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立刻开口道：“我陪你一块去，走！”
    小茂本来还想催他睡觉，想到夏伯睡觉前已经跟联盟正式提交申请，明天一大早就要开始答辩，便没有出声阻止，只是默默一点头。
    看夏伯这种情况，就算不进行手术，明天早上肯定还需要在医院好好调理，答辩九成九是不能够参加了。
    一下子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他的头上，小茂忧心忡忡，抬手一拉小智：“明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能要麻烦你病房陪床。”
    夏伯抵达适应高原当天是半决赛开始的日子，他于当天晚上就身体不适入院治疗，明天就是今年的重头戏决赛。
    小智以前对观看决赛确实抱有了很高的期待，一连念叨了好几天，听了这话却丝毫没有怨言地点头，拍胸脯保证道：“行，你放心就是，一切交给我。”
    他觉得小茂不知道在为什么事情苦恼，立刻就想到了之前小茂跟他提到过的答辩环节，鼓励道：“没事儿的小茂，你放松点，相信一定可以的。”
    但愿如此，小茂深深叹了一口气，勉强对着他笑了一下。
    诊断结果果然是急性阑尾炎，听到确实不是啥大毛病，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夏伯已经打了止疼针半睡半昏了过去，小茂顶着他孙子的名义在接受高个儿医生的批评：“这种情况应该早来就医的，急性阑尾炎虽然发病迅速，但是在最开始的阶段疼痛还比较温和，要是早来医院看看，也不至于把你爷爷折腾成这个样子。”
    小茂拉着小智听训，乖乖低着头认错，跟着他一起责备自己的粗心大意。
    这还用想，肯定是夏伯感觉到身体难受却每当一回事儿，或者是不想错过明天的答辩，死命硬撑着，没想到最后非但没挺过去，反而疼到了极点，实在没办法忍受了，不得已才去找他求助的。
    老头脖子里仿佛有一根钢筋，倔得要死，小茂半是佩服半是无奈，只能暗自叹气。
    “我当医生当了十年，见过多少急性阑尾送过来的病人，还没见过疼成这样的，不得已才给打了止疼针。”医生翻看了一下病例，顿了顿又道，“还有，老人家多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睡眠不足，劳累过度，营养伙食也跟不上，你们这些做小辈的是怎么照顾的？”
    小茂顶着对方意味深长的目光，正色道：“您放心，我已经知道了，日后绝对会好好照顾他的。”
    医生轻哼了一声，见他态度还算诚恳，并没有寻常见到的那些不孝子一样，暂且把事情放下了。
    小茂仍然呆呆站在原地发愣，小智凑过来，抿抿唇角道：“委屈你挨训了。”他听得颇为不平，明明跟小茂没有关系的事情，还要赖在人家头上，这算什么事儿啊。
    要不是小茂一直捏着他的手暗示他不要开口，小智早就想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没事儿，顶替了人家孙子的名义，当然就要付出点代价，何况刚刚那位医生也只是好意，我就是在想刚刚医生说的夏伯先生营养伙食的问题，想得有点入神。”小茂轻轻叹了一口气。
    小智听了也觉得不对劲儿，摸着下巴道：“对啊，我们当初去红莲岛的时候，夏伯还请我们吃丰盛的海鲜宴呢。”怎么转眼间肉老板家也没了余粮？
    这还用说，肯定是为了重建红莲岛，把自己个儿的钱都捐出去了。
    小茂一时间百味陈杂，虽然红莲道馆形同虚设、名存实亡，但是夏伯本身在联盟担任高级职位，每月领着一份工资，而且他的寄宿民家也有一份不低的收入，结果混成现在这副惨样子了。
    夏伯对红脸研究所付出的心血远超过他，小茂颇为愧疚，情绪越发低落，往医院手术室门口一坐，用力扯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幸亏发现的早，要是长此以往，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如果不是他开的头，本来也没有这档子事儿，人家还好好地待在红莲岛的谜题寄宿民家戴着可笑的假发猜谜说笑话呢，哪里会是这样一副惨样子。小茂颇感厌倦疲惫，头靠在墙壁上，轻哼了一声。
    “你别这样，墙壁发凉，会头疼的。”小智赶忙紧挨着他坐下，犹豫了一下，抬手拉了他一把，一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一边低声道，“你枕我肩膀上睡一会儿吧，明天不是还有事情？”
