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贞替小狐收了双剑,白皙的手掌抹去了那个妖圈,随即便走到了小狐的身边,将其温柔的抱在了怀中,揉了揉小狐挂着低沉神色的脑袋,柔声道:“小姨是在帮你,晨儿,你可千万别记恨小姨。”
小狐颔首,没有多言。
白贞知道要给这个孩子一些时间,让他好脱离一见钟情的情网,重新找回那份仇恨给予他的怒火,而也需要给他时间,让他脱离妖形,重回人态,因为只有人态才是这个孩子最熟悉的持剑姿态。
“匀儿尚且还没有消息,是直接前往妖王之属,还是先去一趟第一山系,这件事晨儿你来决定,小姨听你的。”白贞揉着它的脑袋,将选择权交到了它的手中。
淋漓之镜在匀儿的手里,也就意味着整个淋漓狐族都已是匀儿的坚强后盾,所以匀儿的安危帝晨儿暂且无需考虑,他所考虑的只是匀儿何时能赶来南幽河畔。
观眼下南蛮之局,第一山系的说服也许也没有了把握,所以属于帝晨儿这边的战力还是原本的那些个战力,这场南蛮之行在战力上算是没有任何的收获。
小狐长叹了口气,“小姨,原本我是想着带青丘狐族重回三界的,但是现在看来......我们需要等,等他们争累了,我们来场渔翁得利,能多杀些叛妖,就能多祭奠些舅舅的在天之灵。”
照这个意思来看,既不前往妖王之属,又放心匀儿,他心中应该有了计划,白贞微微颔首,问道:“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去掌握一种力量!”小狐对白贞没有任何的隐瞒,“是一种类似于领域结界的力量,我体内一直隐藏着这份力量,但是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且还不能随心掌握。况刘玄谨曾施展过!我必须学会。”
白贞微微蹙眉,显然她对帝晨儿所言亦是云里雾里,就在这时,旁听过了帝晨儿同江悔青对话的沙一梦却突然道出了名字。
“阴阳咒界!”
闻言,白贞一怔,显然她知道些什么,不由得蹙眉惊声,“晨儿你领悟到了!?”
小狐点了头,但没有说出是在生死之际展现开的,“几日前施展过,但只是无意中,具体的掌握......现在的我还做不到,但是小姨,我能感觉得出来,那股力量,也就是阴阳咒界,定然会使得我的实力增进飞速。但是我却没有方向去……”
“晨儿勿忧,咒界是股很神奇的力量,阴阳咒界更甚,这股力量也很难把控,小姨虽不懂得如何的施展咒界以及界咒,但是你沙姨却可以帮你。”白贞那双美眸看向了沙一梦,明显的拜托之意潜在其中,更甚至是将称呼都变了。
“沙姨,帮帮我好么?!”小狐很是的激动,原来可以帮助到自己领悟领域力量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沙一梦看着白娘子,神色显得拘谨,颦眉问道:“你不怕我教坏了他,致使走火入魔?无论是咒界还是界咒,存在极致力量的同时,所面临的风险亦是相当之高,数千年来,因专注界咒和咒界的多少大能之辈走火入魔?死的死,废的废,堕入魔城的也不计其数,这......你应该知道吧?”
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真真切切的血史,咒界是天生,界咒是意念极致,追求力量的大能之辈很多,这世间所留存下来的拥有界咒之力的能人却很少,但是咒界之力毋庸置疑的强大,若不是当年刘玄谨剑走偏锋同小老虎学习咒界之力,恐也无今日的赤帝。
“事到如今我早已不畏!”小狐面色坚定,若想为舅舅报仇,必须一搏,毕竟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几乎整个华夏妖界,甚至还有仙门神权,没有力量就是蝼蚁,既然再也不想做蝼蚁,那么就要变强!
