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先生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手机，一路上都在琢磨要不要去。
    不过当他开到小区，看见唐小姐住的那栋房子还亮着灯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把车停到唐小姐家外院门口，下车摁了门铃。
    唐小姐此时还没睡。
    她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脸色有些苍白。
    听见门铃声响，她把热牛奶放在咖啡桌上，起身走到窗前，撂开窗帘的一角看了看院门口的人。
    从她站的地方到院门口的栅栏前面，还有一段小路。
    院门口有路灯，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知道是虞文康来了。
    她摁了院门口栅栏门的遥控开关。
    院门口的栅栏门打开，虞先生走了过来。
    没多久虞先生已经来到大宅客厅门口。
    唐小姐打开门，侧身请他进来。
    虞先生没有错过唐小姐身上这件樱草色睡袍。
    这件睡袍样式很保守，从头到脚直筒筒的，像个罩子罩在人身上。
    不过这种衣服穿在一般人身上一点曲线都没有，可唐小姐硬是把这种圆柱形的筒状睡袍穿出了凹凸有致的感觉。
    而且因为裹得严实，什么都看不见，反而更增一层禁欲的诱惑。
    虞先生的喉结情不自禁上下滑动。
    他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看见唐小姐放在咖啡桌上的热牛奶。
    “唐小姐这么晚还没睡？”虞先生加了一天的班，也很疲累了。
    他的领带已经松了，斜斜挂在脖子上。
    本来一直扣到脖子根部的衬衣纽扣也解开了最上面两颗，笔直的衣领有点颓废地敞开，能够看见锁骨。
    虞先生已经上了年纪，但是穿上能够减龄的西装，顿时充满成熟的魅力。
    唐小姐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虞先生。
    客厅里亮着华光璀璨的水晶灯，这种灯的主要作用不是照明，而是打光。
    就像拍电视电影的灯光师用的那种可以修饰脸色和容貌的灯光一样。
    这光打在唐小姐脸上，她白皙细致的肌肤如同刚刚煮好剥壳的白煮蛋，嫩到秀色可餐。
    虞先生一只手撑着额头，在水晶灯梦幻一般的灯光里看着坐在对面的美女，听到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
    他一直都喜欢这个样子的美女，当年自己的初恋唐今宵，就跟唐芷离一模一样，除了气质不同，五官身材都极为相似。
    还有他的妻子方青华，也是这一款的美女。
    只可惜两人结婚二十年，已经没有了吸引力。
    而且方青华现在中年发福，颜值也打了折扣。
    唐小姐拿起咖啡桌上的烟，抽出一只点燃了，吐出一口白烟，然后架起腿，审视一样看着虞先生，说：“虞先生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唐小姐是在关心我吗？”虞先生挑了挑眉，调笑的话语完全是脱口而出。
    唐小姐笑了笑，“我当然关心你。虞先生这么有魅力，又是成功人士，对我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最诱惑不过。”
    虞先生释怀的笑了，他也架起腿，风度翩翩地说：“是吗？可是之前我要跟唐小姐在一起，唐小姐却拒绝了我呢……”
    唐小姐笑不出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骤变，一只手摁在胸口，好像极力按捺着胸口的愤怒，说：“虞先生，我母亲是你的初恋，你居然想包养我？！”
    “干嘛把两个人的好感说的那么难听呢？”虞先生笑了起来，“再说你妈妈是你妈妈，你是你。你又不是我的女儿，咱俩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也一点亲属关系都没有，所以我们在一起，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唐小姐愕然看着他，像是低估了这个人道貌岸然的程度。
    过了好久，她才吐出那口浊气，缓缓地说：“……你说真的吗？”
    虞先生见她的态度终于松动了，简直是狂喜，忙说：“当然是真的！十足真金！只要你愿意，我马上着手让你搬出去。我会给你再租一套房子，你只要住在那里等我就可以了。”
    唐小姐架起的二郎腿上，一只软底绸缎拖鞋挂在她小巧如玉雕的足踝上晃晃悠悠。
    虞先生垂眸看她的脚，视线从她的脚，慢慢往上，到她莹白笔直的小腿上。
    再往上就看不见了，那是那层被掩盖的地方更让人浮想联翩。
    他也忍不住欠身过去，从咖啡桌上够了那包烟，笑着说：“……可以吗？”
    唐小姐点了点头。
    虞先生从她咖啡桌上那包烟里抽出一支，自己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深吸一口。
    两人对坐在客厅里，没有说话，静静地抽了半支烟，两个人才觉得有点精神了。
    虞先生问她：“请问唐小姐要跟我说什么事？我已经进来十分钟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表，“已经是半夜了，我太太还等着我回家。”
    唐小姐婀娜起身，朝虞先生走去。
    来到虞先生所坐的单人沙发前，唐小姐倾身往前，两只手撑在单人沙发扶手上，很近地看着虞先生，说：“呵，你太太在等你回家，你却在我这里再次提出要包养我，虞先生，你真的很胆大……”
    虞先生一手夹着烟，一手抚上唐小姐的面庞，梦呓一般说：“这不是胆大，这是情难自禁……”
    唐小姐顺势圈住他的脖颈，从他的肩膀上，摘取了几根头发。
    虞先生见唐小姐这个姿态，心里暗喜，觉得她应该是半推半就答应了，立即凑上去想吻她。
