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玉棠并未理会他怨毒的神色,坐下后,平静地开始审问他。
或许是三天未进食也未见光,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萧云晗整个人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没等奚玉棠用手段,便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确实背叛了未婚妻,对方却不是江千彤而是他口中的念妹妹。据他所说,念妹妹本名桑念,山东阳承桑家堡二小姐,两人游历时相识,之后私定终身,桑念随着萧云晗去了凌霄阁,暴雨梨花针也是桑念听说他打算报仇,费了大力气帮他寻来的。
至于其他,紫薇楼、唐家,萧云晗全然不知。
“……本少爷如今虎落平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随你处置绝不二话。”他恶狠狠地瞪向奚玉棠,“但是念妹妹与此事无关,不准你对她下手!”
奚玉棠平静地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萧云晗……说你是草包都对不起草包,你的亲亲念妹妹在耍你,知道吗?
什么桑家堡二小姐,她在听到山东阳承的时候就已经确定这个桑念是唐家余孽了!要是她没记错,她亲爱的二舅妈可不就是山东阳承人么?
那么桑念……当初唐家覆灭时她在哪儿?又是什么时候加入的紫薇楼?
当初唐家旁支联合玄天教的叛徒里应外合引来紫薇楼,若不是奚玉棠看在母亲唐芷嫣和外祖父唐曜的面子上,硬生生熬到唐曜去世才对唐家动手,否则哪能留他们多活几年?
蜀中唐门嫡系旁系,凡是和雪山一战有关的,全部被她一锅端了。唐家祖宅当夜血流成河,多少人跪下求她,说他们对《太初》和《素九》丝毫没有想法……没有想法,那是怎么知道这两本秘籍在雪山的?唐家旁支又是怎么知道雪山后山的上山途径的?没有她那几个亲舅舅指点,他们甚至摸不到山顶!
闭了闭眼,奚玉棠心中陡然升起不耐之情,起身走人,越清风和秦轩一左一右跟了上去。冷一则再次点了萧云晗的哑穴,直接把人扔回了水里。
“……除了桑念,唐家没人了?”出了门,越清风看向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子。
“老弱妇孺、无关人士,被我全部废了武功,送出了关外。”奚玉棠闭着眼轻声答道。
她睁开双眼,黑如极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
由秦轩带路,几人来到关着桑念的房间门口,推开门,烛灯犹在,却诡异地安静。
房内空无一人。
秦堂主惊讶地瞪大眼睛,奚玉棠推开他走了进去,环顾四周,果真不见了桑念的踪影。
“这里。”越清风拿起了桌上的空白信封。
奚玉棠接过,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白字黑字写着——
【再会,奚教主】。
第26章 无题
桑念逃脱,秦轩和冷一戴罪追踪,然而一夜过去,仍没有消息。奚玉棠回去后再次发热,被沈七下了死命令休养,只好先将桑念的事放在了一边。
不管怎样,知道有唐家余孽,总算还是有收获的。
由于受伤,奚玉棠的武林大会之旅提前宣告结束。今年武林大会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奚玉棠全然没有了想要挑战欧阳玄的条件,三年又三年,盟主之位再次和她擦肩而过。
说不遗憾是假的,不过出了暴雨梨花针事件,奚玉棠也没有多余精力去和欧阳玄争这个位置了。
吩咐吕正找一个可信的生面孔去山东阳承打探桑家堡二小姐的消息后,经过慎重考虑,奚玉棠决定暂放萧云晗一马……毕竟,留着他也许还能钓到桑念也不一定。
天气渐热,萧承的棺柩不能久放,于是三天后,萧云晗扶灵出武山,一路护着自己父亲的尸体回凌霄阁。与此同时,奚玉棠也决定离开武山,回玄天养伤。
消息放出去以后,欧阳玄第一个作出了反应,亲自来到观澜院,和奚玉棠进行了一场只有他们两人参与的密谈。
“奚老弟此去雪山,一路多加小心,听雨阁那边没有得手,必然还会再次加派人马。”观澜院书房内,欧阳玄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奚玉棠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显然还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盟主放心,我心里有数。”
欧阳玄面露不解,“奚老弟身在武山却受了重伤……老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没想到云晗他竟然勾结外人孤注一掷,大庭广众之下暗器伤人,而老弟你竟还宽宏大量放他回去,这实在是……”
“为人子,情有可原。”奚玉棠淡淡敷衍,“盟主无需过意不去,是我大意了。”
见她一副完全不予追究的模样,欧阳玄无奈地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终于,欧阳玄将他此次谈话的最终目的说了出来。
“昔日你我二人受江湖传言误解甚多,此次武山之行,数天相处下来,老夫发现奚老弟实在与我投缘……”欧阳玄大气一笑,“依老夫看,你我二人不如趁此机会义结金兰,从此互相扶持,共襄武林。”
奚玉棠:“……”
啥?
