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他嘶哑着声音问。一张嘴就觉得喉咙有些涩,有些痛。
阮伽南憋着一口气差点就被自己给呛到了,吐了出来之后才好受了一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王爷,我以为你…。”既然没事,干嘛吓人,这种玩笑能开的吗?吓死她了知不知道。他要是在她身边出了事,她回燕京也活不了。
“以为我死了?放心吧,本王没那么容易死。”凤明阳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他好不容易才重活一次,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死去呢?他大仇还没有报,被人夺走的东西还没有抢回来,怎么能死呢?
见他没事,阮伽南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现在还能走吗?我们要赶紧离开才行。”
说着她弯着腰去将自己扔过来的衣服捡了回来,经过某个地方看到他还躺在冰面上的衣服,迟疑了一下觉得还是将衣服拿回来的好。要是让巡逻的人过来看到就麻烦。至于这撞开的冰面,运气好的话,或许在他们发现之前就已经重新结冰了。
她用干枯的树枝将他落在冰面上的衣服勾了过来,一摸,果然是湿了。
回到他身边之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衣服给了他,“王爷,你的衣服湿了,你还是将就一点穿我的吧。我们赶紧离开,找个地方把身上的是衣服烘干才行。”这样穿着时间一长肯定会感冒发烧的,连她这种身体健康的人都危险,他就更加不用说了。
凤明阳也明白这个时候容不得他推脱,一句话没说就将她的衣服裹到了自己身上,好在他们为了掩饰身份,专门换了一身又厚又旧又大的棉衣,他穿起来倒也没有显得太过怪异。
只是……他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你,你确定自己真的可以?”
他们是一起从河里游过来的,他身上湿了,她身上也是如此。
阮伽南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我还能撑住,只要我们赶紧找地方生火,烘干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就不会有事。”
虽然现在这副身体远没有前世的那副那么健康,耐力强,但这一点还是能撑住的。但是时间长的话她就不确定了。所以现在还是赶紧走吧。
两人相扶持着,迈着有些僵硬的步子从另一头多绕了一半的路才终于走了出来,当然了,也不是那么顺利的,差点就被人发现了。好在阮伽南机智,发现有士兵过来的时候拉着凤明阳当机立断的扮做是一对乞讨的逃难夫妻,她还扑过去抱着那士兵的腿一阵乞讨,让人家不耐烦的一脚将她踢开匆匆离开了。
两人这才有惊无险的逃过一劫。看着她装疯卖傻的凤明阳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忽然有种自己很没用的错觉……
出了城两人第一时间便是找了地方生起火来,凤明阳原本还想做些什么的,自己好歹是个男人,但是阮伽南完全没有给他机会。她自己就手脚麻利的从外面拾了一些干树枝,还有干草什么的,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块石头用力的摩擦着,很快就冒出了火花。
当然了,她还没有傻到随便找个地方就生火,随便找地方就生火的话很容易会暴露自己的。她在城外找到了一间荒废了的泥房,应该是很久以前的居民逃难去了,所以这房子就荒废了下来。
被火烘着阮伽南才慢慢的觉得全身都暖了起来,僵硬的四肢也变得灵活了起来。
她轻吁了一口气,搓了搓手说然后才发现宁王殿下竟然没有在火堆旁烤火!她惊讶了一下,迅速转头,想看看宁王到底在做什么。只是这样一看顿时把她吓了一跳。
凤明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双手抱着手臂,面色苍白中带着一丝青紫,连往日淡粉的嘴唇也变成了紫色,双目紧紧闭着,眉头紧蹙,浑身不停的哆嗦颤抖着,双手用力的揪着手臂上的衣服,手上青筋暴突,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她连忙走了过去蹲在他身前,着急万分的轻唤道:“王爷,王爷,你怎么了?还能听得到我说话的声音吗?王爷?”她伸出手想推一下他,可是还没有靠近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寒气从他身体里传了出来。
她怔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把手烤热,所以才觉得他的身体异常的冰冷,好像自己的手贴着的根本就是一块千年寒冰。
她有些懵了,就算他身体差,就算刚才在河里待了一阵子,那、那他的体温也不至于降到这种程度吧?要不是确定他还在喘着气,她都要以为这是一个死了老久的人了。正常人怎么会有这么低的体温呢?