沙一梦略作思量了片刻,终是同意,“好吧,但前提是必须要有这份悟性,若没有的话,劝你最好不要钻的太深,恐走不出牛角尖来。”
“这个沙姨还请放心,若最终我不能掌握,是不会怪你的。”小狐笑道。
沙一梦看了一眼白贞,深吸了口气,手掌轻翻,一团沙暴赫然便出现在了她的掌心,劲风四起。
小狐虽然看不见,但是却能感觉得到,一股强横的力量切割了劲风,且正在逐渐的愈发强横。
随着小狐的静心感知,沙一梦手中的那团沙暴骤然扩展,方圆二三十丈的山林突然便笼罩在了一片的黄沙之中,树木折断,山石碎裂之声如湍湍江河一般自四面八方汇入了小狐的耳中。
一时间,风沙之音渐渐增强,就像海纳百川一般,皆是将周遭的杂音融入至了风沙之音内,顷刻间,不曾看得见眼前之景的小狐竟也在这风沙之音内陷入了慌乱,身子仿若入了流沙,欲挣扎,却越陷越深。
俄顷,随着沙一梦握灭了手中的沙暴,这片席卷漫天的黄沙便骤然消失了,只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山林。
“这是沙瀑界咒,在你的感知世界里,它的威力会很强,因为你我之间有着实力差距,但其实它并没有多强的杀伤力,这一点你可以问你小姨。”沙一梦长松了一口气,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自己的掌心发呆。
白贞不置可否的说道:“沙瀑界咒的杀伤确实为无,但却也迷了我眼前一丈之远,风沙太大,犹如阵法。”
“没错。”沙一梦握了拳,不看掌心,俨然一副先生神态,“无论任何一种界咒,都有自己的专一之所在,也就是所谓的在一点之上追求极致的领域结界,而身处界咒领域中的人,就好比困兽。黄沙迷人眼,那便追求迷失,也就是所谓的将困兽死死的困在其中,而我作为这片领域的主宰者,却也不可改变这片领域的规则。”
不可改变领域的规则?小狐一愣,“也就是说,沙瀑界咒迷失困兽的同时,也将沙姨你给迷失在了其中?”
那这沙瀑界咒不就相当于无用的鸡肋吗?小狐心中如此想,并没有说出口。
沙一梦不置可否的颔首道:“这就是界咒的致命弱点,规则之内,主宰者不能够打破规则而行。曾经我亦见识过小老虎的一剑界咒,它的规则应该就是那条灵线,虽被锁定之人必死,但必死之剑怎可能存在世间?哪怕是剑尊天涯亦不可如此狂傲言语。”
沙一梦轻咳了一声,“当然,我不曾亲身体会过,对于一剑界咒的评价也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其中具体是有着怎样的一种规则,我确实不知,也鲜有人知,但他本人却一定知道,只是他绝不外言。”
小狐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机敏道:“也就是说,每一种界咒的规则都不允许暴露,一旦暴露就容易被困兽所利用,最终打破规则,战胜界咒?”
“没错,这也是你要牢记的一点,规则永远要守在心中。”沙一梦沉声补充,“而我的规则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这个规则对我来说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有着弥补这规则的手段,那便是青丘狐族特有的魅惑之术,它能让我利用风沙之内的所有人,这算是弥补了规则的空缺,也算是一种对界咒的强化。”
“当然,我所言的这些只属于我本人对界咒的领悟,不代表旁人,亦不代表天生便存在的界咒。”沙一梦稍有停顿,“全然在悟,哪怕已知自身拥有这份潜质,但也必须将其悟出,否则很难掌握。”
“那要如何去悟呢?”小狐凝眉认真,毕竟悟性这个东西很难说清,但是没有方向的去悟,只能算作一只无头苍蝇。
沙一梦思衬了片刻,“暂且先静心凝神试试吧,毕竟有些东西,你在平日里并不能发现他们,但他们却又真实存在,只是被你忽略了而已。”
“找力量吗?”小狐甚是不解。
沙一梦回应也很是含蓄,“认真去找,至于是何物,我也不明。”
......小狐深吸了口气,毕竟这咒界之力也不是任何言语就能解释的,不然它就早已满大街都是了。
抱着这份心态,小狐无奈道了声,“好吧”
白贞小姨也很配合,将小狐安安稳稳的放置在了地面,鼓气道:“晨儿,你一定能找到的!小姨信你。”
“小姨,我一定能找到什么?”小狐砸了咂嘴,开了个玩笑。
白贞无奈一笑,故作严厉道:“少来打趣小姨,快些静心凝神才是!”