    唐小姐却迅速站直了身子，躲开他的吻，笑着说：“这不太好吧，虞先生。你太太请了道门的人要来对付我呢，你就不怕我真的不是人？”
    虞先生哈哈大笑，“青华就是喜欢想七想八，你是什么人，难道我不知道？”
    唐小姐笑了笑，“是啊，我也想着，反正担了虚名，还不如坐实了……”
    虞先生眯了眯眼，“可是你也请了道门的人，要让我‘罪有应得’……”
    “对啊，我要罚你，罚虞先生这辈子都要被绑在我身边，再也不能出去招蜂引蝶，可不可以呢？”唐小姐软腻腻地说着，开始发嗲。
    虞先生的眉头松开了，“你终于相信你母亲的死跟我无关了？我早就说了，那是个意外，我们都不想的。”
    他站起来，依然一手拿着烟，一手握住唐小姐的手，垂眸说：“让我来照顾你，也算是为我的无心之失赔罪了。”
    唐小姐的身子微微颤抖，她也低下头，露出修长的天鹅颈。
    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让我再想想。”
    “还要再想？”虞先生有些不满意，“可是你已经想了很久了，宝贝儿。”
    唐小姐笑着后退几步，“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虞先生，你也是个玩家，你很明白这一点，是吗？”
    虞先生舔了舔唇，将手里的烟终于摁熄在烟灰缸里，淡淡问：“你这么晚找我，就是为了让我得不到吗？”
    “哦，我都忘了正事了。”唐小姐的声音像是抹了蜜，“虞先生，我妈妈的日记里曾经写过她第一次给你过生日的事，你真的是傍晚六点左右出生的吗？”
    虞先生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早就忘了很多跟唐小姐的母亲唐今宵有关的很多事情。
    两人的感情曾经很美好，但是后来……却变得很丑陋。
    他不想回忆，也不愿打搅现在的气氛。
    他悠闲地将手插在裤兜里，摇摇头，说：“我是早上六点出生的，你妈妈是不是记错了？”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很久以前看的。”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虞先生有些疑惑，“你也想给我过生日吗？”
    然后马上说：“这个不行，我这么多年都是陪青华过生日。我已经对不起她了，如果连生日都不跟她过，我会很过意不去。”
    “你对不起她？”唐小姐微微一怔，“我又没答应你，你也没出轨，你对不起她什么啊？”
    虞先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往客厅里溜了一眼，微微欠身，“很晚了，我要回家了。唐小姐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我的诚意可以延续到年底。”
    他知道唐小姐的租约到年底就到期了，而且他从方青华那里知道，唐小姐并没有续租的意思。
    方青华最近在忙房东米勒太太找新房客。
    唐小姐弯了弯唇，“好的，我会考虑。”
    虞先生朝她伸出双臂，“来，给我一个晚安拥抱。”
    唐小姐抱起双臂，做出拒绝的姿态，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风情万种，“虞先生说笑了，我还没考虑好呢……”
    虞先生只好遗憾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唐小姐租的这栋房子。
    不过他在坐上自己的车之后，脸上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刚才的含情脉脉谈笑风生好像只是一个梦。
    他脸上的阴郁甚至让他显得狰狞。
    他拿出车里的免洗洗手液，反复洗着自己的手，好像强迫症一样。
    洗完手之后，他才开车回自己家。
    可是当他开走之后，方太太从唐小姐家路边附近的灌木里走了出来。
    她面无表情看着虞先生的车绝尘而去，又看了看唐小姐的大宅。
    里面依然亮着灯，现在只能看见一个人的剪影，应该是唐小姐。
    方太太眯着眼睛，飞快地睃了一眼，转身离去。
    回到家里，虞先生很生气地问她：“这么晚，你去哪儿了？我会担心你的。”
    方太太恢复了一脸甜蜜的笑容，说：“我刚才去那些道士们租的房子里见诸葛先生了，你知道他很厉害的。”
    虞先生松了一口气，“哦，不过以后别这么晚去了。”
    方太太给他端来一碗白果薏米糖水，说：“你也是，以后别那么晚回家了。你今天怎么开车比平时晚了接近二十分钟？”
    虞先生含含糊糊地说：“有些堵车。”
    “半夜三更也堵车？”
    “那边的15号路就没有一天不堵的，不管是早上六点，还是晚上十二点。”
    “那倒是，那里老是修路，一个坑可以补十年。”方太太像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开始张罗着明天要给两个孩子准备的早餐。
    ……
    第二天一大早，虞先生已经去上班了，方太太送孩子去托儿所。
    回来的时候，又看见唐小姐。
    她穿着运动装，戴着大耳机在小区的人行道上跑步。
    方太太看见她脸色很差，眼下的青黑很重，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她留意听她跟邻居太太说话。
    “史密斯太太，我昨晚一夜没睡着，一直在做噩梦。”唐小姐揉了揉额头，“我今天得去城里看心理医生，找他开点帮助睡眠的药。”
    “亲爱的Lilith，你确实应该好好睡觉，看你的样子这么憔悴，这可不好，有损健康。”
    方太太脸上露出笑容，她知道，这大概就是诸葛先生说的“大梦三生”起作用了吗？
    这是第一天，还有两天，谜底就要揭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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