“凤明阳,你醒醒,你到底怎么了?”她不得不摇晃着他,试图让他恢复一点理智,好歹告诉她出了什么事,她才好做出决定啊。
可是他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哎呀,先不管了。她也顾不得其他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到火堆旁,然后将他身上的衣服脱下,还有身下已经湿漉漉黏在身体上的贴身衣服,全都脱了下来,然后又用自己刚刚烤干了的衣服裹在他身上,试图让他温暖起来。
“好、好冷……好冷……”凤明阳此时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只是体内的冰寒之气在流窜着,冻得他根本就无法完全昏迷过去。事实上即使他昏迷了也会被冻醒的。
他的神智已经漂浮在了半空中混混僵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冷,想要温暖。所以他全凭本能的紧紧抱着阮伽南,试图让对方身上的温暖传到自己身上,缓解一下自己的冰冷。可是却收效甚微。
他也知道这样没用,但即使只是一丁点也足以让他顺从本能去靠近,紧紧捉住不放手了。
被这么大块寒冰给紧紧的搂住,阮伽南觉得自己也要被冻僵了。这人身上根本就没有一丝暖意,即使在火堆旁烤着也是无济于事。
“药……药……”凤明阳艰难的从口出吐出了一个字,声音既小咬字又不清晰,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懂。
“什么?”阮伽南正忧心着似乎就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她忙低头将耳朵靠近他的嘴巴,好不容易才听到了那个字。
她猛的一拍自己的额头,懊恼不已。自己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呢,他身上不是随身带着药吗?
她连忙将他放下转身去翻他刚脱下的衣服,翻了个遍才在终于在外衣的暗袋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瓶子,正是柔妃娘娘让她带着的小瓶子。
她也没有时间多想什么,忙拔开了小瓶子的盖子,从里面倒出来了一颗药丸子,小小的一颗,还没有指甲盖的一半大小。
她顿了顿,有些迟疑,不知道他该吃多少粒,犹豫了一下又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她一狠心,取了三粒,回到他跟前将药硬塞到他嘴里,然后抬起他的下巴,嘴里祈求的喃喃着道:“快咽下去,快咽下去啊……”
这里没有水,除非他自己咽下去,不然她也没有办法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听到了自己心里的祈求声,凤明阳紧紧蹙着眉,好一会儿才将嘴里的药咽了下去。
看到他喉咙滑动了一下阮伽南才稍微的放下了心。心想吃了药情况应该会好点吧?虽然没有水药力可能会差一点,但他吞了三粒呢。应该可以了吧?她不是很确定的想。
她一边密切注意着他的情况一边伸手挑了挑火堆,让火焰烧得更旺一些,希望他的体温能赶紧上升,别这样冻死人了。她真的很担心这样长期冻下去,他不死也难。人体长时间处于高温或者低温状态中很容易就出问题,现在他们又在野外,他要是继续这样下去,她可是毫无办法啊。
靠在她怀里的凤明阳吃了药之后体温果然是慢慢上升了,一直在哆嗦颤抖的身体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面色似乎也好了许多。就是他的神智还没有恢复,依然是混混僵僵的,双眼紧闭,鼻息若有似无。
阮伽南伸手在他额上探了探,见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吓人了,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觉得他这次发病……他这应该是发病了吧?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这么吓人。不过好歹是撑过去了,有惊无险。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凤明阳的体温在升高是没错的,但却是一直在升高,从吓人的低温到暖和,到正常人的体温,然后继续升,一直到了像是发高烧的温度!阮伽南发现不妥的时候他身上的温度已经高得可以滚鸡蛋了!
