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是取的江心之水,不然江水浑浊那里能够烹茶。”周云兰也来了兴致,她们这些闺阁小姐平日里闲来无事便爱做些风雅之事,例如自己做些胭脂水粉,又或是抚琴作画,烹茶取乐,而要烹茶自然便该有好水。
“其实倒也不必,只需在深夜江上无船经过时,取了那江水装在大缸里,再用那青竹将水朝左旋转搅动一百多下,之后猛的停住,用箬篷盖子盖好静置。三日后用木勺从中心将谁轻轻舀如空缸里,缸周围的白色渣滓和缸低的泥水皆弃之不用。如此反复进行三遍,再将水倒入干净的锅中煮滚煮透,再将水舀进事先预备好放了三钱冰糖的罐子里盖好,一二个月以后就可以用来烹茶了,而且味道几于泉水相同,难分辨的很。而且这水还不怕放,放的越久味道越好。”周宝珍将制水的法子细细说了,并指了指杯子里的茶水说:“这边是我去年春天在封地上制的,连王爷姨丈也被我糊弄过去了,只可惜没有骗到表哥而已。”
说起这个来,周宝珍便有些遗憾,她用这水糊弄人一骗一个准,只有表哥一下就尝出来了。周宝珍不服气觉得他就是蒙的,想表哥平日里对吃食也并不如何讲究,何以一下就能尝出水的味道?
记得当时萧绍得意一笑,那折扇点了点周宝珍的额头问到:“那本记着方子的古书你是在哪儿得的?”
“表哥书房里找的。”
“这不就结了,”萧绍一脸你是笨蛋的表情:“那书本就是我小时侯从外头得的,所以今天你做的这些,不过是你表哥我从小玩剩下的。”
周宝珍瞪眼气结。。。。。。
“二姐姐今日来可是有事?”说了些封地上的风土人情后,周宝珍见二姐迟迟不说今天来的目的,便主动将话题转了回来。
周云兰表情微讶,抬头就见周宝珍目光真诚的看着自己,嘴角带了三分笑看起来可爱又可亲。想这七妹妹平日里看着一团孩子气,没想到却是个心明眼亮的,而且心地也不错还能主动给人搭梯子,不会让人下不来台。
“其实,说起来倒真有些不好意思,我听说七妹妹得了明珠郡主的帖子明日里要去宁王府别院参加诗会,姐姐虽不才但好歹也算识得几个字,因此厚颜想明日跟着妹妹一块儿去长长见识。”
明珠郡主的诗会那在正个上京城里也是有名的,到时候不光有各家的姑娘小姐,明珠郡主还会请各家的公子小爷还有京城有名的才子与会。谁要是能在明珠郡主的诗会上有上佳表现那过后不论男女肯定是身价倍增的,只是这诗会的门槛颇高,因此上京城里人人以能得一帖子为荣。
周宝珍原当是什么事呢,如今一听不过是些许小事,当下便笑着答应了。
这里,周云兰见目地达到又说了几句道谢的话,便带了丫头回去了。
那成想在院门口却遇上了带着丫头的四姑娘周云蕊,四姑娘见到二姑娘时有些惊讶,不过随后便是了然一笑,姐妹两互相行了一礼便也各自去了。
“二姐姐找你是为了诗会的事吧。”四姑娘一进门,便大大咧咧的朝周宝珍问到。
“嗯。”周宝珍不远多说边朝四姑娘笑问到:“那四姐姐到妹妹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四姑娘见她没有否认也就不再问了,转而说起正事来:“明儿诗会上我要和吏部尚书家的小姐斗琴,听说她新进得了一把古琴音色极佳,这样说来我的琴倒是不如她的了。。。。。。”说着便住口不语,只拿两只眼睛望过来。
周宝珍见状心下有些好笑,她这里是有几把好琴,其中尤以焦尾为最。只是自家这位四姐不光在家里要强,出门在外也是如此,一天到晚直如斗鸡一般,凡事必要争个输赢才好。
“那将我的焦尾借姐姐一用可好,此琴琴音悦耳四姐姐用着正合适。”四姑娘是董先生的爱徒琴艺出众。
四姑娘闻言丢给周宝珍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知我者七妹妹也,还等什么快让人去拿琴啊。。。。。。”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这里,锦绣并明翠两个小心的将秦抱了出来放在琴案上,四姑娘特特让丫头端水净手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揭开琴盖。但见盒内琴身古朴,琴尾尚留有焦痕,四姑娘喜不自禁以手拨弦但闻琴声清越。
