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家的大奴连忙拉着郎中走了,省的留在这里尴尬,剩下的事就交给丞相长史大人好了。
脸喝得红扑扑,整个人都在往外发散着酒气的丞相长史发问:“栗氏,你口口声声说严大人逼你成为外室,这可有证据?”
“这位大人,自然是有证据的,严延年趁我夫君在外躲罪,用酒灌醉,*了我,后来说我若是不从,便向官府告发夫君。我不得不跟着他,便哄着他在敏行里买了屋子,将我安置在那里,那房子可不就是证据。”,栗氏哭的梨花带雨,又刚生了孩子,身上丰润的很。
长史瞧去果然有几分姿色,点点头,前阵子传出来严延年借了赵义一大笔钱不还,想必是置办这宅子了。
严夫人听了,心头大怒,叉着腰骂道:“栗氏,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夫君最是廉洁自好,怎么会沾上你这种女人。攀诬尊者,杖刑二十。”
“夫人息怒。”,严延年连忙拦住道:“这事是我对不住你。荣畜说要躲仇人,需离家几年,走之前拜托我照顾栗氏,我便将她安置在敏行里,谁知这栗氏将我灌醉,我……她又要挟我……否则便告了我去,我不得不……心下不安,过得也是日日煎熬,如今她既然揭破,我说出来也是畅快无比。”
赵义在一旁不眨眼地瞧着,觉得这位昔日好友果然是个人才,养外室和被有心人拿捏完全是两个程度的问题。
栗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还击。
长史喝了许多酒,却比平日灵光,笑道:“栗氏一个小女子,居然还知道用这些法子来胁迫严大人,连孩子都生了下来。生完孩子才知道夫君死了,哭着要去收尸,这真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严延年的一张脸涨的通红,只是一口咬定是栗氏灌醉自己,后来又胁迫他。
栗氏大怒,骂道:“严延年你说这话有良心吗?你看你长的弱弱小小,形貌奸诈,身体又不强,我那只眼睛能瞧得上你,若是想做人外室,我何必找你,所图何来。”
围在外圈的人发出一阵嬉笑之声。
林氏的脸有些红,想撵娇娥回去,娇娥不依,伸手拽了拽阿父的袖子,施了个眼色。
赵义这才上前劝道:“栗氏你这般折辱严大人,究竟所图何来。”
众人都盯着栗氏,栗氏哄了哄怀中孩儿道:“荣畜是我的夫君,我要出面为他收尸,只因为我被逼做了严延年的外室,在敏行里生孩子,一点风声也不知晓。”,说着又流下泪来。
“我和荣畜少年夫妻,他没有血脉留世,这孩子是我生的,我要让他为荣畜承嗣。严延年曾经给我说过,他一家五个兄弟,个个都在做官,非常有名,我怕被他严家一家把控,不得善终,特来求丞相大人给个公道。我栗氏不求入严家,也不想孩子入严家,只求严家莫来找我,这郎君自姓荣。”
众人哑然。
严延年怒发冲冠,这孩子是他的,居然要去给荣畜这个贱民承嗣,太作践人了。
“你想都别想。”,严延年大怒。
“怎么,你还想让这个贱种进严家不成?”,一向听话的严夫人也顾不上还晕着的女儿,手指即将指到严延年的鼻子上。
栗氏只是抱着哭泣的孩子晃来晃去,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丞相长史,求道:“求大人为栗氏做主。”
丞相长史觉得这个要求实在是太妙了,看了看严延年紫涨的脸道:“栗氏,你愿意改过,为你夫君收尸,甚好,甚好。荣畜没有血脉,你又没有嫁入严家,这孩子自然便落在荣家的户籍上,跟着你日后守着荣家承嗣便是。”
“严大人一家自然不会视国法于无物,抓住个不相干的人不放,你若是有事,前来找我便是。”
栗氏大喜过望,连忙抱着孩子给丞相长史磕了几个头。
又将随身的包袱当众摊开,道:“严大人,我从敏行里出来,未拿你家一分一毫,包袱里都是我的随身物品,不信可以查检一番。”
众人颇有些唏嘘,这个小娘子居然是这般有骨气之人,对死去的夫君也是有情有义,怎么会去勾引严延年做外室,谁说的是真话,一眼便知。
严延年青筋暴起,太阳穴一鼓一鼓,脑袋里像是有一窝马蜂,嗡嗡的响成一片,从来没有人,没有人敢这样侮辱他!