他靠在阮伽南怀里,硬生生的让她在大冷天的时候热得出了一身的汗。
她简直就是觉得惊悚了。
凤明阳这到底是什么病啊,冻的时候冻死人,热的时候又烫死人,他还是个正常的人类么?这么短的时间内,先是经历了超低温,现在又是超高温的,这么恶劣的温度变化,正常人都承受不住吧?
“凤明阳,凤明阳,你到底是怎么了,醒醒啊!”她摇晃着他,可是他却只是紧紧咬着牙关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张着嘴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他甚至从她怀里挣扎着倒在了地上不停的翻滚了起来,喘着气,面色潮红得有些吓人,额上青筋暴凸。刚刚烘干穿上的衣服很快又被汗水沾湿,连外衣也都被汗水沾湿了不少,额上,还有两颊旁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似乎随时能滴下水来。
“凤明阳!”阮伽南有些慌了,想要将他扶起来但是他身上滚烫的温度让她有了种自己挨着他也会被燃烧起来的错觉。
有心想要做些什么,但是阮伽南发现自己对他压根就不了解,也不知道他这样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没办法,她只好咬牙又喂了他几粒药,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然后她又跑到了外面用自己身上的帕子装了一些雪回来,用手融化掉再把手贴在他额头上。
暂时的冰凉让凤明阳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本能的想要靠近。可是很快又变得滚烫起来。阮伽南来回的做着同样的动作,最后自己的手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只是机械性的重复着。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凤明阳的情况才终于好了起来。面色虽然还是惨白一片,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狼狈又憔悴,身上哪里还看得到一丝平时的气度和风姿。
阮伽南也被他折腾得疲累不已,这半个时辰就好像半个世纪一样漫长。
她以为凤明阳身体差只是一个骗人的幌子,就算真的是不好也没有外人说的那么严重。毕竟认识他到现在,今天为止,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所以她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没有看得太严重。
可是今天她是真的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从来没有见过谁像他这样的,一会儿身体冷得跟千年寒冰一样,一会儿又滚烫得跟热化的岩浆一样,实在是太过恐怖,让人心惊胆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凤明阳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看到上方破败的房梁,还有蜘蛛网他扯了扯嘴角,不由得轻笑了出来。
听到他笑声的阮伽南一震忙回过头,一看,刚才还剩半条命的人可算是醒过来了,只是,他笑什么?笑自己大难不死吗?
“王爷,你可真能折磨人啊。”她都要被吓死了。
凤明阳瞟了她一眼,淡淡的笑了笑有气无力的道:“是不是把你吓到了?没事的,只要我撑过去就会没事的,我都已经习惯了。”
原本他是不会突然发作的,只是刚才在水里泡了一会儿,身体受寒触发了而已,也好在他有随身携带药,没有将药放在陆英身上。
“王爷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病了?难道是因为……”阮伽南蹙着眉,想到刚才他在河里差点就溺水了的事,心想莫非就是因为他那么冷的水里待了一阵子,所以才突然病发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她的原因了。她眼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愧疚。
凤明阳似乎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淡声道:“你不用多想,我隔一段时间便会如此。而且我之前也说过了,我这既是病也是毒。既然是毒那就总会发作的,不管有没有今天的事都一样。”
再说了,如果不是他,他还不知道要怎么逃出来,说起来大概也是她救了他吧?
“你中的到底是什么毒?真的是如柔妃所说的那样?”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小时候又是怎么熬过来的?这种煎熬她觉得一个小孩子还没有这样的承受能力,而且小孩子的话身体机能也不能承受吧?
