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小药瘫坐在地，一脸颓然。
    “为何要阻止我们的蜕变之路？为何要与魔界一样残害我们？！我们升仙不是为了自己啊，难道你心中就没有一丝一毫对凡人的怜悯吗？！”
    “初小药，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无界神心中确实没有正邪之分，只要不影响我的使命，任何事都不关心。”
    “你的使命不就是创造树木吗？！我们碍着你了？！”
    “没错，你们其中有一人，足以破坏无界领域。”
    “谁？！”
    “我可以告诉你她是谁，但在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是不是我说了，你们便选择明哲保身，爽快地交出这个人？”
    初小药毫不犹豫地答道，“抛弃同伴苟活之人，也配当辟邪？！”
    “哦，这般有情有义呢，那也没必要多说了。”虹隙没力气也没义务向妖兽们阐述来龙去脉，何况在初小药未成魔之前，他们为何要相信自己这个外人？所以最简单的方法，无论无不无辜，全体葬身于此罢了。
    霸翎翎捡起枯树枝支撑身体，“有功夫与他浪费唇舌，还不如扶我起来。”
    初小药抹掉眼泪应了声，一边搀扶，一边看向翎翎波澜不惊的神态，忍不住问，“你对虹隙的所作所为不感到愤怒吗？”
    “呵，何来愤怒？没人逼你们把虹隙当成善人，许多时候，越是感到美好，摔得越疼，我更愿意选择避而远之。”她就是这样一个除了家人，对谁都设防的女子，所以可以走进她心里的，一定是不可取代的。譬如非冥，譬如……
    她望向前方，三名男性同伴虽是负隅顽抗，但基本是在无力地挥动兵器，预示着，这场战斗即将画上全军覆没的句号。
    只能等死了吧？霸翎翎的斗志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临死之前，她想把心里话告知初小药。
    “我这一生所犯下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把你纳入我心里。虽然我总是骂你蠢，又时常表现出对你的反感，但是，只有我自己知晓，早就当你是亲妹子，不管如何警告自己远离你这个麻烦的跟屁虫，依旧是……舍不得与你恩断义绝。”
    她终于承认了，承认初小药已成为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初小药激动得搂住好友，强忍着泪，颤声鼓舞道，“干嘛急着把这么好消息告诉我？我们没那么容易死。”
    翎翎颇为感慨地笑了，道，“嗯，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在阴沟里翻了船，说实话，真不甘心。不过，有你陪着我，黄泉路上也算有个伴儿。”
    她从不惧生死，只是想到非冥，悲伤又煎熬。
    此时，同伴们全部倒下，他们像破布一般被箭毒木踢飞，接下来，百棵箭毒木大军逼近，一片黑暗急速笼罩于她们的全身，像极了索命的厉鬼。
    初小药以微薄之力护在好友身前，泪水却不自觉地流淌下来，她不想让任何人死，当然也包括她自己……还未听到皮皮亲口唤她一声娘亲，还未报答师父的知遇之恩。
    也还未，亲口告诉师父，徒儿不想再自欺欺人，我喜欢你，并非师徒间的喜欢。
    “看来我们是逃不掉了，不认命也不行。”霸翎翎试图压下她大展的双臂，淡然道，“别白费力气了，把眼睛闭上吧，这样即是我们被踩成稀巴烂也看不见。”
    那画面实在是太恐怖了！初小药感觉浑身都在颤栗，她绷紧双臂，慌乱地摇着头，“师父，皮皮，还有肥肥……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
    话音未落，霸翎翎顿感指尖发麻，她悠悠地看向初小药，惊见一轮紫蓝色的电光在她的身躯上萦绕？！
    刹那间，电光在初小药身上打出噼里啪啦的电光，让她看上去宛若一颗照亮黑暗的夜明珠！
    同时，虹隙眸中闪过一丝惊异……这便是那堪与雷电媲美的电光？！
    初小药怒视着一排排逼近的箭毒木，倏地握紧双拳，只见电光瞬间在她身上拧成两股电流，电流犹如蟒蛇一般缠绕双臂！
    箭毒木收到虹隙的命令，从缓慢行驶转为疾步，决不能让她得势！
    山呼海啸般的林木军团汹涌扑来——
    初小药挥起双臂，双掌直对来势汹汹的敌军，猝不及防间！两掌喷出电流，电流在径直疾行的途中，自动分裂成百余条，每一条电光对准一颗箭毒木的主杆，继而以兔起凫举之势，化作锋利无比的冰锥，快而准地刺穿箭毒木之心门！