四姑娘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将琴盒盖了回去,转身对了周宝珍恨声到:“这样的好东西,偏让你这不争气的丫头得了。。。。。。”
周宝珍无辜的眨了眨眼,看了四姑娘坏心眼的说到:“四姐,说好了这琴是借的,可不是给的啊。”
“哼——谁还贪你东西不成,等我明天赢了吏部尚书家的那个故作清高的讨厌鬼,必当原物奉还。”
朝中文臣勋贵各成一派,文臣自诩诗书传家自是看不起勋贵人家,觉得他们不过是些粗俗的武夫,因此连带着底下的姑娘小姐们也分成两个圈子,平日里互不相干到了有些场合还要互相争个长短。
☆、第32章 流民
第二日便是明珠郡主诗举办诗会的日子,而靖国公府里除了周宝珍之外,四姑娘也收到了帖子。
宁王府的这座别院离京城颇远,照例是要在那里住一晚的。原本柳氏是不愿意让她去的,只是周宝珍因从未脱离长辈单独行动过,因此对这次出行隐隐有些期待。想着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一同玩耍想必有意思的紧。因此缠了柳氏好几天,最后周延明又跟母亲保证说定会照顾好妹妹的柳氏这才答应放行。
二姑娘因为久随父亲在任上,因此没有收到帖子。三姑娘一贯不在诗词上用心,且性子低调温婉并不常参加这样的聚会。至于五姑娘和六姑娘则是因为庶出身份不够也少在此类聚会上露面。
至于男孩子这边,周延明倒是诗会的常客,至于老六周延安一则因为以前年纪小,二则他也志不在此,所以明日便由周延明带人护送了姐妹们去诗会。
这日一早,周延明同周延康兄弟两便在二门上等着家中的姐妹,同二姑娘一样,周延康也并未收到邀请,不过他倒不似妹妹那样是主动要去诗会的,而是周延明觉得自家二哥整日读书怪闷的,因此强拉了他来散心。
当周宝珍在二门上见到黑着脸的二堂哥和一脸无辜的自家三哥时,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他们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快。
“哥哥是被三哥强拉了来的。”周云兰见她不解,便在拿帕子掩嘴在她耳边低声笑到。
周宝珍恍然,难怪呢看二堂哥的模样也不是爱参加聚会出风头的性子:“我看着二堂哥也不像是个爱玩的性子。”
周云兰也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自家哥哥学问固然不错可惜为人太过端方,这种性子到了官场上未必合适,只是自己这一房以后如何却全靠哥哥了,每每想到这些她便有些头疼。
这里周宝珍姐妹两说话,那头四姑娘是个急性子,早就先一步上了车并从车里探出头来对两人到:“二姐姐七妹妹别磨蹭了,宁王府的别院在郊外,一会迟了日头升上来就该热了。。。。。。”
今天周家三姐妹坐的是周宝珍的双驾马车,四姑娘坐在车上,就见这车厢宽敞舒适的很,她们姐妹几个每人还带着一个伺候的丫头也不显拥挤。车上的帷幔坐垫皆用上好的云锦所制,吃食用具也是样样俱全,摆设怕是比她房中还要精致,四姑娘在心里撇了撇嘴心想有个王妃姨妈就是好啊。
在城门处汇合了明华郡主等人的车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城外行去。今天定南王府里除了明华郡主外,三爷和三姑娘四姑娘几个也来了,双胞胎小王爷和表弟周延安倒是一个性子,惯不爱这些的。
明华郡主本想让周宝珍和她坐在一块的,只是周宝珍想着不好撇了家里的姐姐们独自走了,因此只得哄她说等到了别院里再和她一处,明华郡主只得悻悻的走了。
果然就像四姑娘说的,车子出城后日头渐升,车里也闷热起来。