“在我小时候这毒自然是没有这么厉害,这么严重的。这种毒是随着人的年龄增长而变化的,年纪越大,毒性越大,发作起来也就越痛苦。”让人恨不得当时就死了算。“至于是什么毒,恐怕只有下毒的那个人才知道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了都还没有找到解药。
听到他这么说,阮伽南看着他的不光不自觉的有些同情和怜悯。
杀人不过头点地,是谁这么心狠手辣,狠毒至此,竟然对一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下这样阴险的毒。不想让他出生为什么不干脆让他还在柔妃肚子里的时候就杀了他,偏偏让他生出来却中了这样的毒。
可想而知他这十几年是受了多少折磨,尝了多少非人的痛苦了。也难怪柔妃一直放不下这件事了。
“怎么,王妃这是在同情本王,可怜本王吗?”凤明阳将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同情怜悯看在眼里,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同情你倒是有的,可怜嘛,也不至于,至少你还没死,还有机会获救不是吗?”有什么好可怜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的可怜也改变不是这个事实。
“多谢王妃给本王留了一点颜面。”
“行了你,有这精力还不如好好休息呢,我可没办法将你拖回燕京。”阮伽南很是嫌弃的说。
他最好就是不要再发病了,不然的话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没有了耐心直接将他捅死,一了百了。
凤明阳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们先不回燕京。”
阮伽南一惊,“不回燕京?难道你还想要去常州不成?”这个时候去常州不是明摆着将自己送到对方面前吗?他不是脑子病糊涂了吧?
凤明阳昵了她一眼,提醒道:“你不是要去青州查你娘的事吗?”
阮伽南听了这话一愣,有那么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青州……是,他们是说好了要去青州,可是现在,现在在宾川发现了这样的事,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回燕京处理吗?若是绕道去青州,等回燕京只怕是又已经过去好些天了,若是因此导致事情出了什么变化怎么办?
她是有心想要尽快查清楚她娘的事啦,但也不是那么急,可以下次嘛。
凤明阳垂下了眼睑,淡声道:“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顺便去青州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至于宾川的事,我会让镜成带着人证物证先行回燕京。只要回到了燕京,事情就等于是定下来了,那么人就算胆子再大,在燕京想要动手也得好好思量思量。”
阮伽南想了想才道:“如果你确定这样没问题的话,那就去青州吧。”
两人在这里待了一晚上,但是却没有看到墨镜成来,也没有看到丹砂和陆英。别的人就算了,只是丹砂,她总是有些担心的。可是凤明阳却说不用担心,他已经安排好一切了,不管是丹砂还是陆英,墨镜成,都会平安回到燕京的。
大概是墨镜成被人发现了,又或者是丹砂两人被发现了,宾川城里一夜之间便变了样,四处有人挨家挨户的搜查,连在大街上也随时会被人揪住询问一遍,一旦谁有异常的地方立马就会被人捉起来。
阮伽南和凤明阳却是趁乱离开了宾川。
两人没有再骑马,因为凤明阳现在的身体情况实在是不适合骑马,加上两人身后似乎没有人追,便改乘马车了。两人扮成了一对普通夫妻,租的马车也不是什么好的马车,非常的普遍,就算是在昌平县这样的地方也随处可见,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宾川离青州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路上两人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阮伽南一开始有些不解,但是细细一想便明白了过来。明白过来之后就在心里将凤明阳暗骂了一顿,暗道这人奸诈狡猾,什么已经答应了带她去青州,所以不能反悔,都是屁话,明明就是他自己想躲开那些可能追杀的人才绕道来青州。
亏得她还感动了一下下,才发现自己那点感动都白费了。
他兵分几路,墨镜成一路,丹砂和陆英一路,严知君等人又是一路。丹砂和陆英一个是她的贴身婢女,一个是他的近身侍卫,这两人在一起,只要租一辆马车掩人耳目,任谁都不会想到马车里根本就没有人。两人的主子都不在车上,也并没有回燕京。
谁能猜得到他们这个时候不回燕京却跑去了青州呢?毕竟青州和这事可是完全不相干啊,也不顺路,而且他们竟然还敢独身一人,不带侍卫,不带婢女就走了,这不是胆大包天,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么?
哼哼,这人分明就是为了甩开追杀的人才决定继续去青州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因为来之前就答应了她要去青州!