这个提议太过惊悚,奚小教主半天没反应过来。
见眼前人震惊地望着自己,欧阳玄摸着长须,有些得意。近来他一直想拉拢奚玉棠和玄天教,然而总被各种事情所牵绊,虽已表露出来,然对方并无反应,只好出此大招。他相信,如此直白的示好,对方定会答应下来。
奚玉棠被欧阳玄突然来这一下扰乱了思路,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但转念一想,对方为何如此迫切地想拉拢她?难道也是为了《太初心法》和《素九针诀》?可若是因为这两本秘籍,那先前的幽冥之毒又如何解释?
欧阳玄态度变化得太过令人不解,定是有什么事是她所不知,但却又和自己息息相关的。
早知道当初卖给少林的时候就大张旗鼓宣传一把了……
奚玉棠默默想着,久久没有出声。
好一会,她才尽量让自己面露喜色,而后又转为担忧,“盟主的提议,在下受宠若惊……但玄天与我均是根基浅薄,且在江湖名声尴尬,奚某又年纪尚轻……结拜一事,恐会对盟主有所影响。”
……这是在婉拒?
欧阳玄的脸色微微一变,刚想说什么,便见奚玉棠再次开口。
“不过在下也钦慕盟主豪情仗义多时,江湖中人不拘小节,那些繁琐之礼并非重点……奚某斗胆,愿与盟主做个忘年之交如何?”
“……”
忘年之交……
这不还是不打算结拜嘛!
欧阳玄气闷片刻,朗声大笑,“好,就忘年之交!奚老弟豁达明理,老夫得此小友,实在心悦,哈哈哈哈!”
奚玉棠也很给面子地浅浅一笑,语气诚恳而喜悦,“往后盟主有事,小弟必竭尽全力。”
“好好好!”欧阳玄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肩,“那便不打扰奚小友休息,本座先行告辞了。”
奚玉棠拱手恭送。
欧阳玄大笑着走出观澜院,笑声远远传来。
然而刚一回到华清院,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眼中厉色一现。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什么狗屁忘年之交,不过敷衍之词罢!
“来人。”他沉声道,“唤文彦来我书房一叙。”
跟随他身后的属下领命,悄然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观澜院内,奚玉棠将吕正、姚九和沈七聚在了一起。
“收拾东西,今日就走。”她冷然道,“姚九叔回襄阳,吕正跟我和小美回雪山,欧阳玄被我打了脸,必不会善罢甘休,路上恐不太平。”
姚九是当年玄天残留的高手之一,因外出办事而侥幸没在雪山之战中丧命,昔日与邹青、前任四大护法等都是奚之邈的心腹,年纪四十上下,三道刀疤横贯全脸,狰狞异常,相貌丑陋可止小儿夜啼。
见奚玉棠没打算让他回雪山,姚九顿欲反驳,还没开口,便被奚玉棠按下,“姚九叔,我有别的事需要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