浅碧从装食物的格子里取出事先冰镇过的杏酪,给每为小姐上了一碗。
雪白的杏酪装在青花小碗里,上头再点缀上一点颜色鲜艳的樱桃酱,小碗的外壁上还挂了水珠,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哥哥们那里可有了?”周宝珍想起来笑着朝浅碧问了一句。
“出门前奴婢已将预备好的吃食交给三少爷院里的木槿姐姐了,姑娘安心就是。”看着自家姑娘难得操心起这些琐事来也是有模有样的,浅碧心想谁我我们姑娘一团孩子气。
周宝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了两位姐姐笑到:“解解们尝尝,这酪的味道可还好。”
四姑娘闻言,向面前那精致的小碗看了看,撇嘴到:“定南王府出来的厨子,还有什么不好的。”
见二姑娘面露疑惑,四姑娘便朝自家七妹看了一眼,才挑眉向二姑娘说到:“二姐姐是不知道,七妹妹可不是一般人,不说打小在王府里住着,就说从王府回家来,还带着伺候的人呢,连针线班子都有自己的呢。。。。。。”
周宝珍心里无奈,怎么什么话到了自家这位四姐嘴里就变味了呢,因此只做听不见专心吃东西看风景。
二姑娘闻言心下微讶,不过想想今日七妹妹出门的排场,光丫头婆子就跟了七八个坐了两辆车,再看看自己坐的这架马车也是精致奢华的很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就说自己回府这些日子,就没见七妹妹穿过重样的衣服,戴过一样的首饰。
这么想着只见二姑娘微微一笑,也不接四姑娘的话只低头尝了尝那杏酪才笑到:“这樱桃酱的味道倒和我们平日里吃的不大一样。”
“是吧,二姐姐也尝出来了?这是李家五姑娘给我的,说是按她们家的秘方所制别处再没有了。”周宝珍也觉得李家的樱桃酱与别个不同格外香甜些。
“可是襄阳侯李家?”
“就是她们家。”
“那就难怪了,这襄阳侯家的樱桃本就是出名的。”二姑娘点了点头了然到。
四姑娘见两人光顾着说话并不搭理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便将脸撇向一边兀自向窗外看去。
此时离城已经很远了,一行人走在官道上前后有家丁护卫,只是一路并无甚景致可看。
“咦?”四姑娘发出一声疑惑,周宝珍姐妹两抬起头来就听四姑娘嘀咕了一句“这官道旁哪来这样多的乞丐?”
“乞丐?”周宝珍疑惑便移到窗前也隔了帘子向外望去,但见成群衣裳褴褛的人聚集在官道两旁,这些人里男女老少都有,见有马车经过这些人便都向马车上望来,甚至有人跪在地上伸出两只手对着马车磕头。
周宝珍出门时,偶尔也在街面上见过一两个乞丐行乞,可一次见到这样多的乞丐还是让人有些惊讶的,要知道京城乃天子脚下,自古便是富庶之地,那里出来这样许多乞丐衙门也不管管。
二姑娘虽说也是公府小姐,可到底一直随父亲在任上,比不得两位妹妹那样真正是养在深闺之中不知民间疾苦,只见她朝窗外看了两眼之后便肯定的说到:“那不是乞丐,大约是流民。”
“流民?”四姑娘闻言不屑的切了一声:“天子脚下,那里来的流民。”说着有些嫌弃的朝车外看了一眼,这些人又穷又脏的好好的怎么都到这儿来了,真是晦气。
二姑娘听了这话倒也不生气,只让她们看窗外那些人:“你们看,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好些显然还是一家人,你们谁见过这样多的乞丐一起出现的?又有谁见过乞丐行乞还拖家带口的?”
四姑娘不服气却又不得反驳,便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只一叠声的说热的很,要丫头给她打扇子。
周宝珍倒是觉得二姐说的有道理,只是表哥对她说过只有碰上大灾之年或是兵乱才会出现大批的流民,只是如今并未听说那里受灾,说到战乱那就更谈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