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旧话重提,让奚玉棠蹙起了眉。奚玉岚则怔了怔,习惯性眯起眼,脑子里灵光一闪,道,“我记得……再过一个月便是宋季同的六十大寿了。”
话音落,越清风顿时漾出一抹春风拂面的笑,“险些忘了……的确要给宋大人祝寿才对。”
三言两语两人就敲定了行程,奚玉棠怔了怔,觉得不对,“等会,意思是你们都要去?!”
两人齐刷刷看她。
奚玉棠噎了一下,“这不妥吧……”
两人却不再理他,而是兀自商议起了祝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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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朝廷对江湖方面的门面代理人,宋季同这位锦衣司一把手的六十大寿对天下武林来说,可以算作是一件盛事,无论平日交情如何,各大门派势力明面上均要做出个贺寿的样子,届时,京城定然风云际会。
根据收到的消息来看,各家派去祝寿之人均是门派里地位举足轻重之辈,例如断岳门林渊,血杀殿血玉,十八寨单行天杨朝,秋雨山庄少主墨锦,少林寺如见等等。至于离雪宫那边,据说宫主柳曼云将亲自走一遭。
这倒是省了奚玉棠不少事。她一开始忘了宋季同大寿一事,还想着要不要办完事后转道离雪宫会一会柳曼云,如今既然大家都要去京城,倒是不必再多此一举。
秦轩等人已经在快马加鞭来杭州的路上,奚玉棠这边,司离和冷一总算不负众望地敲开了桑念的嘴。
据桑念所说,她在当初离开唐家、游历江湖时便已结识了紫薇楼的某个弟子,随后家破人亡,便顺理成章地经过引荐进了紫薇楼成为其中一员。山东阳承桑家堡和被送出关外的唐家余孽均是通过桑念跟紫薇楼扯上了关系,可以说是并入了其势力范围内。
为表忠心,唐家那位被留了一命的奚玉棠外祖母将暴雨梨花针献了出去。
至于凌霄阁少主萧云晗,则同奚玉棠所设想的那样,从头到尾都在被桑念利用,如今,凌霄阁也成了紫薇楼的势力之一。
司离从桑念嘴里敲出了唐家余孽如今的大致位置所在,果不其然已经全员不在关外,而是被安置在京畿某处。令人庆幸的是,除了暴雨梨花针,其他唐家暗器的制作之法均没有落在紫薇楼手里。
不得不说,唐曜这个外公当年坚持的传嫡不传庶还是有点作用的,至少当奚玉棠将几个舅舅弄死后,唐家旁支无关紧要之人人便完全没有了价值。
桑念能说的全说了,人已经奄奄一息濒临死亡,奚玉棠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直接把人丢给了司离。
别看司离是个小孩子,若没点手段怎么能当右护法?
将桑念留给他,等待她的只能是生不如死。
既然要打着祝寿的名义去京城,奚玉棠便重新开始布置计划。那两人她拦不住,自己这边就要更为妥帖。
秦轩以她的名义去蜀中一事不变,玄天教便需要一个撑得起门面的重量级人物出席宋季同寿宴才行,那么谁更合适呢?
奚玉棠觉得,是时候摆奚玉岚一道了。
随着各大门派的祝寿帖子被送进京城,很快,一道道流言在江湖中传了开来。秦轩秘密来到杭州后,第一时间便进了云梦园书房,经过与奚玉棠一夜不眠的商议讨论,正式敲定了蜀中和京城两方的行程细节。
第二日,玄天教教主奚玉棠现身杭州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令人震惊的是,‘奚教主’此次不仅亲自前来,还带来了一位白衣蒙纱的冷美人——玄天教圣女,兰玉。
据说,圣女兰玉多年来一直隐在雪山为玄天教上一任老教主祈福,若不是教主大人有事关唐家的要紧事,必须走一趟蜀中,玄天内部无人,她也不会轻易下山,作为代表去京城给宋大人祝寿。
可以说,此次京城祝寿,玄天教方面全权由圣女主持了。
且不提当奚玉岚见到‘兰玉’时那满头黑线目瞪口呆的模样,听说玄天圣女来到杭州,整个江南都在暗暗躁动。不少人想一睹圣女真容,然而圣女白纱蒙面,只能看出有着倾城之姿,于是传言越传越烈,到最后竟开始将兰玉和第一美人江千彤的名头放在了一起,势要比出个高低来。
作为当事人之一,江千彤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倒不是因为第一美人的地位受到威胁,而是因为这个‘圣女’,是奚玉棠身边之人。
等她急急忙忙来到玄天江南堂,要寻奚玉棠时,却被薛阳告知,教主日前已经走了。
