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人才会铤而走险,陈挽风又给了他希望,他怔怔的问道:“你会茅山道术?”
陈挽风耸了耸肩,说了两个字:“略懂。”
略……懂?黄成石迷糊了,这到底是懂还是不懂啊,但看陈挽风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还是认为他懂,可是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他。
“你不会骗我吧!”
陈挽风笑了,道:“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若是再走近我一步,你早就死了?”说完,他像是变戏法一样的伸出他的手,他左右手的指缝里各夹着一张符纸。
陈挽风对着左右手指各吹了一口气,两张符纸就缓缓燃烧了起来。
虽然说火符是茅山最基础的雕虫小技,但是哄一哄门外汉还是百试百灵,而且陈挽风在那个让人无比讨厌的尸王城城主身上了解到了一个浅显的道理——有时候你得会装【哔——】才会更容易赢得别人的信任。
☆、第八十三章
第二天,陈挽风去员外府拜会了李员外,当然不再是上次会面的别院,而是员外老宅,自从查出来给他们下绊子的是黄成石后,这一家人就都搬了回来。
李员外见了陈挽风还挺客气,毕竟是他帮他们找到了埋在后院的邪物,寒暄了两句,陈挽风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他说自己这里有很好的护身符,效果很灵,若是化了符水喝下去,再不会有污秽缠身,问李员外要不要。
李员外被之前的事吓怕了,他认为陈挽风不同于一般的法师,他的东西是灵验的,听到有这样的事情立马表示要买他的符水,陈挽风便笑吟吟的开了价格,道:“我这符不同于一般的符,请员外将家人请出来,然后准备白瓷碗若干,清水一壶,待我用无明之火点燃符后化在水中,立时让家人饮下,法术便能奏效了。”
李员外不知道什么叫做无明之火,但他很快去召集了家人,不一会儿李夫人就来了,随后李大少夫妻以及他们的大闺女也来了,李大少被黄成石刺伤了胳膊,这几天在家休养,而他的夫人模样端庄,小腹微隆,出入都有至少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的伺候,听说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他们的大闺女今年五岁,皮肤白白眼睛大大的,又活泼又可爱。
陈挽风先拿了两个护身符出来,交给李大奶奶身边的丫鬟,并嘱咐说孕妇双身子不宜喝符水,小孩太小也不适宜,所以只需给她和小小姐佩戴在身上就行了,李大奶奶听了道了谢。
然后他又取了三只白瓷碗放在桌上,每一碗都倒了半碗清水,接着拿了三张符纸出来,依次夹在指缝之间,眼睛盯了片刻,符纸就自己烧了起来。
李员外一家见状对他更加信服了。
陈挽风淡定自若的将三张符纸分在三只碗里,然后又取了一只空碗,将每个碗的符水倒了一点进去,混在一起自己喝了,再请李员外等人喝下去。
很多人对入口的东西都很小心,也有很多人觉得符水是骗人的玩意儿,陈挽风先自己喝了一部分,就是身体力行的告诉在场诸人这水没有问题。如此即便是更小心的人都不会有所怀疑,李员外夫妻外加李大少果然不疑有他的就喝了下去。
事实上,陈挽风给孕妇和小孩的的确是护身符,可化在水里的却是吐真剂,但凡喝了这水,三天之内都不会说一句假话,陈挽风内心坦荡并不害怕,所以才敢喝给李员外等人看。
而且他这举动既不违背公理也不违背道义,他没有陷害任何人,如果香墨不是李大少杀的,等到了公堂自会吐露实情,谁也奈何不了他。
陈挽风收了银子之后,就离开了员外府,而他刚前脚出,后脚公差就上门了,说是黄成石投案,县太爷请他们去说话。
李家人大喜,哪里知道等待他们的确实一桩案中案,李员外和李大少整了衣衫,便都去了。
这一桩案子由小及大,后来成了地方上的一件传奇,甚至被载入进了地方志中,说那李庄人士黄某,因蓄谋杀人而投案,结果判案之时,苦主李员外和其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硬是逼着县官审出了另一桩奇案:李员外之子奸杀婢女,员外夫人不光知情不报,而且爱子心切的她作为帮凶一同将尸首丢下水井,最戏剧性的是,李员外本人承认婢女肚子里怀的可能是自己的骨肉……
此案一出,举国轰动,甚至惊动了圣上,圣上在奏折上看到这一笔时,气得连笔都摔了,大骂:这到底是一家什么人啊!
最后李大少杀人偿命,到死都没等到皇帝大赦天下,等秋收之后,果然就被斩立决了,其母判了从犯,其父判了奸污,双双流放,家产一半充公,则赔偿给了被杀婢女的父母。
至于黄成石,他蓄意杀人……未遂,最后衙门打了他五十大板,送回去养伤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也不细说了。
且说那一天天气正好,陈挽风从李员外府出来,漫步走在田间,心情愉悦,突然看到田间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虞娘站在树荫下,面色苍白,面无表情,硬给风光明媚的田间景色插上了一笔阴寒森冷。
陈挽风看看天上的日头,心里第一个想法是,这正午时分,阳气正足,这时候这丫头出来走动,也不知道避讳。
第二个想法则是,终于不躲了吗?舍得出来了?
