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击!”
王占元凄厉地大喝了一声,接着立马在阵地前方趴了下来,而他边上的北洋军也同时连忙俯卧在地。
怎么会有炮击?
汉口革命军哪来的大炮,又或者是军舰?
王占元感到无比的迷惑。
一千五百米外,原慈已经从白绫处接过了另一枝枪,抬手又是一枪,这枝枪自然也是爆废了,而在北洋军阵地中,再次有一堆货物燃烧着倒塌了下来。
这个距离,普通步枪根本打不中他,原慈可以悠闲地一枪接一枪地朝那边射击。
在加大了对注入子弹中的灵力数量后,跟他射向血滴子时的那颗子弹,威力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此时的一颗颗子弹,根本就是一颗颗炮弹,而原慈,就是那个人形炮台。
当然,在加大了威力之后,每一发子弹都会直接报废一枝步枪。
原慈并不直接攻击那些士兵们,而是瞄准那些货物,只是十余发子弹,就将那个活场变成了一片火海,原本藏身其间的北洋军士兵,慌乱地东奔西跑了起来。
远处,黄兴怔怔望着那个少年。
看着那个他曾经固执地认为是个江湖骗子的少年,在他面前表演着如何一个人压制了一支军队,如果这是江湖骗术,那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种骗术啊!
“黄先生,要不我们冲过去吧!”
刘匡义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黄兴啊了一声,终于从失神中醒了过来,此时也不是探究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好时机,最重要的是赶紧先从这里杀出去。
“冲!”
黄兴发出一声大吼,领着百余革命军士兵朝着渡口方向冲去。
经过原慈刚才那一轮射击……或者说炮击更合适一些……北洋军的阵地中早已一片混乱,根本没人顾的上阻截这支残军。
然后,原慈也开始一边射击一边前进。
和炮弹相同的威力,却有更快的发射速度,更准确的落点。
这支北洋精锐,一时间被压制地死死的,王占元躲在一块石头的后面,看着那名可怕的少年,一枝枝步枪在他手中化为满天的钢铁碎屑,一颗颗冒着烈焰的火球从他身前飞出,摧垮了他的防线。
他终于知道,并不是革命军有什么暗藏的炮兵或战舰,而是有着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这一刻,这名北洋军中有数的悍将,从内心深处涌出了一股深深的恐惧,那是对于他不理解的东西的敬畏。
……
黄兴带着手下的士兵们冲出包围圈,冲进了龙王庙码头,码头上停着几艘渡轮,当黄兴他们进来的时候,其中一艘渡轮上,有一名身穿西装的青年,从渡轮上下来,快步迎向了他们。
“钝初,你怎么在这里?”
黄兴不禁又惊又喜地道。
“听闻汉口战局恶化,我担心你有事,实在是在军政府中安坐不住,所以还是到这边来看看。哈哈,你黄克强果然是福大命大,真是蹈险境如履平地啊!”
宋教仁一副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和自己的挚友拥抱了一下,接着口中却发出一声轻噫,视线落在了黄兴身后的码头入口处。
那里正有两男一女走了进来,和其他幸存的革命军士兵比起来,这最后进来的三人,脸上神情明显轻松随意了许多。
一名是身穿湖北革命军军装的独眼青年,一名白衣美貌女子,但让宋教仁发出那声惊讶的低呼的,则是走在最后的那名少年。
两天前,宋教仁送黄兴上船时,同样在码头遇见过这个气质飘逸脱俗的少年,让他印象颇深。
“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宋教仁低声讶然道。
黄兴回首望去,接着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
“这次我们能逃出来,不是我黄克强有什么大本事,而是多亏了人家出手相救!”
黄兴匆匆对宋教仁说了一句,然后朝那三人走了过去。
走到原慈三人的面前,黄兴抱拳行礼,郑重地望着原慈道:
“黄兴谢过小爷叔的援手之恩。”
他用的是江湖礼节,对原慈的称呼也是按照哥老会弟子的称呼,这是在表明自己对原慈的尊重。
在见识过刚才战场上,原慈那神乎其神的表现后,看到那些普通的步枪,在这少年的手中,仿佛变成了传说中神仙使用的掌心雷般,那一刻的黄兴,虽然依然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神仙,但也知道,这个原慈,绝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对于黄兴主动走过来道谢,原慈倒是没什么,只是同样朝对方拱了拱手而已,刘匡义却是已经兴奋地脸都涨红了。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黄先生,我们哥老会和同盟会本来就是一家人,您不用这么客气,刚才小爷叔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原慈淡淡地瞟了这慷他人之慨的小子一眼,有些郁闷地朝前走去。
举手之劳?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一场枪击,耗费掉我体内起码一成的灵力,如果能换算成这个世界的财富的话,把你们整个刘家卖了都不够赔的!
这个时候宋教仁也走了过来,和原慈擦肩而过,宋教仁古怪地望着原慈离开的背影,疑惑地问黄兴道:
“克强,怎么回事,他就是那个湖北军政府中在传的神仙原慈?”
“等会上船再和你说。”
黄兴低声说道。
……
三艘渡轮缓缓离开了龙王庙码头,朝武昌方向驶去。
黄兴,宋教仁还有那些幸存的革命军士兵坐了其中两艘,而原慈三人坐的是刘元甫专门派人等在这里的一艘渡轮。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站在船尾的甲板上,怔怔出神地看着那个正逐渐远去的燃烧的城市,看着那个埋葬了他们无数的兄弟,他们愿意为之付出生命也要保卫的城市,正在被烈火逐渐的吞噬……
在那里,还有一些战友,可能还在烈火中坚持着战斗,而那些无怨无悔,不计报酬地帮助自己的汉口普通市民,正被这场烈火夺取去了自己的房屋,财产,甚至生命。
这场无数人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汉口保卫战,终究是失败了,而我们也不得不抛下他们,怯懦地逃跑……
这一刻,这百余名连死都不怕的年青勇士,一个接一个地朝着汉口方向跪了下来,齐齐抱头失声痛哭。
原慈和白绫,刘匡义三人,同样站在船尾,看着那座烈火中的城市。
刘匡义仅剩的那只眼睛的眼眶红红的,在那座城市中,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差点连命都丢了,只是和此时城市中正在发生的事情比起来,自己经历的一切,却又是那么地微不足道。
“春醉楼,应该没有了……”
旁边画妖白绫的口中,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清美的俏脸上有无尽的惆怅,那里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的家。
以后自己就没有家了。
至于原慈,沉默地望着那片火海,正陷入有生以来最大的矛盾,犹豫以及挣扎中。
我到底要不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