    小茂摇头拒绝了：“手术还有一两个小时，我得回宾馆一趟一一医药费还没有支，咱们两个带的现金加起来也不够，我回去拿银行卡，也要去把电脑带过来。”他需要为明天的答辩再准备些资料，争取做到尽善尽美。
    老实说，夏伯这个样子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想要重建红莲研究所写了那篇狗血文，现在夏伯已经为了这个倾家荡产、四处奔波、疾病缠身，凄惨得就差卖儿卖女了，要是明天的答辩再出了差错，小茂如何能够心安。
    “我陪你回去？”小智站了起来。
    “不用，你守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事儿及时联系我。”小茂抬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太阳穴，却没有立刻走开，低头静静看着他，心有所感，用干裂的嘴唇碰了碰他的额角，“乖，我马上回来。”
    他没有看小智的反应，直接转头冲出了医院，拦了一辆的士往宾馆赶，直到坐在车座子上驶出了好大一段距离，小茂才摸摸自己发胀的脸颊，舔了舔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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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伯的手术很成功，临近天亮的时候，人已经从紧急看护病房转到了成人看护病房。
    小茂合上电脑，把枕着自己大腿睡过去的小智叫醒，活动一下坐了一晚上发酸发麻的四肢，领了单子去交费。
    接待他的白大褂医生习惯性地甩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才接过银行卡刷了一下。电脑屏幕上立刻显示了一行红色的提示，医生把卡推了回去：“余额不足。”
    老早的时候他的这张卡的存款就所剩寥寥了，小茂并没有吃惊，直接把第二张卡递了过去：“麻烦您了。”
    他的态度从一开始直到现在都很不错，医生黑沉的脸色略有缓和，语重心长告诫道：“小伙子，你人不错的，下次别再这样了，好好对你爷爷。”
    对方现在还把他定位为虐待老人的不肖子孙，小茂听得哭笑不得，也懒得解释，只是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112联盟答辩
    夏伯的手术麻药期还没过,小茂来不及跟他说上几句话，就匆匆洗把脸，怀揣着电脑离开了医院，只身前往联盟总部。
    一晚上没睡觉，他的脸上呈现出些许青色，眼睛下方有着很明显的眼袋,但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好，小茂觉得自己不是去联盟答辩,而是去进行某场划时代战斗，虽然夏伯倒下了,但是其精神永远伴随在他身边。
    联盟总部气派而宏伟，使用了大量可以引起光污染的玻璃墙做装饰，小茂在门外稍稍驻足,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强烈反光，在心中翻了一个白眼，跟着联盟主席的女秘书走了进去。
    红莲研究所重建毕竟是大事儿，虽然许多联盟议员不当回事儿，但是仍然有人很当回事儿，小茂发现对方把自己领进了会议室而不是联盟主席的办公室，他觉得今天这事儿有门，最起码人家的态度足够庄重，这是一切的前提。
    美丽高挑的女秘书在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就背过身去对着门口的摄像头打了一个手势，小茂并不意外等到他进去后，里面的二十个议员都没有露出多少惊讶的神情。
    里面的人呈半圆环形坐在高高的台子上，上宽下窄的茶杯型会议室里，最底部那点可怜的小圆位置才是留给他的。
    现任联盟主席名叫工藤，年逾五十，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鹰钩鼻刮起的弧度显得整个人都不近人情。
    对方看到他颇为狼狈的形容后，很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小茂半夜回宾馆的时候把睡衣换下穿上了修身西服，但是因为在医院长椅上坐了一晚上，身上皱巴巴的，这种脾气的老头都不喜欢小辈着装上这样不在意的。