长安丞带着几个府吏来了,喝问道:“京兆尹办案,这里有荣畜的家属?”
“小娘子栗氏便是。”
“请跟我们去一趟京兆尹府。”
栗氏连忙起身,旁边的府吏见她行动艰难,帮忙卷起席子、拿着包袱。
长安丞环视了一周,与丞相长史见过礼,问道:“敢问长史,严延年是那一位?”
☆、第48章 装鬼
严延年有些惊诧,上前施了一礼道:“我便是。”
长安丞木着一张脸,“请随我去一趟京兆尹吧,听说你是荣畜生前的好友,又养了他的妻子做外室。只怕荣畜之死也和你有些干系,须问问清楚才是。”
众人听了,有些哗然,随后又有些明白,女色害人啊。
娇娥偷偷地朝林天的方向望了一眼,这一招真是……不管事实如何,严延年都在外有了这么个嫌疑,这下子怕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赵义等人目送着严大人随着长安丞一行人消失。
个个唉声叹气,摇头晃脑,又安慰着严夫人道:“严大人没有什么事,便会尽早回来。严夫人请放心,还是早些带着女儿回府休养才是。”
安慰完了,又都迅速上了马车走了。
林氏撇撇嘴道:“原本说好了要与我一起去林氏绣纺的。”
“都是同僚,出了这样的事,他们怕也不太好做吧。”,赵义捏了捏夫人的手,小声解释着。
娇哼了一声,林氏不答。
马车驰出了里口,正要往尚德里拐,只见岔路口处停了好几辆马车,桑夫人探出头来,喊道:“赵夫人,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半天了,一起去吧。”
林氏连忙探出头去应了,不免有些欢喜。
娇娥“噗嗤”一乐,“阿母,桑夫人真是个通透人儿。”
林氏红了脸,“只有你阿母是个实心的。”
心情大好的赵义,捏了捏娇娥的脸,又摸着夫人的手,笑道:“我和他们在酒垆里边喝边等你们,你们女人家一看起来这些就没完。”
“别喝多了,喝了半日了。”,林氏嗔道。
“他们一定忍不住了,想聊聊严家的事,随便吃点喝点,等你们忙完了,我便和你们一起回家。”,赵义很是受用。
娇娥转过头去,轻轻呼了口气,脸上绽了朵大大的笑容出来,父母和乐,严家倒霉,今日真是爽快。
赵家是幸福了,严家却觉得不幸之极。
李氏和妹妹、女儿在家里抱头痛哭,哭自己命苦,哭老天怎么不长眼,让她们这么苦。
严延年此时正坐在京兆尹府的小黑屋内,猜测京兆尹究竟是发现了什么,又要问什么。
外室的事情被闹成这般,别说丞相征事的位置了,只怕现在丞相史的位置也难保。
赵广汉要干什么?难道真的靠那传说的“钩距法”发现了什么不成?
严延年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看守的小吏只在黄昏前给他端了些水来,说这是荣畜生前呆过的屋子,严延年面无表情,接过水来,喝了几口,又放下。
接着便没有人来了,连夕食也没有送。
天色渐渐地暗了起来,没有灯,这屋子更是黑的快。
严延年喝了些酒,白日里被闹得也有些乏了,只伏在案上打瞌睡,窗外突然就响起来了呜呜的声音。
“严延年,严延年,还我命来……”,荣畜在窗外喊着。
“不是我……,怎么会是我呢……荣畜我是对不起你,栗氏她……我对不起你。”,严延年惊醒了,缩在屋角,连忙否认。
“严延年,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你告发了我,毒死我,还逼栗氏做你的外室。你这个畜生,枉我将你做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