因为这个原因阮伽南还暗暗怄气了两天,因为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每每想起来都觉得难为情。
凤明阳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她这复杂的心情还是假不知道,一路上都总是在睡,什么都没有说,要不就是闭目养神,面色依然苍白得有些吓人,像是随时会倒下一样。
三天后两人就来到了青州。
相比昌平县和宾川,青州就显得安乐平静得多了,进了城还依稀能看到过年残留下来的一丝丝欢乐气氛,来往的百姓脸上也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可见之前她大伯在青州担任父母官的时候能力还是不错的,将青州治理得相当好。也难怪终于要升官到燕京去了。
阮伽南对之前阮家在青州宅子的位置并不清楚,事实上她是在这里出生的,但是却并非在这里成长。即使很小的时候有印象,现在长这么大也都没有了。不过阮家的本家现在是全部去了燕京,旁支还是在青州的。
所以她只能找人问了问,说自己是阮家的旁支,以前曾经受过阮大人的恩惠,所以想过来报恩的。这么一说倒是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了,还很热情的给她指了路。
两人的马车摇摇晃晃的一路往城里走,走了两刻钟才终于来到了一处民宅前。
阮伽南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仰头望着眼前的宅子,刺目的阳光让她不由得眯了眯眼,对大门上方的一个大大的阮字看得有些不甚清晰。
她站在大门前正想着要怎么去敲开门又不引人怀疑的时候就听到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她忙转身看了过去。
前方不远处一个穿着灰色大氅和深蓝色衣衫的年轻男子缓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阮伽南一开始还以为对方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只是路过而已,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不是这样的。因为对方的目光在走近之后就落在了自己身上,还有旁边的马车上。最后甚至是停在了她前面几步远的地方。
男子看着她迟疑了一下才问道:“这位夫人,请问你站在我府门前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府门前?他是这府上的人,也就是阮家旁支的人了?
她心里迅速有了主意,福了福身道:“是这样的公子,我们夫妻二人从远方而来,是为了报恩。很久之前我爹娘曾经受过府上一位夫人的恩惠,她救了爹娘的命,如果没有哪位夫人也就没有今天的我了。我爹娘一直记着她的恩情,只是年纪大了,不方便出远门,便让我们夫妻过来了,我夫君在路上感染了风寒,才没有下马车,希望公子不要见怪。”
报恩?
阮成泽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她一番,沉思了一下问道:“不知道曾经帮过夫人爹娘的是府上哪个夫人?如果真的是府上的夫人,我倒是可以帮夫人传个话。”
阮伽南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不怕公子笑话,我也不知道那位夫人的名字,只知道是阮府上的夫人。”顿了顿,她佯装很认真的想了想才不确定的道:“我记得我爹娘说过,说他们当年被救的时候好像听那位夫人隐约提起过说她的夫君考中了科举,不日就要动身前往燕京……也不知道我爹娘有没有听错。”
阮成泽听到她这话想了想不由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笑着道:“我想我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了。”
阮伽南很是惊喜的道:“真的吗?那不知道公子可否为我传个话?”
阮成泽遗憾的摇了摇头,“如果你说的那个人是我想的那个,那你可能这辈子都无法报恩了。那位夫人已经去世了。”
“什么?去世了?”阮伽南假装震惊的倒退了两步,“怎么会?按照我爹娘所说,那位夫人现在也还没到四十吧?怎么会这么早就去世了呢?”
阮成泽摇了摇头,“你回去吧。”
说完就要回府,可是却又被叫住了。
“公子等等!如果、如果那位夫人真的去世了,那、那她可还有儿女?我找她儿女报恩也是一样的。”
阮成泽想了想道:“她倒是有个女儿,只是……”那个女儿现在也不知道还活没活着。
“求公子告诉我她女儿现在在何处,如果不能代替我爹娘完成心愿,他们只怕是百年后也不能瞑目啊!”
