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依然在进行，三天，足足三天，异族的攻势都保持着极高的强度。
    杨将说得没错，异族的统治者恶魔，基本不在乎其他异族的性命，以这些异族的表现，似乎就是为了把自己这几十万兵力打光。
    布鲁斯等人也很惊骇，虽然看了许多战役记录，但在学校里接受的是较为传统的军事指挥理论的他们，以自己的理论去推演、预测，发现异族的行动几乎和理论中相悖。
    经过这一次的战役，他们也算是理解了以异族为对手和以人类为对手的差别。
    这些异族崽子，完全是以同归于尽的打法在进攻！
    三天的时间，华稽、布鲁斯等人只休息了不到八个小时，但让他们钦佩的，是杨将，这个光荣军上将，白虎要塞的总指挥，这三天一直在电子屏幕前，即便休息，也只是让人搬了根凳子过来。
    又过了一天时间，异族的这次进攻终于被打退了，准确地说，是全歼了。
    一脸疲倦的杨将去休息了，华稽则是与布鲁斯等人，沉默地看着电子屏幕上上逐渐统计起来的战损。
    三个师被打残，一个师几乎全灭，死亡人数超过了三万……
    除此之外，资源、装备的损失，不计其数。
    他们的牺牲换来的，是此次来犯的五十万异族被全歼。
    布鲁斯沉默，精通推演对抗的他，粗略计算，若是按照自己的方案来实施，恐怕死亡的人数得翻上两番。
    “走吧，布鲁斯大哥，我们也需要休息了。”身旁，华稽说道。
    布鲁斯复杂地看了一眼华稽，这个没有受过正统军事理论教学的指挥官，是对的。
    华稽从司令部中走出，面前的是白虎要塞统一风格的建筑，他紧了紧衣服，此刻正是入夜，火星的气温和环境真他妈不是人待的。
    沿着道路行走，一路上遇到了许多光荣军战士，有的是有军衔的驻守者，有的是只有编号的游击者。
    看着他们因为胜利而感到喜悦的脸庞，华稽轻轻叹了口气。
    异族随便一次进攻，就需要付出三万人左右的代价，要是倾巢而动，人类真的可以挡住吗？
    到那个时候，恐怕所有人都会对那阵亡名单感到麻木吧，死亡人数，也只不过是一串冰冷的数字罢了。
    华稽想起了杨将对他们说过的话：
    “无论强大还是弱小，我们都是人类的堡垒。”
    这是一场必须分出胜负的较量。
    顺着道路，华稽来到了要塞的医院。
    刷卡登上电梯，到五层住院区，走入一个房间。
    “二哥他还没醒吗？”一进入房间，看到床上依旧昏睡不醒的人，华稽叹了口气。
    “嗯。”说话的是叶子旭。
    “前线稳定了？”坐在一旁的项青松问道。
    华稽点了点头，他也累了，四下扫视，没看见多的凳子，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异族崽子们打没了自己五十万，我们损失了三万人，但其他物资损耗估计也不少，后续会重新在原有位置布防，不能让异族借机占领了a段防线……”
    听着华稽说着前线的战报，叶子旭沉默。
    这几天，后方战场已经换防了，第八大队接过了原先第七大队的放守区域。
    因为之前已经随着第七大队作战了一个月以上，罗繁中队长让叶子旭他们小队暂时先修整十天。
    叶子旭拥有特派勋章的事情，除了项青松和哨所里的几个军官，没有其他人知道。
    “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着依旧在床上昏睡的凌安，叶子旭叹了口气。
    事情他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汇报上去了，通过马特带回的信息和苏醒后的塞拉斯、佑美的口述，再加上战场记录仪的记录，叶子旭可以肯定，异族的目标是罗文。
    他的确不是普通的新兵，肩负着一定的任务，包括调查堕落神会猩红恶鬼一事。
    目前掌握的情报，是堕落神会改良的猩红恶鬼基因，或许被藏在某个人身上，原本叶子旭以及他背后的人以外，这个人是堕落神会的间谍，但对于这一届新兵的审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现在看来，他们的确没有派出间谍，而是将这份基因通过某种方式，放置在了对此不知情的新兵身上，由他们带到火星。
    之所以没有检测出来猩红恶鬼的基因造物，多半是因为堕落神会并没有将基因完整地放在一个人身上，而是分成许多份，尽量减少被识别的可能，这才带上来。
    这样做，异族能不能将这份基因造物利用起来不好说，但至少，这份被光荣军和地球防线部队封锁的基因造物，应该是已经在异族手上了。
    老实说，当叶子旭看到了上面给的一次性反馈信息后，也有些难以置信，但似乎，只有这样才最合理。
    看着华稽依旧在讲述着前线的战局，讲述着杨将如何如何指挥，让驻守部队的各个编制师能够以小博大，叶子旭心里泛起了困惑。
    异族就算得到了猩红恶鬼的改造基因，能将作为底层炮灰的猩红恶鬼个实力大大提升，也不至于突然发起这么大的进攻吧。
    何况，以前线的战况来看，战场上的猩红恶鬼也没有得到强化，依旧是没有红结晶，只要大幅创伤就能杀死，不然，即便是杨将派军夺回了102高地，让102高地的自行火炮能够正常进行火力覆盖，恐怕也难以歼灭敌军。
    局势动荡啊！
    叶子旭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凌安。
