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得到而从来不需要付出的人,还想让他们有多能替人着想、多有良心呢?不可能的。
纪同宁笑笑,道:“我揍了纪同济两拳,够他躺三天的,娘,我可给你出了气呢!”
“你这小子!”薛氏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却不得不说,心情却好了几分。
没好气白了纪同宁一眼:“二十两银子,就换了你两拳,你这两拳可真值钱!”
纪同宁咧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那二十两银子,没有人再提去要回来之类的话。
到了大房手里的银子,还想拿回来,怎么可能?
除非完全撕破了脸去闹。
可一旦那样闹起来,家里两个老的,天知道又会如何。
况且,这是家丑,玉水县就这么大点地方。真闹开了,外人说道起来,也会说纪家家风不好,他们三房也是纪家。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同信又还在养伤,一家子谁也不想再多事。
权当买个教训吧!
纪青青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脸色十分复杂,很有几分失魂落魄、悲伤难过的父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有了这次的事,想来以后不管自家再赚多少钱、日子怎样红火,爹都会熄灭了帮衬大房的心思吧?
她自嘲暗笑,这二十两银子,花的实在不冤......
再有三天,便是腊月十五了,一家子打算在腊月十五这天全都回村里家里去。
这生意,便过年之后再来开张了。
因为纪同信还在养伤,且将近年边,要购买的东西就有点多。
分家后原本家里是养了一头小猪的,后来因为做了这生意,纪青青他们兄妹又接连的出事,薛氏与纪明和精力焦悴,哪里还顾得上喂猪?
老是拜托沐婶子帮忙喂养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于是薛氏索性就把那头猪送给沐婶子了,讲好了等将来卖钱的时候,给薛氏一个买猪仔的本钱就成。
可即便养着猪,到了这会儿也还没长大、没法杀了过年啊。
过年少不了要做一些腊肉,除了其他各种生活物资,纪青青和薛氏又打算买个三十来斤肉回去,做腊肠、腊肉。
纪青青还打算买上两条十来斤重的那种大草鱼,做一些腌鱼。
再买几斤糯米、上好的面粉,过年的时候,总要做一些好吃的小点心。
糯米在铁锅里炒熟,还能用来腌制酸肉。
酸肉的味道,有的人嫌弃的,闻都闻不得,但纪青青一直很喜欢,觉得别有风味,甚至比起腊肉来还要好吃。
除了肉,跟卖肉的洪屠夫说好,回家的那天早上再来取,请他给留着一些好的,其他的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是纪青青这两天和薛氏去买。
想想家里的鸡好像还没有下蛋的,薛氏又买了五只看起来脸红红、很快就要下蛋了的母鸡,买了好些鸡蛋,也好给纪同信补一补。
这日,母女俩刚送了一趟东西回家,准备上布庄去要预订的厚棉布和棉被,不想路上遇到了一个拦路的陌生男子。
薛氏当即警惕的将纪青青挡在自己身后,“你想干什么?”
她瞟了一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稍安。
这毕竟是在大街上,料想这人也不敢乱来。
“薛婶子别误会,”那男子看起来相貌周正,一脸市侩,说话倒是颇为客气,笑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件事想跟薛婶子商量商量!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男子说着,朝不远处路旁的茶馆望了一眼。
薛氏顺着他的目光也望了一眼那茶馆,轻哼道:“有什么就在这儿说,我们还有事呢!”
她的态度实在油盐不进,男子的表情明显噎了噎。
脑子里飞快的考虑了一下说服薛氏去茶馆的可能性有多大,最后识趣的放弃了,便笑道:“是这样,薛婶子那卖猪头肉和豆脑豆浆、菜煎饼、烧饼的方子我挺感兴趣的,能不能卖给我?”
“什么?”薛氏变了脸色,十分恼怒。
纪青青眸光也沉了沉,抿抿唇没做声。
“衙门的秦捕头是我远房表哥,”男子丝毫没把薛氏脸色放在眼里,微笑着不紧不慢道:“薛婶子,你开个价吧,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买这方子。”
“你的胃口还真大!”薛氏冷笑。
男子笑笑没说话,看着薛氏,笃定的等她开价。
玉水县县衙里只有一个捕头,管着一大帮捕快。
这是吃官饭的人,纵然纪同宁有玉水帮的面子,也不好跟官府的人对上。
况且,无论薛氏还是纪青青,也都不会愿意让纪同宁因为她们的事而跟官府对上。
回过神来,越想,薛氏越气,气的浑身冰凉,手脚乱颤。
这好好的小生意做的,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怎么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要是没了这赚钱的营生,拿什么来规划未来的日子?
这一刻,薛氏有些茫然,也有些绝望。
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更不知该怎么回答眼前这人的问话。
纪青青捏了捏她发凉的手,柔声道:“娘,既然这位公子如此有诚意,咱们的方子卖给他也没什么,咱们还可以做别的小生意啊!”
那男子哈哈笑起来,笑道:“还是纪姑娘想的通透。”
纪青青便道:“那豆浆不值什么,算不得什么秘方,豆脑其实也算不得秘方,做豆腐的人家迟早能做出来,我们不过是侥幸占了先罢了!菜煎饼虽然是个新鲜东西,但其实也没什么诀窍,主要看个人对火候掌控了。唔,这三样,便不用公子花钱,教给公子也无妨。”
“不过,那猪头肉的的确确是有诀窍的,我敢说,旁人即便买了猪头回去,也绝对做不出这个味道来!还有那烧饼,怎样和面发面、如何烤、如何调馅,也是有诀窍的。可不能白白教给了人。公子既然要买断,一百两银子,不能还价。不知公子可还要买?”
那公子忍不住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那低垂着眉目、大半个脸都包裹在包头中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过十五岁的样子,娇娇小小,纤细瘦弱,身姿却挺拔笔直,浑身透着一种十分干净恬淡的气质,怎么看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好,一百两就一百两,”那公子笑道:“不过我买断了,你们可不能再教给别人。那菜煎饼、豆脑、豆浆的做法,也不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