阮成泽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告诉夫人,只是我也不知道她的女儿现在在何处。如果你真的想报恩,不妨去燕京的阮府找找看。那位夫人之前身边有个贴身婢女,若是这个婢女还在,必定会知道她的女儿在哪里的。”
阮伽南听了心里很是疑惑。
她娘身边有婢女?可是在阮府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啊!而且在庄子上的时候嬷嬷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如果娘身边真的有一个贴身婢女,那她对娘的事必定是知之甚详,对娘的身份也肯定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这个婢女怎么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呢?如果这个婢女还在,那她是不是知道娘是怎么死的?
看来要想知道娘是怎么死的,那就要先找到这个婢女了。
“公子知道这位婢女的名字吗?有了名字,到了燕京我也好打听,若不然的话,就算去了阮府,我怕也会被人赶走啊。”阮伽南言之谆谆。
阮成泽却是皱起了眉头,“真是抱歉,夫人,她的婢女叫什么名字我也忘记了。她离开的时候我还小,不太记得事了。”所以又怎么会记得她身边婢女的名字呢?
听他这说阮伽南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位公子,我能冒昧问一下,你和那位夫人是什么关系吗?”
阮成泽眉心一蹙,脸上闪过了一丝茫然,但很快又消散了,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只是阮家旁支的一个孩子而已。小时候在本家生活了一段日子,所以对你说的那位夫人有些印象。”
旁支的孩子?
他这么一说阮伽南霎时间想起了一些事。
她记得丹砂给她整理的资料上写了一件事,就是她大伯,阮晋康,似乎过继了一个儿子给旁支大房做长子……莫非这个就是她大伯过继给了旁支的那个儿子?
说实话,当初看到这个的时候她还有些不理解,好好的她大伯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了旁支呢?要是本家自己的弟弟或者哥哥年纪大了,没有儿子,将自己的儿子过继出去也说得过去,但是旁支……实在是令人费解。
而且他对她娘居然还有印象,这是不是能说明她娘是个不错的人,所以这么久了还能让一个当年是个孩子的人记住?
可惜了,她不能暴露的身份,不然的话她倒是可以仔仔细细的问一问,说不定还能问道一点有价值的。只是一个婢女,时间又隔了那么久,她又不在阮府长大,现在要追查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也罢,好歹是有些进展了。
“如此就打扰公子了。我们夫妻绕道去燕京吧!希望能找到那名婢女,问出夫人女儿的下落,我好好报答一番,了却父母心愿。”
阮成泽拱了拱手道:“夫人知恩图报,想来是个心善的人,老天爷一定会让夫人得偿所愿的。”
“承公子吉言了,今日多谢。我夫妻就此告辞了。”阮伽南福了福身便上了马车。
她人一上去,马车很快便慢慢的驶动了起来,朝着城外的方向走了去。
阮成泽看着马车离开笑了笑,没有想到自己今天遇到了这样的事,不过也是一件好事。现在世态炎凉,还有这样知恩图报的人已经不多了。
不过……
他上台阶的步伐一停,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
方才那位夫人,他怎么看着好像有点眼熟?莫不是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想了想却毫无结果,阮成泽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摇了摇头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马车里,凤明阳也将马车外的一切都听到了,马车行驶中他问道:“现在该如何?你还打算继续留在青州查吗?”
若是她想查,倒是可以在青州停留几天的。
阮伽南却是摇了摇头,“算了,以后我有机会再过来吧。现在这样也问不到什么。而且我们身后还有追兵呢。还是赶紧回燕京比较安全。”
虽然说一路上并没有遇上什么危险,但是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查到他们往青州来了呢?而且她觉得他的身体继续在外面的话,迟早会撑不到病倒。现在还有点精神,再拖下去,说不定就要昏厥着回燕京了。
凤明阳听到她这么一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光不由得闪了闪。半响才道:“既然王妃决定了,那我们就启程回京吧。”
阮伽南瞄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什么她决定,其实是她帮他说出了心里话而已。这个时候倒是装了,发病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装。只可惜这里没有相机录像机啊,不然的话将宁王发作时的狼狈录下来,这就是一个赤裸裸的把柄啊!