自上次被他捉了一个正着,虞娘当时就慌不择路的跑了,连多一句话的时间都不留给他,一直到现在才肯露面。
陈挽风露出一脸不爽的表情走到她面前,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事情似乎有点尴尬啊,虞娘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陈挽风,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不免有点发虚,好半晌她才沙哑着嗓音,道:“……你是对的。”
陈挽风眯了眯眼表示疑惑,不明白虞娘是指什么。
虞娘的喉头发涩,尽量用不是很在乎的声调说:“我是一只……僵尸,我根本没有感情……所以你是对的,我那时候……只是还没有从周文宣的记忆里……走出来,我把你当成了别人,我根本……不喜欢你。”
虞娘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淡漠,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却有一点微不可觉的颤抖,或许这就是她的想法,她屈服了。
她做了一件蠢事,不该对陈挽风告白,这让他们无法面对彼此,现在她想要将事情抹掉,把说过的话收回去,试一试他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就像陈挽风舍不得她一样,她何尝舍得他。
“我不喜欢你。”虞娘盯着陈挽风,小心翼翼的道:“我只是比较习惯跟你一起,所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行吗?”
虞娘紧张的等着陈挽风的回答,而陈挽风感觉自己好像膝盖中了一箭,不管她到底喜欢不喜欢他,但有必要说话这么直接吗?相依为命好几年,到头来却得到两句“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比较习惯你”?
当然,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说话不要这么伤人好伐!
陈挽风烦躁的表情让虞娘更加不安了,所以她还加了一句:“我保证……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行了!”陈挽风打断了虞娘,低头看着脚下爬来爬去的蚂蚁,问:“你不是跟那啥城主去了尸王城么,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去。”虞娘道:“我逃走了。”
尸王城是僵尸的梦想之地,但魏惜金不是陈挽风,不管他多好,他都不是他,所以她逃走了,一开始她只是想确定陈哥哥平安,所以追踪了他,后来想等他安定下来再离开,就留了下来,再后来又好奇没有她,他会怎么生活……她就这样不断找理由藏在暗处偷看他,直到不小心就被发现了,然后她看到他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就有了一个荒谬的念头,或许一切可以重来,只要她收回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听到虞娘说自己逃走了,陈挽风想到魏城主的表情,心里一乐,突然没绷住嘿嘿笑了一声,他看到虞娘歪着脑袋看过来,急忙收敛表情,勾起手指,用指节在她脑袋上一敲,道:“我也喜欢你。”
虞娘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看陈挽风,而陈挽风比她更加惊讶,他本来是想教训她一顿的,但不知道怎么一开口就变成这样了。
“陈哥哥,你说什么?”虞娘不敢相信的问。
“横在我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而且你的胸部也太小了,亲你的时候我会有罪恶感,我需要一段时间来克服这些,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你,其实胸部小一点也不是很重要,上一次我做梦梦到……”陈挽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他满脸通红,顿时想起来,好像自己也喝点吐真剂的符水!
这货绝壁就是一个大坑货啊,已经在这种节奏上一发不可收拾了!好容易不坑队友了,改成坑自己玩了!
虞娘发现了他的破绽,急忙伸手扯住他的胳膊,让他继续说下去。
可怜陈挽风的力气比不上这只僵尸,只好继续往下说:“我每天都梦见你,我是人而你是僵尸,我害怕自己会变老而受到你的嫌弃,但我也嫌弃这样胆怯的自己……我想我们在一起,不管是人还是僵尸,所以不要说你不喜欢我,因为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陈挽风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而虞娘则紧紧抓住他的双手,饱含深情的道:
“你给我说下去!”
“我们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但避免不了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不只是你的事,还因为我,你感到了我对你的感情,然而你比我更加勇敢……我是一个胆小鬼,只想逃避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不过或许事情很简单,顺其自然就好了,为什么要想那么多,自己折磨自己还不够吗?”
“对,很对!”虞娘心花怒放了,不能自制的上前一步抱住了陈挽风,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陈挽风的问题就是在于想得太多了,而该做的事情一件没做,他也没想到吐真剂这么强悍,不管有的没的只要心里想的全都一股脑儿倾倒了出来。
“我们不能留在某个地方,我们应该到处去看一看,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陈挽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了,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话一旦说出来,就好像整个人得到了释放,他被迫抱住了虞娘,接着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找谢老九!”
幸福来的太突然,虞娘贪婪的听着陈哥哥说话,他现在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她心驰神往,不过……不是在表白吗,怎么又扯上谢燕九了?
“我知道你怎么想,我们不了解他,但是我们可以去了解一下他,他帮过我们,为了我们甚至能够豁出性命,所以我们不能让他就这样走掉,我们得找到他,把他吓一跳,再灌醉他打听出他有什么伤心事,然后一起庆祝一下!”陈挽风已经放弃挣扎了,任凭嘴巴滔滔不绝天马行空的瞎说。
好吧,他承认曾经考虑过这件事,但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而现在他的嘴就是他的心,想啥说啥。
“好!”虞娘认真的道:“可是我们找不到他!”
“没事,我可以叠一只千纸鹤!”陈挽风的嘴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