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堂展的右臂扭曲的不成模样,内骨外顶,手臂逆拧着,由那早已破碎的长袖可见得那淤青和黑紫,以及那触目惊心的爆绽青筋。
这位羽山青鸾宫的东执事冷汗浃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连那最后的疼痛呻吟也再无下意识的响起,眼皮沉重的厉害,犹如万斤巨石,迷迷糊糊间再也睁不开来。
在他最后的一抹余光下,被刘玄谨一指‘犬肆’点中在身,被那罡牙利齿的恶犬电光火石间撕裂身躯为两半的雍容华贵的女人,此时全身正自燃起了旺烈的青色火焰。
江氏姐弟皆是身受重伤,气息微弱的仿若下一刻便会停止呼吸,随着这东南两位执事的败下阵来,羽山青鸾宫独独只剩下了那被撕裂成两半的宫主青鸾。
赤帝的眸子这一刻竟无纤毫得意,而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自燃起青焰灼烧身躯的女人,他敏锐的感知力也已被紧绷成了一根紧线,像是一直在垂钓的人终于见到了鱼儿咬钩,而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收钩!
能否吃到鱼,这很关键,它会证明在收钩前所做的所有的事,到底是竹篮打水,还是渔篓盛大鱼。
刘玄谨盯着不远处的青鸾,她身上所自燃起来的青焰,气势越发的高涨,仅仅不过三息的时间便已涨至了足足十丈有余,而这青焰与她先前所施展过的火焰虽相似,但却神韵不同,这股所燃烧自身肌肤而产生的青焰,有着一股可以轻而易举便可令人清晰感知到的生命之息。
青焰几乎没有任何的温度,冰冷的好似黄泉路上的幽冥之火,但就是这种没有温度的火焰,很是迅速的便将青鸾这位雍容华贵的女人给燃烧成了灰烬,奇怪的是,虽有强风吹袭而过,但灰烬却并不为之所动。
刘玄谨如鹰般的眸子迅速的在灰烬处寻找着什么,他很是的全神贯注,眉头也拧的很紧,“不在!”
话语间,他迅速的闭上了眸子,想用心去抓住感知上的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但是很快他便砸了嘴,断言道:“不在此方天地间!”
随着赤帝的一声断言,青焰之内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天际,尖锐的仿若能够刺破了凡人的耳膜。
死灰复燃,青焰之内又生青焰,这青焰的颜色更为的亮眼,那是一只浴火的青鸾鸟,灰烬顷刻间便被这浴火内翻飞的青鸾鸟吸入到了它的体内,下一刻,这只青鸾鸟惊人般的迅速生长,那对羽翼撑开了外围的青焰,那双如蓝宝石般的圆眸突然地乍现一抹精光。
纤细但却锐利的双爪有力的爪在了龟裂的地面,只见的它纤长的脖颈曲项向天歌,一声更为嘹亮,生似天谴惊雷的凤鸣之声回荡开来,掀起了层层的劲风,青焰飘荡,周围百里之内,温度瞬间飙升,如那数千年前的十日同空。
“刘玄谨,这就是你大闹羽山青鸾宫的目的?”
青鸾鸟双眸锐利,瞧了一眼已躺在地面血泊之内的江氏姐弟一眼,旋即眸生青焰努火,“不惜陨你昔日爱将,也要将本宫的浴火之心查个明白吗?!”
刘玄谨微微睁开了双眼,将天子剑入了剑鞘,轻哼了一声,笑问道:“青鸾,你将那浴火之心藏在了何处?”
似也觉察到了自己所问之语的可笑,他忍不住的笑了笑,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不说也无妨,至少本帝此番亲身前来南蛮已达成了目的。接下来,你们就静等南蛮天变吧,是要做顺应天变的弱者,还是做那不苟与世的傻子,南蛮再大,也终究是大不过华夏正统的十分天下。”
青鸾鸟轻灵的煽动起了青焰羽翼,热浪滚滚,风若火炙,瞧着逐渐开始朝着更高苍穹缓缓升腾而起的赤袍,青鸾鸟沉声道:“本宫的羽山青鸾宫一片狼藉废墟,本宫的两位执事奄奄一息,本宫的子民死伤惨重,流离失所!本宫的爱女下落至今不明!刘玄谨,你想就这般一身轻松的就此离开不成?!”
刘玄谨眉头一挑,“你拦得住本帝?”
未等他话音落罢,青鸾鸟便已振翅冲击而来,青焰滚滚如锥似剑,瞬间便朝着刘玄谨迸射而去。
青鸾自然知晓此时的她也断然拦不住如今的赤帝刘玄谨。青鸾凤凰同宗,皆为不死之身,且广为知晓的便是浴火重生以及凤凰涅槃。就此时浴火重生而言,只因其妖心本为火芯,名为浴火之心,此心不灭,即使肉身化为齑粉也定可重生,恒久不死。
可虽有重生不死之身,但修为与妖气并不能瞬间恢复巅峰,这个恢复过程毫无说法定理,只能根据事实盖棺定论,而就现在的青鸾来说,若想恢复巅峰实力,紧靠自身修复的话,凭借着青鸾的阅历以及经验,至少也需要个三十年五十载。
但是青鸾此时妖气几近空无,可她的目的始终不是口头上所言的那么的愤怒,就像刘玄谨制造了这般大规模的混乱,而目的却是其他。青鸾以怒火相掩藏的目的,是用来在最短时间内救助江氏姐弟的唯一妙药。
青鸾鸟振翅高飞逆天而上,鸟喙微张,自那口中迅猛的汇集着所剩无几的妖气,青焰自身躯羽翼之上也在迅速的朝着那嘴中的一颗妖气能量汇聚而去。
刘玄谨瞧着直冲自己而来的青鸾鸟,眉头微皱,先前的那抹淡然也是很快的便消失不见,他的身上虽没有一伤一痕,但是他自己心知肚明,此时的他是个什么状态。
刘玄谨手掌握在了未曾出鞘的天子剑剑柄上,有些犹豫出剑,他沉声道:“住手青鸾!本帝不想杀你!你莫要得寸进尺!”
