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娥吃了一惊,看看刘念,刘念正笑眯眯地对着她挤眼睛。她这才明白,皇帝宣她陪着哥哥们上高台是为何。
以前许嘉多次相助,娇娥知道这都是看在那幅绣图面上,没有想到长公主到现在还记挂着她。娇娥打起十二分精神,陪着刘念说话,两人玩起了游戏,用手指交叠,对着光影投出来各种动物的形象。
刘奭喜欢美貌之人,娇娥长得美,又知道许多民间的花样,听二人说的高兴,就凑了过来。接着凑过来的是刘钦和刘施,娇娥和刘念被围在正中央,刘念得意地扬了扬小脸,看了看父亲。
刘病己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着古力,笑道:“古郎脸上怎么红成这样?”
“陛下,我不慎将赵兴撞下灞河,赵兴的妹子护兄心切,打了我一巴掌,这都是小事。好在赵兴安然无恙。”
这件事事关两国关系,皇上自然是要过问抚慰一番的。一命换一巴掌,皇上也不说什么了。
“林天又是怎么回事?也掉下河里去了?”
“臣跳下去想将表哥捞起来,没料到水性不好,幸亏表哥身边有个小娘子胆识过人,将表哥捞了起来。”
刘病己等人所在的高台,能够看到他们今日所站之处,事情发生的太快,经过竟没有几个人看到,等知道出事了,只见那一块乱纷纷的。
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刘病己又笑着道:“赵子房,今日冯大人的女儿恰好在一旁,竟将你救起。人人都道英雄救美,如今冯大娘子却做了英雄啦。”
赵兴听了脸色绯红,姿容更甚,笑着道:“臣竟不知那是冯大人家的小娘子,日后定当备上厚礼重谢救命之恩。”
“何必日后,今日谢了便是。”,刘病己命弘恭将冯世奉和冯家大娘子宣来。
冯家大娘子已换了一身,头发也搽试干净,整个人干净爽利。赵兴见了,心中一动,连忙施了一礼,“赵兴谢过冯娘子救命之恩,日后如有差使处,定不推诿。”
冯大人笑嘻嘻地扶起,道:“你我既是同僚,何必在意这些俗礼。你和我家女儿该有这般缘分,你每次到我府上,我女儿听说赵子房的美名,常常想如何能见一见,没料到今日却救了你了。”
这话说的如此明白,皇上再不做个月老,就要被臣子们埋怨了。
王奉光识趣,连忙问:“不知冯大人的女儿可曾许配人家?”
“不曾,这是我的心头宝,一直不曾舍得,且女儿受到家中影响,喜欢兵法,总说要寻个奇男子方嫁。”,冯世奉边捏着胡子,边斜睽着赵兴。
赵兴低着头,露出白玉般的脖颈,只听王奉光又问:“赵子房可曾有过婚约?”
“回国丈,臣不曾有过婚约。”
“老臣觉得你两家到可以做个亲家,赵子房年纪轻轻,相貌不俗,石渠阁论经风采过人,萧望之一向不轻易夸人,都对他推崇有加。你家小娘子胆识过人,又救了赵子房,这救命之恩,不如以身相许吧。”
众人都愣在那里,冯家娘子低垂着头,搓弄着衣角。只有刘病己大笑道:“好,好,国丈做的好月老。”
古力脸上灰白,一时间就要失态,张延寿眯着眼睛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
“陛下,国丈,冯大人,这婚约成不得。”,娇娥突然出声。
“的确,陛下这婚约成不得。”,赵兴连忙道。
“这是为何?”,刘病己有些不高兴,其他人的脸色更不好看,只有古力心中窃喜。
☆、第124章 拒婚
张延寿轻垂眼帘,掩下眸中惊疑之色。
冯家是出了名世家,虽然如今冯世奉的秩级不到二千石,但谁都看得出来,从大宛国回来之后,冯世奉是要封侯的,上前将军韩增又大力举荐,冯家的前途才刚刚开始。
赵兴居然拒绝了……这一切是为了这个古力吗?
张延寿方才被古力就是个男人的消息打击了,眼下又振奋起来,莫不是这个古力真的是个断袖,或者男女通吃?
冯大人当众表现了想结亲的想法,如今被弄了个没脸,只怕要和赵兴为敌了吧,看样子不用亲自出手,赵兴这趟西域之行就凶多吉少了啊。
张延寿觉得皇帝的声音中夹带着了些许怒意,朝身旁的弟弟张彭祖瞧了瞧,张彭祖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嘲笑之意。
这个赵子房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近来得到皇帝的喜爱,就忘了他不过是个小官之子吗?