    电光刺入树杆，毫不留情地迫害其内部结构，导致这些受到攻击的树木瞬间成了焦炭的颜色。
    山响一般的轰鸣声骤然四起，伴随树木七零八落地倒塌，顷刻将地面震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裂痕！
    “翎翎，护送同伴躲起来，我怕电光伤到他们。”
    霸翎翎完全处于惊呆状态……记得在对战邪神烽火之时，她危在旦夕，所以并未亲眼目睹万丈电光之势，这一回，真的要对初小药刮目相看了！
    她急忙回过神儿，与翔音一同奔去废墟救人，所幸摇醒了大灰，三人架起昏厥的斐狐与祁虎，匆匆躲进山洞。
    待确定同伴安全，初小药转身看向虹隙，她的眼角依然挂着泪珠，扬起溢满电光的紫蓝色眼眸，朝虹隙勾了勾手指，道，“你，认输吗？”
    虹隙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不……不认。”
    初小药的表情从悲伤转为无奈，倏地！双臂大展，只见万千电光在她身后从天而降，数目之多仿佛下起一场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又仿佛一把把削铜剁铁的锋刃，顷刻之间，将五千棵毒箭木从中劈裂，干净利落地将其一分为二！
    见状，虹隙唇齿微张，准确地说，根本合不上。
    显然，这些雷电与自然界无关，更没有什么电雷之神敢在无界领域撒野相助，所以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规则是你虹隙定的，现在你不认输，也输了。”
    她的眼中没有绝狠的冷光，只有挥之不去的忧伤。
    只要一想到不能再与师父和皮皮相见，她只感到心如刀绞。
    “三关已过，立刻将黄泉山的玄机告诉我。”她一刻也不想停留在此处，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通天山，最好永远不要离开那片净土。
    此时此刻，虹隙深知无法阻挡她的去路，并且应该做到愿赌服输。
    “初小药，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为何可以唤来电光。”
    “因为我不想死，也不想让我的同伴白白送死。”
    “你可以……控制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现在很讨厌你，不想与你讲话。”她摊开手，催促道，“给我我想要的，自此之后，形同陌路。”
    “给你，我肯定会给你……”虹隙暗自舒口气，“不过初小药，听我一句劝，不要进行蜕变，你一定会后悔。届时，你的儿子，你爱的人，你的朋友，皆会与你为敌。”他指向化为灰烬的千棵树木，“回头看看自己的破坏力，便知晓我并非危言耸听，我方才提到的，足以破坏无界安宁之人，就是你。”
    初小药并未回头，其实自己也被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吓到了。
    她垂下眸，嘴角弯起一缕笑意，“当我知晓自己对鲜血感兴趣的时候，想到悬梁自尽。后来，天降雷电，把我周围的树都劈碎了。师父赶来见到这一幕，也曾像你这样让我自己看看，不过师父说的话与你截然相反，他说：‘你想寻死，几十条雷电冒出来相助，你知晓这叫什么吗？这叫天赐之福。雷电来源于自然界，由此证明，天都不允许你伤害自己。’”
    那样的温暖与肯定，唯有师父愿意给予。
    虹隙不敢苟同，“这些雷电不可能属于自然界，是一种全新的法术。”
    “我会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地告诉师父，至于是否继续蜕变，决定权在师父手中。我只信我师父。”
    话音刚落，初小药忽然感到体力不支，两眼一黑，昏厥在地。
    虹隙蹲在她的面前，凝望着这张面无血色的小脸，暗暗地摩挲着指骨……她一定会成魔，成为一个足以捣毁无界的杀人狂魔，确定要放她走吗？
    还是……他望向湛蓝的天，真乃天意？
    ☆、第193章 荣镜宇宙
    326、黄泉山（一）
    初小药从浑浑噩噩中苏醒过来，惊见虹隙坐在床边，他一手拖着一个小瓷碗，另一手持笔刷，笔刷上蘸着绿色的粘稠物体。
    “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看你脸色欠佳，打算帮你敷个面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