揭发我吧?”
安乐叹了口气,反问道:“如果我想揭发你,何必先折损那么多的贡献点去救你?”
“也许......也许你只是想安抚我的心,或者......你是怕我进了教化室后再没有机会呢?”艾米挪移着屁股渐渐远离了他。
她有这种想法也是可以理解,但是不能不要脑子呀?臆想没有什么用。
安乐无奈道:“艾米,我和夏洛特救你的时候,我还没有看到这份清单。而且我也不赚这种贡献点。直白点说吧,其实我不该去多管闲事,但是冥冥中我却这么做了。不是有句话么,帮人帮到底。”
在做了很长时间的思考后,艾米怯懦懦的说道:“医生,医生偷偷告诉我,说,说大蒜也许能够救我妈妈。”
“大蒜能救人?”
安乐失笑道:“这是我第一次听说,不会是那个医生手中恰巧就有大蒜,想骗你去买吧?我听说大蒜是个很不错的调料,无论是热菜还是凉菜,都能很好的提味。”
艾米摇了摇头,怅然道:“我不知道,可是我没有选择,我不想看着妈妈被病痛折磨,也很怕有一天被邻居揭发,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领着赏金送我妈妈去远足。”
安乐表示同情,旋即分析道:“所以那些药,是旧民区里没有售卖,但却可以治疗你妈妈病态的物资?”
“所以为了这些事你就想利用这两次进入新民区的机会去调查以及弄到这些东西,但是却不曾想忽略了极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对于陌生的环境,再如何的精打细算也总是要出差错。”
“你没有给自己规划出‘出差错’的多余时间,所以你迟到了。对吗?”
艾米被他的分析弄的一惊,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她的瞳孔里显得很是的惊愕。因为安乐的分析简直就像是看到了她今天所做的一切事情,仿若看到了她脑海深处的规划记忆!
“这些,这些都是你猜的?”艾米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
安乐摇了摇头,“不是,是分析出来的,而且现在我完全可以确定我说的很对。”
被惊艳到的艾米犹豫了一会儿,弱弱道:“好吧,毋庸置疑你全部说对了......但是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搞出了差错,眼下又宵禁,我也没机会去找下一个能够欺骗的‘安乐’,来一夜挣到那么多的贡献点,我真笨......”
看着逐渐低沉下来,已经开始抽噎的艾米,安乐无奈叹了口气,“别放弃,至少你有心,你知道坚持,知道奉献,知道回报......也许也正是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这一点吧。”
“这是件好事吗?”艾米哽咽着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悲怆。
“至少我觉得是这样的。”安乐站起了身来,那双眼睛正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光泽。
这一刻,艾米噙着泪花的眼睛愈发明亮的看着一脸肃然的安乐愣了神。
他虽然没有高大伟岸的身躯,但是艾米却从这个男孩的身上看到了别处不曾看到的东西,是一片将她从虚无的绝望之中拽出来的光。
虽然现在这光还很弱,但是艾米却感觉的到,这光,很快就会照亮她内心的全部黑暗失望。
这是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被艾米这样盯着的安乐莫名的有些羞涩,他不自然的晃了晃身子,走向了那排厨燥,一边从冰箱里取出一些蔬菜,一边拧开了煤气灶。
“饿了吧?我,我来做些吃的,可别,可别笑我做的难吃......”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的话语回应,只是下一刻一双手已经揽在了他的腰间,一副柔软的身躯贴紧了他的后背,他听到了清晰的哽咽声,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悸动,竟不由得朦胧了双眼。
安乐愣住了。
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不等安乐抓住它,已经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了心头,就好像......曾经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般。
是幻觉吗?还是潜意识?或者是一些更加神秘缥缈的东西?
“能再遇到你,真好。”艾米柔和的说着,双手抱的更紧了些。
被这一语惊缓过神来的安乐彻底的失了魂,一番惊慌失措之后毅然决然的挣脱着艾米的搂抱,最后艾米一怔,松了手。
艾米站在原地颦着一字眉,安乐惶恐不安,不知是急红了脸,还是羞红了脸。
“不能再触犯规则了,听说是会上瘾的。”安乐解释道。
艾米的心现在也慌跳的厉害,她身不由己的就抱了上去,不经大脑的就说出了那句再遇见你真好,现在的艾米陷入了窘境,一种心慌和尴尬的窘境。
“知,知道了......”
艾米咽了口唾液,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道:“你,你能不能不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夏洛特?”
“为什么?”安乐皱了眉,艾米的眼睛里隐约透露着什么事情,安乐越发的感觉到了奇怪。
艾米避开了他的视线,不与他直视,攥紧了衣角,“你,你别告诉她就是了,不,不然......反正你别告诉她......可以吗?”
