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半刻钟,青王突然发出一声疑惑的抽气声。贺莲房立刻投以担忧的眼神,青王点点头,握住她不时轻抚他背部的小手,说:“没事,我只是想起来……大概在三年前,有一次女真人犯我边境,当时正值秋冬严寒,这些游牧民族迫切地需要通过杀戮和抢劫来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被褥、药物、御寒取关的衣裳……基本上只要是有用的,他们经过之处,便寸草不生。”
“不过当时女真人有个叫做拓木的猛将,不仅使得一手好银枪,而且极其善于用兵布阵,当时信阳候被其弄得焦头烂额,派人叫我去收拾残局。可我刚到那儿不久,便看见信阳候收了一封来自远方的信笺。”——即使不给他看,他也猜的出来那信不是给他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信笺是哪里来的,给谁的,有什么目的?
但对于青王的诘问,老奸巨猾的信阳候却一一都用不知道不明白不清楚搪塞了过去,青王见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便也懒得同他计较。
本来第二日他便要领兵前去下战书的,可当天夜里,信阳候却带着一支小分队偷偷潜入了敌军阵营,将其粮草烧得干干净净。接下来的故事不用青王说,贺莲房也猜得到。
想必聂小姐的威名就是在那个时候响出名的,只是……贺莲房仍旧不明白,连战场都没有去过的聂小姐,是如何能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呢?她的青王殿下,也是极厉害的,可这一切建立在他的付出和努力,以及深沉的阅历上,难道说这聂小姐能比青王还厉害?
贺莲房不信。
不知不觉间,她竟将自己的疑问给说了出来。得到心上人夸赞的青王顿时气势如虹,抱着她耐心地给她解释:“你之前不是说过么,术业有专攻,我比较适合在战场上与敌人斗智斗勇,但论及内宅以及心计,我却不是你的对手。战场是我的天下,刀头舔血快意恩仇,你却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厮杀,比我累多了。”
说完,他见贺莲房耳朵红彤彤的非常可爱,就忍不住捏了捏。“这聂小姐之所以能够成功,应该要感谢她有个好父亲。”
“你是说……信阳候?”贺莲房不能明白这跟信阳候有什么关系。
青王笑了:“因为有这样的一个父亲,所以她无需考虑天气、军心、粮饷等种种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所以信阳候接了聂小姐的飞鸽传书,却从未公正于世。”聂小姐所提出的任何建议,信阳候都会认真去看,然后从中挑选出能够起到真正作用的——好在这个女儿并没有让他失望。从每隔一段时间的书信中,信阳候能够得到这样一个消息:他的女儿越来越漂亮,城府也越来越深,只要她能一心向着信阳候府,那么不管日后与谁为敌,信阳候就都不会担心了。有这样聪明的一个女儿,他还需要做什么万全的准备?
简单点来说,聂小姐的名声,其实有百分之八十来自于祖荫。贺莲房忍不住想要感叹人家生得好,不仅有好几个仪表堂堂相貌不俗的哥哥,还有这样全身心信任自己的父亲。“既是如此,聂小姐与晨哥的相遇,那就耐人寻味了。”如果信阳候把京中与信阳候府有关的事务都交给了聂娉婷……这样的话,很多对不上号的就都一一对上去了!
“不错,并非是我太过不近人情,而是对于信阳候府的人,不管是谁,都应该小心一二。”
能让青王如此忌惮,可见信阳候府已经嚣张到了何种地步:“你也是。”
两人又亲昵地说了会话,见时候确实不早了,青王也不便留下来陪伴——虽然他挺想的。
目送青王从墙头翻出去,贺莲房低头笑了。
第二日一早,贺莲房就如同昨日与老太君约好的那样,带着弟妹来到了靖国公府。贺兰潜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盯着那些武器的眼珠子都发着绿光,好像几百年没见到似的,恨不得立刻就将其抓到手里不松开。贺莲房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样儿,觉得真跟个猴儿似的,这么大也仍然是没长大,天真的要命。
日后若是再有如同今日这样的危险,贺莲房衷心的希望此事再也不要发生在她的家人身上。
将贺兰潜打发去玩儿,贺莲房与贺茉回跟老太君坐到了一起,说起体己话来。贺莲房眼瞅着还有一年便要及笄了,老人家简直为了她的归宿操碎了心。
这一般人家的女儿,早早都看好了如意郎君,只待到了及笄之年,便订下婚约,哪有人跟贺莲房这样淡定,眼看不到一年就要及笄,能够成家了,却是一点都不急。
如果老太君知道贺莲房为什么不急的话……可能会吐出一口鲜血吧!
她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舞枪弄棒,而且很是崇拜那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所以青王在她心里是非常完美的,可当这完美的“楷模”摇身一变成为了“外孙女婿”的时候,老太君就呆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今日贺莲房姐妹两人专程来这里的原因,是为了见蓝晨。
大概等了有半个时辰左右,满面春风的蓝晨回来了。因为去上朝的缘故,所以他穿了一身官府,看起来特别的精神,衬着他俊美挺拔的容貌,真是好一个翩翩佳公子。也难怪燕凉的众千金挤破头都想要嫁给蓝家男儿和聂家男儿,实在是这两家的儿子都生得特别好,而且个个都非常的有出息。蓝晨跟蓝战长得很像,蓝战年轻时便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蓝晨是他的长子,自然是青出于蓝。他又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做了正三品的官儿,而且完全没有依靠靖国公,全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的,这样有上进心和能力,长得又好看的男子,贺莲房觉得,若是聂家小姐真的看上她家晨哥,可能性也是挺大的。
见两个妹妹都来了,蓝晨难掩高兴,于是用双手分别揉了揉妹妹们的脑袋,见贺莲房不躲不闪的,调笑道:“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知道他是在跟自己闹着玩儿,贺莲房回以笑容,心里却颇为震惊。她的这位大表哥,平时就是那高山之花,高贵冷艳,不苟言笑,除了家人以外,看见谁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今日他先是主动亲昵,又开玩笑……足以说明,他的感情用得很深、很深。
但愿聂小姐不负这一片深情。
贺莲房在心中悠悠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原本是想对着蓝晨旁敲侧击一番的,可看他如此高兴,却又不忍心扫他的兴了。最后,她什么也没问。
倒是蓝晨自己高兴的不得了主动跟贺莲房炫耀:“妹子,你知道哥哥近日有大喜事不?”
贺莲房微微一笑:“外祖母已经告诉我了,恭喜晨哥找到心仪的美人。”
蓝晨有点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她是个美人?”
“晨哥的眼光难道还会出错么?”贺莲房拍了个马屁。
直把蓝晨美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接下来的时间,他便抓着贺莲房,把聂娉婷从头到脚都夸了一遍。从她的美丽温柔道坚韧不拔,又从她的最爱聊到她的孤独……贺莲房就奇怪了:她跟青王也属于蜜里调油的阶段,怎么就不跟晨哥这样兴奋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