娇娥着急,越过哥哥,匆忙拜了一拜道:“禀陛下,冯家娘子兰心慧质,又救了哥哥,这样的好亲事真是求也求不来的。只是婚姻大事,需要父母做主,况且焦方士曾经判过,哥哥这几年都不适宜订下婚约。”
方才哥哥只是和冯家娘子在河堤上说了几句话,古力就起了杀心,哥哥若是因此定了婚,只怕古力要发了疯。
前世这个时候冯世奉已经结束出使任务,快要回到长安城了,今生却还未出发。冯世奉抵达西域时,正逢莎车国杀了汉朝派往莎车的使者,重新立了莎车王,并且联络自鄯善国以西的各国和大汉绝交。
眼下虽然消息还没有传回来,但可以预料的是,此事定然已经发生。哥哥去了,只能调度屯兵和西域诸国的军队作战,自然不能和古力之间再生什么嫌隙。
但冯大人也不能得罪,这得罪人的事还是自己来做吧。
“赵兴,你有什么说法?”,刘病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若是赵家和冯家联姻,他的这个新臣子就有了依仗,张家出手之前也会衡量一二。
于永的脸色变了变,心下有些紧张,赵兴若是答得不好,只怕方才一味推诿的娇娥也得不了好,同时赵家又得罪了冯家。
冯世奉脸上有些恼意,冯家大娘子抬起头来,直直看着赵兴。
赵兴发黑如墨,面白如玉,新换的衣服并不合身,有些宽大,更显得这个少年郎君弱质风流。
赵兴的声音低沉,“禀陛下,臣的婚事的确需要父母做主,但是臣的父母定会高兴这门婚事,臣也是高兴的。”
冯世奉的脸色缓了缓,冯家大娘子的眼睛亮了,赵子房经常来冯家求教,对父亲执弟子礼,谦恭又温雅,她早已将这个美貌郎君放在心上。闺中女郎一旦动了心,便收不回来了。
“但臣不能害了冯家大娘子,臣这次去西域不知何时能归,若是事情不顺,岂不是白白耽搁了冯家娘子?臣的母亲自打知道臣要去西域,便一心想为臣娶门妻子,都因为这样的原因放弃了。”
冯世奉知道赵兴这话的真假,的确去西域开辟互市有风险,但若是回来了,赵兴的前程难以估量,那时候只怕女儿就配不上了。他的确喜欢这个出色的少年郎,女儿又如此痴心,便想搏一搏算了。
听了这话,众人脸上都有些动容。
“臣觉得赵兴此言危言耸听,其心可诛。”,张彭祖突然道。
“为何?”
“我大汉将匈奴打的近五十年内不敢扰边,赵兴却将去西域说得如此艰险,真是个欺世盗名之徒。”,张彭祖的意思便是,赵兴不知为何,当众推诿冯家的婚事,却用西域艰险的理由往脸上贴金。
王奉光嘲讽地看了看张彭祖,正待开口,赵兴道:“张大人言重了,大汉在西域驻扎的屯兵,只是用来震慑匈奴。西域各国多在匈奴和大汉之间摇摆,如今臣推测西域和大汉之间的要道已被阻塞,只怕护送大宛国贵客的任务并不轻松,兴许会有一战。”
“胡说!”,张延寿跳了起来,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能胡乱推测的吗?”
刘病己挥了挥袖子,让张家兄弟安静,“赵兴,你为何有此推测?”
“臣的舅舅说,往年这个时候东市早已有了返回长安城做生意的胡商了,往返长安城和西域之间的风险极大,但利润很高,每年这个时候胡商们都会挤满东市,买卖顺利的话,早些来便可以多跑一趟。可是今年东市上却特别凋零,和舅舅相熟的胡商都没有来。”
“京兆尹可知道此事?”,刘病己也觉得奇怪,连忙转过头去问弘恭。
三公九卿都不在此处,竟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陛下,京兆尹府有管理两市的长丞,自然是知道此事的,他们会觉得这是因为葱山的冰川发生了异动,导致胡商的路途阻断。臣起初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臣的舅舅发现匈奴使臣派人在东市上高价出售香料和宝石,还说只怕今后长安城很难再见到这些了。”
众人面面相觑,剩下的话就不用赵兴再解释了,匈奴使臣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只怕早已有了打算了。
“这些话,你何不早早报上来?”,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千秋喝道。
早先两个弟弟为难赵兴,张千秋不想插手,可如今赵兴说的,却和父亲张安世的分内职责相关了。若是西域和大汉的道路阻断,屯兵们应当早早将信息传来才是。张千秋终于忍不住了。
“臣也是推测之语,一直想在出发前确认。今日臣在灞河边上遇到了上次出使莎车的使臣奚大人的家眷,臣方确定这个推测不虚,听说奚大人自八月节后便未往家中发过家书。”
莎车王为了表示对大汉的亲近,将儿子万年送到大汉做质子,莎车王病死,大汉派奚充国护送万年前往莎车国称王。
如今几件事情合起来,刘病己觉得只怕奚充国已经凶多吉少了。
万年在大汉长大,在莎车国内没有什么势力,莎车王突然病死,听说莎车王的弟弟呼屠征英勇善战,在莎车国内声望很高,仅次于莎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