小狐“咯咯”窃喜一笑,旋即便深呼吸了片刻,开始了忘记周身的一切,它想着直接进入忘我之境,因为他潜移默化间觉得,只有静心最深处的世界里,才能找到潜藏内心最为神秘的力量。
半刻钟后,小狐扬起了身子,像个人类一般的盘腿屏息了起来。
又过了半刻钟,小狐凝眉很紧,耳朵发痒。
又过了半刻钟,小狐忍不住的挠了挠耳朵。
半个时辰后,小狐耷拉着脑袋,长吐了口气,趴在了地面,像个泄气的牛皮囊。
半个时辰的时间,它竟然不曾完全的静下心神来!每每接近忘我之境的感觉出现时,却总是能看到一些令他难受的往事。
白剑初染尘的舅舅,月色下的小姨,夕阳下的红夕,男扮女装的匀儿,负剑的精致少女,以及......以及封尘策妖一役!
心有心事终难静,心无心事静难终。
小狐深吸了口气,弱弱问道:“小姨,我能不能暂且先放下仇恨?”
这话问愣了白贞,但小狐这半个时辰的追求静心凝神的一举一动她这个做小姨的都看在眼里,也心知肚明,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有的是可以自主决定是否忘记的,而有些东西他则需要报备。
“去吧晨儿。”白贞怀着歉然之色看着小狐,自责一笑道:“待你回来,小姨......会提醒你的。”
这份仇,你若忘了,小姨也唯有自私的提醒你,自私非我愿,晨儿,莫怪小姨。白贞心中如是。
小狐深吸了口气,重新找回了状态,轻喃道:“小姨,等我回来!”
——
江悔青漫无目的的飞行,捂着血流不止的右肩,终是体力不支的栽倒至了一处鱼乡之地,她不知飞了几时,不见了山林,不见了大山,见到了这一望无际的平原,和片片鱼塘湖泊。
临坠下时,她瞧见了那远处立于绵延江河临边的一座雄伟的城池,还未曾来得及欣赏便直坠而下,落入了一鱼塘之内,冲起了数丈高的水浪。
江悔青不会游泳,可正在她奄奄一息的绝望之际,模糊的视线之内一只好似鱼儿般的身影跃水而来。
那是个身着青蓝色纱裙的盘髻女子,她身上的气息无疑证明了她就是个人类,那缕缕青光虚无缥缈,隐约间似是有着一朵莲花现身水中。
虚脱的江悔青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率先闻到了一股熏烤后的香味,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答着水,而她的身上则是单单披盖了一层薄纱,白皙的肤色,傲人的身姿一览无余。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欲要坐起身来护住自己的娇躯,可是右肩传来了撕裂的疼痛,不过也正在她表现得激动之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你莫要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江悔青循声看去,那桑树下架着烤鱼的篝火旁正有那身着青蓝纱裙的女子坐在那里,其余再无旁人,而江悔青原本的那套衣服则是被挂在了那桑树的一枝干上,随着微风而动。
“你......是谁?”江悔青放下了心中的戒备,“我是妖,你不怕我?”
青蓝纱裙的女子深吸了口气,站起了身来,抓住了那条穿着烤鱼的木枝,缓缓的走至了江悔青的身前。
江悔青呆呆的看着她。
“人分好坏,妖亦分善恶,这是我相公说的,我觉得在理。”女子将烤鱼递送到了江悔青的面前,欣然一笑,“我叫安然,是名游者。你呢?”
“江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