    你这家伙，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
    凌安在做梦，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按理说，做梦的人很难真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凌安一开始也一样，但渐渐地，随着梦境的展开，他不仅意识到了这是梦境，还惊人地保持着一定的意识。
    梦里，他似乎回到了那个夜晚，自己见到周扬总长前的那个夜晚。
    同样在熬夜的父亲，同样心神不宁。
    接着，他见到了周扬总长，然后因为某个原因，加入了光荣军训练营。
    训练营里，他遇到了叶子旭，遇到了项青松，遇到了罗文，华稽也一直陪伴着他。
    当然，还有那个编号为瓢虫236的家伙，秦翰，这一次，他没死。
    堕落神会发动了袭击，死得不是秦翰，而是华稽。
    梦里，凌安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很久。
    后来，他们都加入了光荣军，罗文、秦翰还有他，同属于一个小队。
    他们一起战斗了三个多月，凌安偶然受了伤，伤到了右眼，不过医生给他换上了一个克隆眼球。
    很快，他们提升得也很快，直到某一天，在后方战场扫荡的时候，他们的小队碰到了两个恶魔，以及很多的劫掠者。
    梦中，那个喜欢以微笑掩饰自己的恶魔厄拳拧断了罗文的脖子，秦翰被劫掠者偷袭斩首。
    自己，就像现实中一样，开瞳，然后杀了所有异族，看着罗文和秦翰的尸体，无力地跪倒在他们面前。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然后，是一个新的循环。
    像这样的梦，凌安已经做了成百上千个了，或许人物会有差别，或许事件的发生时间也有差别，但梦中的各个人物，就好像是在提前排练好了剧本，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他们的命运。
    结局，都是凌安开瞳，但却救不了自己的朋友。
    梦境结束，又重新开始……
    凌安麻木地经历着一切，仿佛是看幻灯片一样，开始，看着一个个自己熟悉的人死去，还有悲伤，但很快，就已经麻木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在他们死后，跟马后炮一样，开瞳，然后杀了那些异族。
    最后一次，当凌安经历了一个现实完全一样的梦境后，他的意识陷入模糊。
    意识完全消失前，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罗文，虽然双眼已经被自己合上，此刻，却猛然睁开。
    ……
    “这是……哪儿？”
    睁开眼，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白色天花板，凌安感到自己的身体一阵僵硬。
    “醒了？”
    凌安稍微有些艰难地转过头，枕头上的脖子发出一阵咯吱声，仿佛是久未使用，已经生锈的机械。
    “你，你是谁？”凌安的声音有些发哑。
    他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一身红衣的中年男子，难道，这人是这里的医生？
    “别动，你都睡了半个月了，身体虚弱得很，等后续做了恢复训练就会好多了。”男人微笑着说道，声音很温和，再加上那副英俊的长相，放在地球上那绝对是明星级的。
    “咳咳，这是哪里？你又是谁？”凌安感觉好受了一点，勉强靠着床坐起来。
    “这里是要塞医院，至于我，你应该听说过，我叫林诚。”中年人温和地说道，手里还在削一个苹果。
    林诚？红天尊？！！
    凌安瞳孔微缩。
    凌安知道人中，只有那一个叫林诚的，微微朝门外瞄一眼，从门上的透明窗上看到外面站岗的警卫战士，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人是谁？
    “见过林将军。”凌安想要敬礼，但太虚弱了。
    “不用多礼了。”林诚摇摇头，正好削好了苹果，拿过一个果盘，将其切成小块。
    “你吃吗？”
    看到林诚将果盘放在自己旁边，凌安心里一阵感激。
    堂堂上将，s级战士，威名赫赫的红天尊，居然来看望一个新兵，还为自己削苹果。
    “多谢将军，我……”
    “我就知道你不吃。”林诚没等凌安说完，就自顾自地拿了根小牙签，挑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你输了那么多天的营养液，还是得先适应一下。”
    凌安感激的表情瞬间凝固。
    “好了，我也不是闲得慌，医生说你很快醒来，我就来了。我有事情跟你说。”
    凌安沉默，看着林诚挑起一块儿苹果，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微笑着塞进他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