    小茂权当没有看到，站在门口对着几个议员微微弯腰示意后，便走到正中央，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电脑跟会议室的电脑连接后，在大屏幕上调出了图像。里面是在网络上搜集到曾经灯火通明的研究所，以及在大厅里彼此交谈讨论的研究员。
    按照规定，他在最开始拥有一分钟的阐述时间——有种上一世毕业论文答辩的即视感，小茂轻而短促地吸了一口气，牵动唇角露出一个微笑。
    “众所周知，始建于上个世纪中叶的红莲研究所在建立五年后，就已经成为了享誉关都地区乃至整个国家、整个世界的研究基地。”他切换了一下图片，在最上面用加红加粗的字体列出了一条主要成果，下面密密麻麻挤着十几条的次要研究项目，“这是仅上世纪七十年代，在红莲研究所立项的科研项目，其中有一项称得上是划时代的发现，其余的每一项发现单独拿出来都能够评选现如今的年度最佳发现奖。”
    “在其全盛时期，红莲研究所拥有整个国家规模最大的研究机构，聚集了来自全世界的身怀远大理想的五百多名研究员。”小茂切换了一下图片，“直到五十年前，红莲岛底部的温泉被发现了，曾经身负盛名的研究所在十年之内火速衰败，成了如今的破败模样。”
    这是他上次去红莲岛的时候拍摄的，红莲研究所的内部状况，黑洞洞的研究馆里面只能够看到十几个被饲养用来看家护院的小精灵，地上玻璃上都是灰尘，有几扇玻璃还被调皮的孩子隔着围墙拿石头砸烂了。
    他说完后故意停顿了三秒钟，确保所有人都已经看清楚图片后，才微微抬高声音：“在最近几个月中，民众的注意力从温泉旅游转向了研究所，这是重建红莲研究所的最好机会。”
    “我注意到了你在阐述原因时的闪烁其词，不知道大木研究员能不能明确地告诉我们，是什么才让红莲研究所再次被人瞩目？”工藤在位子上诺动了一□子，整个人微微前倾，“就我所知，是因为一个三流小说家所写的小说……”
    他说到这里从鹰钩鼻里喷出一团热气来，颇为不屑道：“就算红莲研究所将要重建，也绝对不需要借助这样浮夸方式的东风，这是正经的学术研究。”
    “不论原因是什么，现如今这个机会已经摆在了诸位面前，我们很难说还需要多少年才能够再等来这样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我们极有可能再也等不到这样的机会了。”小茂对于自己被人说成是“三流小说家”没有丝毫的表示，直接就忽略了这一点，“起因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过程和结果。”
    “以这样的原因被重建，才会让研究所的盛名被毁。”工藤并没有轻轻放过，反而死咬着不放，“联盟丢不起这样的人。”
    “没有错，我们完全可以假设，因为一个不怎么拿的出手的原因重建红莲研究所，让当然比放置研究所荒废成为野生小精灵的天堂要更给联盟抹黑。”小茂说完后明显看到坐在工藤右下手一个灰白头发的矮小老头对着他笑了一下。
    工藤明显被结结实实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不过毕竟是主席，遇到尴尬的事情立刻就有人帮着解围，旁边一个中年人立刻接话道：“姑且不论这个，我觉得我们应当重点讨论一下，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重建红莲研究所。”
    “没有错，现在研究员已经越来越稀少，关都地区现有的研究所都出现了人手短缺的情况，我们没有必要耗费大量的资金去再建一个研究所，不论它当初是如何的辉煌。”工藤立刻喘匀了气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之前夏伯就已经跟他说过了，小茂在昨天晚上准备资料的时候也有着重注意，因此应对起来十分得心应手：“现如今整个研究界都走向了没落，我无意冒犯，不过就我所知，最近这一年关都地区所有研究所加起来的研究成果都比不上曾经的红莲研究所半年的数目。”
    “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整个学术界的不景气——究其原因正是越来越多的优秀人才选择成为了训练家、饲育家而不是相对枯燥的研究员。”小茂眯了眯眼睛，“我并不认为重建红莲研究所会分薄有限的研究员资源，反而会重新树立起学术界的标杆，吸引更多的年轻人投身到学术研究当中，进而惠及各个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