阮伽南眼里闪着浓浓的可惜光芒,没有注意到凤明阳瞥了她一眼。
而远在燕京的阮府,阮若梨终于发现自己屋子里丢东西了!
这天她回到房间,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将头上的珠钗轻柔的摘了下来,难得她今天心情好,所以没让身边的丫鬟来,自己动手图个乐趣罢了。摘了珠钗之后她对镜自揽了一番,铜镜中的人五官美丽脱俗,翦水秋瞳,娇嫩红唇,肤白胜雪。
好歹她也是燕京有名的美人,将来相比会比阮伽南嫁得好的。
阮伽南随着宁王去了常州,时间长了,她这才慢慢的忘记上元节那天的事。那天看到的事在她心里憋了许多天,那口气就是下不去。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之就是觉得闷闷的,不快乐。现在燕京的人都说宁王这次肯定会搞砸这件事的,到时候阮伽南回来就没有那么风光了。
今天她随着表姐进宫去看了清妃,中途皇上来了清妃娘娘的宫殿,看到她还对她称赞了一番呢。
想到今天得到了皇上的称赞,阮若梨脸上的笑就藏不住。看了许久才终于将铜镜放了下来。放下铜镜的时候过长过厚的袖子拖动了一下桌面上的妆匣子,有些还被带动掉到了地上。
她懊恼的皱了皱眉,不得不弯下腰去将东西捡了起来,放回了桌面上,视线不已经的一扫,动作不由得一顿。
她直直的看着梳妆台,半响才面色变了变,叫道:“春莺!”
春莺听到叫声忙走了进来,“小姐,怎么了?”
阮若梨面色有些不好看,“这梳妆台还有一个妆匣子呢,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你收起来了?”
春莺看了一眼梳妆台,摇了摇头,“小姐,没有了,小姐所有的妆匣子就在这里了,奴婢没有收起什么呀。”
阮若梨面色一沉,“不可能!你再好好想想,这梳妆台不是还有一个檀木香的盒子吗?就摆着这里的,现在怎么没有了?”
春莺噗通的一声跪了下来,“小姐,奴婢不敢说谎啊,奴婢真的没有见过这个盒子,小姐的梳妆台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只有那些非常珍贵的首饰才收起来了,小姐平时用的都在这里了。”
阮若梨柳眉紧皱,抿着唇想了想最后还是非常的确定自己当初就是放在这里了。从娘将这个木盒子交给她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动过,不可能不见了的!
难不成是有婢女见自己不动,所以就胆大包天的偷走了?
一想到这个阮若梨顿时火冒三丈。
“把在屋子里伺候的人通通叫进来!”她冷声道。
要是让她查到是她屋子里的人偷了,看她怎么处置这个贼子!
这么一来凝翠苑闹出来的动静就有些大了,很快就惊动了贺氏了。
贺氏匆忙的赶了过来,正好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大发雷霆的训斥人。
“梨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有事就好好说,你发这么大的脾气,要是传了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贺氏走了过来抱着她嗔怪的道。
有什么事让下面的人代替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出面?
阮若梨跺了跺脚,很是气恼,“娘,你不知道,她们中间不知道是谁进了我的屋子偷了我的东西!”
贺氏面色一沉,“什么,竟然有人这么胆大包天,还敢进你的屋子偷东西?”
贺氏威严的扫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丫鬟才又问道:“她们偷什么东西了?”
这么一问,阮若梨却是变了变面色,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眼神有些闪躲。
贺氏见状心里不由得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梨儿,说,你丢了什么东西!”
阮若梨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垂下了头,小着声音道:“是,是娘之前交给我的东西……就是、就是那个檀香木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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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体内的毒终于发作一回了,再不发作大家估计都要以为宁王是个假病秧子了……
宁王:云吞你个后妈!
云吞:略略略,云吞是阿南亲妈,你跟阿南还没有好上呢,当然是后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