“告诉我理由。”安乐追问。
艾米犹豫了一会儿,拒绝道:“不要。这是女人的秘密。”
话题里再一次出现了‘女人的秘密’词汇,安乐不知道艾米是在给予他提醒,还是再说这件事是个秘密,但至少安乐可以肯定,若是这件事让夏洛特知道后,一定又会有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发生。
这一切,都是从艾米的眼睛里察觉到的。
安乐轻咳了一声,话锋一转,道:“你去坐会儿,等下准备吃饭。”
受了惊的小兔子再度变得温顺了起来,乖乖的坐到了沙发上,然后安乐就开始忙活起来了手头上的事情,二者之间再没有任何的对话。
只是在做饭之余,安乐暗自感慨了艾米抱的很紧的手,若不是她后知后觉的选择松手,估计安乐还挣脱不开。
也许旧民做的是体力劳动,他们的力气习以为常的就要比未曾改造的新民要大的多吧。
——
很快两盘菜就新鲜出锅,一盘醋溜白菜,一盘西红柿,整间屋子内的辣椒味和油烟味掩盖了这两盘菜的味道,辣椒放了太过热的食用油,不呛鼻才怪。
两个人的咳嗽声在这间房屋内络绎不绝,艾米的双颊上更是惹了腮红。
虽有瑕疵,但是两人吃的还是特别的香,尤其是艾米,她从来都不敢奢求这样的饭餐,还有手中的那块干面包。
期间为了化解二人不说话的尴尬,安乐给她讲了姐姐安心做的窝窝头才更配这样的饭菜,以及绘声绘色的讲了窝窝头吃起来的味道是怎么样,制作过程有多烦琐,以及运用如何的手法。
听得云里雾里的艾米依旧听得津津乐道,因为她又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安乐,一个像小孩子一般的安乐,仅仅只是提及一个食物,他都能乐的手舞足蹈的描述。
只是到了最后,艾米提及了安心的话题,安乐才从这份开心畅然之中瞬间走了出来,他的表情挂尽了担忧和期盼,期间他还摸着口袋走进了一间房间,将口袋里的什么东西放到了干净的床头。
想想今天,艾米总觉得是在做梦,虽然在那个身穿白大褂的丑恶女人手里一度陷入了绝望,可是她又在安乐的身上看到了希望,这个仅仅不过和自己有过简短交道的男孩,甚至带给了她别样的温馨。
就像这间有着吵闹,有着油烟,有着欢声笑语的房间。
这是第一次,有了一种幸福感,和以前的幸福感完全不同的幸福感。
吃完了这顿不一样的晚餐,艾米主动刷了碗筷,她甚至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她好想一直拥有,只是现实很残酷,她是一个被救回来的旧民,而他是一个有着诸多手段活下去的新民。
那面钢铁城墙阻断了一切的幻想。
收拾完一切的二人,都睡不着觉。
一个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的看书;
一个坐在板凳上,双手托腮盯着那条窗帘上绢绣着的,不知名的花看,嘴角始终扬起着,像是吃到了那块充满诱惑力的香喷喷奶油蛋糕。
“砰!砰!”
两声枪响打破了夜的寂静,也打破了二人的安静,皆是被惊的一颤。
安乐猛地合上了书,迅速去阻止了因为好奇而想着打开窗户探头去一看究竟的艾米。
他抓着艾米的手腕,肃然提醒道:“现在开窗是会惹来怀疑的。”
艾米看着那只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安乐皱了眉,眼睛眨得飞快,喃喃道:“除去昨夜,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第九次发生‘宵禁枪声’了,外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第九次?”
艾米显然有些惊慌和惊讶,“可今天才是7月10号呀,不是说新民区的治安很好吗?”
安乐不置可否的颔首道:“确实比旧民区的管理要严格。”
“以往虽然也发生过这种事情,但却没有这么频繁,我想......应该是要出什么大事了吧。”
宵禁枪声在这寂静的夜里犹如炸雷,随着那两声枪响,旋即又接连发成了一轮响度密集的枪声。
安乐一直在认真的听着那枪声,这期间有着两种枪声,其中一种比较沉闷的快响是属于巡逻队的配枪,银蛇36突击步枪,填装7.62毫米的子弹,威力不俗。
另一种枪声分辨不出,清脆的间歇性射击声响,按照判断应该是一种轻微型的手枪。
但是可以断定,这九次‘宵禁枪声’不是出自一人,就是出自同一个组织。
很快,外面已经没有了枪声,不是被解决了就是被逃走了,像这种公然与规则对抗的‘人’,下场一般都不会太好,但是现场却一定会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哪怕是枪痕也很少能够见到。
又过了些许时间,安乐走到了窗边,掀开了窗帘的一角,透过窗户去窥探新民区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景,他所看去的是方才枪声传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