江千彤愣愣望着眼前的薛阳,不敢相信奚玉棠真的会不打招呼就下蜀中,一双秋水剪瞳般的大眼睛里瞬间盛满眼泪,看得薛阳心头罪恶感横生,若非韶光不着痕迹地踩了他一脚,恐怕都要忍不住告诉她真相了。
动作僵硬地递给江千彤一封据说来自奚玉棠的亲笔信后,薛阳和韶光便退了下去,只留下妹子一人呆呆地拿着那封信,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
内室里,薛阳和韶光默默站在一袭白衣罗裙的奚玉棠身侧,看着前院江妹子边看信边抹眼泪,望向奚玉棠的目光里均有着一丝看负心人的影子。
奚玉棠抽着嘴角不理二人,将白色面色一遮,放慢了脚步施施然走了出去。
“是江姑娘吧。”经过沈七费尽心思配药伪装的轻柔嗓音响起,奚玉棠全身上下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江千彤正沉浸在难过里,陡然听到有人说话,吓了一跳,一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淡漠的黑瞳里。几乎是下意识地,江千彤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可再仔细看,又觉得陌生,心下骇然地发现,自己竟不知道她何时近了身。
……好一个高深莫测的女子。
飞快地擦了擦眼泪,江千彤心底已经对来人的身份有了底,小脸一板,冷冷地看了过去,“你就是圣女兰玉?”
奚玉棠颔首。
“哼……”江千彤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心下暗暗比较,发现对方虽白纱遮面,但无论是通身的气质还是武功,好像都要比自己厉害一些,不禁心情更加糟糕,“有事吗?”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对自己态度这么差,奚玉棠险些抽嘴角,耐着性子道,“教主临行前,特意让兰玉在此等候江姑娘。”
见对方搬出了奚玉棠,江千彤怔了怔,态度不知不觉便软了下来,夹杂着鼻音的软糯声音响起,“他人都走了,让你等我干什么。”
奚玉棠慢声回答,“教主交代兰玉,若是江姑娘见信后安然离去,便无需露面,但若是……”
“若是什么?”
“若是姑娘哭鼻子了,就让兰玉出面安慰一二。”
“……”
江千彤怔了怔,羞恼地气红了脸,“我才不需要安慰呢!谁哭鼻子了!他要走就走,我才不在意呢。”
好好好你没哭,我见鬼了好么。
奚玉棠暗叹一声,“既如此,看来兰玉也无需将教主托付转交的东西拿出来了。”
说着,淡淡福了个礼便要离去。
“等一下!”江千彤的声音急切在身后响起,“你说,他有东西要给我?”
奚玉棠停下脚步,侧身回头看她,“是。”
“拿出来。”
“……”
奚玉棠少见地犹豫了一下,望着眼前姿容绝美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踌躇,但很快便垂了眸子,从袖笼中摸出一根白玉夕颜花簪,递了过去。
——若是有人曾和她一起去过青山谷,定能看出,这便是当初她在孟十三住处暗格里找到的那根玉簪。
江千彤惊讶地接过簪子,小脸上顿时露出惊喜和惊艳,仿佛手里的发簪都隐隐发烫,艳如春红的脸上飞起红霞,“他……给我的?”
奚玉棠紧紧盯着眼前人的表情,见她除了惊喜还是惊喜,心下稍定,随之而来的,心里有些后悔,望着那簪子的目光幽深绵长,竟没有开口。
江千彤见状,下意识将簪子往后藏了藏,眼中显出戒备。
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玉簪,奚玉棠纠结片刻,释然,抬起头,眼底已有了笑意,“教主说,江姑娘在外时间太长,该是时候回家了。那东西,就留给姑娘做个纪念,近来事多无暇顾及姑娘,兰玉在这里替教主赔个不是。”
前半段,江千彤心里暗暗赞同,但最后一句却让她蹙了蹙眉,“谁要你赔呀……”
奚玉棠僵了僵嘴角,见她一派天真毫不知情,又是一阵后悔,但东西已经交出去,断无收回的道理,只好叮咛嘱托。
“教主托我给姑娘带句话,这簪子轻易不要示人,姑娘闲来无事把玩一二即可,若有朝一日教主做了什么惹姑娘不高兴的地方,看在相处一场的份上,还请姑娘……莫要客气。”
“嗯?”江千彤品出了一丝不对,“不用客气吗?他要做什么?”
奚玉棠沉默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