青鸾鸟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沉声一喝,“鸾息!”
声音落罢,青鸾鸟的嘴内直接是爆射而出一股强势的风压,妖气能量裹挟着青焰如同猎日神箭一般纵然喷射而出,所略之地,空间皆是一阵的扭曲。
刘玄谨低声爆了粗口,瞬间撤去了覆盖在这片天地间的阴阳咒界,天子剑出鞘寸余,但是很快又被他插入回了剑鞘,反而不再用剑。
赤袍在风压之内飘荡,刘玄谨右手食指中指并合,妖仙二气如云流般瞬间攀附在了其上,此时容不得他再有半分犹豫,赤帝刘玄谨无奈一指点出,“赤霄犬峒!”
暗幕之上青焰神箭鸾息,赤霄红霞一掠而过,天分二色,一青一赤。
一声轰鸣炸响,一只背山大狗抛出了身上的擎天大山,灵气涟漪层层震荡,大山压覆而下,青焰鸾息瞬间湮灭,像是被那大山给封印在了另一处天地之内一般,相撞处再不见任何的轰鸣以及震荡。
刘玄谨长吐了一口浊气,暗自摇头轻喃,“不能再出手了。”
可是就在此时,青鸾已恢复成了人形模样出现在了刘玄谨的身后,刘玄谨猛地一怔,条件反射般的便是迅猛转身一脚踢出。
青鸾右臂高抬挡下了这一脚,与此同时,她左手成爪迅速便朝着猝不及防的刘玄谨抓去。
刘玄谨也是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了青鸾的意图,他反而没有了方才的那种紧张,而是嘴角微扬,收回了踢出的腿,像是静静的就站在原地等着青鸾来爪。
青鸾秀眉紧颦,也管不得什么陷阱不陷阱的事情,左爪直接抓在了刘玄谨的胸膛,当感受到一阵温热在指尖流动的时候,青鸾一脚踢出,直接攻向了刘玄谨的下盘,而刘玄谨则是猛地虚空跺地,震出了一股强悍的妖风,直接将青鸾震退了甚远。
但是青鸾却并没有继续要战下去的意思,未等身形站稳便急速的朝着躺在地面上的江氏姐弟而去。
可是……左手指尖上的那股温柔却眨眼间便消失了。
青鸾再看时,沾染在指尖上的金色鲜血,已经化作了星星点点的灵尘,流逝在了指尖之上,飘荡在了天地之间,也是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刘玄谨的扬天大笑。
青鸾驻了足,这个数千年来一直养尊处优的一宫之主顿感一种无止尽的羞辱与嘲笑,她的脸色低沉铁青,“你施了咒法?!”
刘玄谨捧腹大笑,待到笑够了,他抹去了眼角笑出的泪花,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想用本帝的阴阳血去救他们,而本帝本就想杀了他们,你我二人意图相驳,你以为本帝能轻松让你得到救助他们的灵丹妙药?”
青鸾低沉着脸,深吸了口气,“何时施的咒?”
刘玄谨瞥了这自尊心很强的女人一眼,吹去了指尖上的晶莹,轻描淡写给了个明白,“千年前。”
青鸾一怔,有些黯然神伤,摇了摇头,“你做事可真绝,不给别人一点活路。”
刘玄谨一笑,“这阴阳血能自救亦能外救,若是不将这缺陷及时补救,那日后岂不是战的来来回回,给了对方一线生机?既然这世间有能够让本帝体内的阴阳血听从与本帝个人意愿的咒法,那本帝为何不用?哪怕屠戮一族,为了本帝的目的,也在所不辞!”
青鸾又是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惊声问道:“取你阴阳血救人需你自愿?!”
刘玄谨再度一笑,反问道:“取本帝的血救人,难道就不问一问本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青鸾无言以对。
赤帝耸了耸肩,瞥了一眼远处的庞然大物,这庞然大物始终的注视着赤帝的一举一动,先前一只被阴阳咒界所困压,此时阴阳咒界消失,庞然大物正喘着粗气,见刘玄谨看向了它,它赶忙点了头,而后便扭头飞走了。
刘玄谨手负与背,缓缓升空,青鸾再无阻拦。
他目中无人,痴狂笑道:“世间都言白染做事滴水不漏,千机百算,沉着冷静;却不知我刘玄谨飞丝不过,绝人之路,千万算计。到头来,白染身死与本帝的算计之中,赤之三界将临,尔等皆要,臣服与我!”
言语罢,此方天地间无一人之声敢打断这赤帝的扬天一笑,这笑声嚣张尽显跋扈,仿若无拘无束,狂傲独尊。
可是突然间,就在这笑声欲要折转远去之时,天地间突然响彻了一止不住颤抖着的,稚嫩的违和怒言:
“刘玄谨!纳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