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半个时辰前。
虽说今天下起了小雨,但李红拂依旧很早便来到孔明河程府边摆摊了,在李红拂看来,此次程府招亲是个很大的商机。
加上时间有限,能赚一笔便是一笔,若是哪日程家招到了乘龙快婿,商机也便去了。
李红拂是个勤奋的女子,清晨一早便独自推着车子来到了老摊位,今日天色不好,她也很有心的带了布棚遮雨。
程府前许多公子一早便来此处,没带雨具的自然也是居多,所以很多人都乐意到李红拂的摊位前坐下,点一碗酸梅汁解暑避雨。
雨天并没有影响李红拂的生意,甚至比往日还要火爆起来,对于这样的情况,李红拂自然乐意见到的。
她心好,许多即便不喝酸梅汁的人,也乐意让他们在棚子下躲雨,可那些人也不太好意思,加上一碗酸梅汁也就十几文,所以基本上都乐意来上一碗。
这样直到中午都是相安无事,钱财自也是没少赚,半晌便赚了十几两银子,可到了午时,有几个胥吏跑了过来。
大周定制,县分上中下,大县配有县令、县丞、主簿、典史,县令配有两名随从,六科十二房办事员十二名,共计一十八名乃吏部承认的公务员,这些人的俸禄朝廷会供给。
但可想而知,一个县衙仅凭这十八名办事人员那自然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县令会自出腰包,聘请当地一部分人充当胥吏。
这些人非吏部造册,放在后世,就相当于城管编制类型,姑且叫做巴陵城管吧。
这些人基本没读过书,而且大都是地头蛇,县官想要做一些不体面的事也大都这类人出马,也就是相当于将流氓聘请成了官差,素质可想而知。
来到李红拂摊位前为首的胥吏叫做赵五,是个小班头,手下跟着三五个人,人们都叫他赵班头。
这些人负责维持县内治安安保,每日便在大街小巷上横行,市民们都十分的惧怕。
今日收了一个叫张昌邦书生的钱,那书生说昨日丢了传家玉佩,还说程府前有几个招摇撞骗的小厮贩卖小书,让兄弟们教训一下。
那地方各个都是读书人,赵班头这种没文化的人平日里是不愿意去的,省的横招白眼,但这听说这书生是准状元陈鸿儒的表弟,那自然要卖陈家的面子。
于是便带着手下几个人来这便缉拿那贩卖小书的贩子,一个上午倒是抓了不少,也中饱私囊了几两银子。
本说任务已经完成了,准备回县衙,可在孔明河边却发现一个小摊位,这种摊位巴l县随处可见,县衙内也没有明文规定不给摆放,只是赵班头见摊主是个女子,孤身一人,而且摊子生意火爆,所以便准备去敲诈一笔。
他带着手下几个胥吏找到了李红拂,敲诈人嘛,表情自然得凶恶点,这点他们做的到还不错。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着不善,那些本还在棚子下躲雨的书生顿时一哄而散,不过却也没有走远,在一旁冷眼旁观,准备看上一出好戏。
“小娘子,这一个上午,生意倒是不错吧?”赵班头躲过李红拂手上的瓢,挖了一大碗酸梅汁,大大咧咧的喝了起来。
只是这厮这样喝过以后,这一大盆也算是废了,谁还愿意喝他的口水?为此李红拂心疼不已,可终究也不敢说什么,自能陪笑道:“几位官爷辛苦了,随便喝。”
赵班头听了之后皱了皱眉头,脸色不善的道:“老子问你话你听不清还是怎么回事?”
今天他本就是来故意找茬的,所以无论李红拂说什么都没用。
“这……这,小本生意,没几钱的利润可赚的。”李红拂道。
“少和老子扯那些没用的,你以为老子眼睛瞎了?那么多人坐在你这,你说没几钱可赚?今日我也不为难你,给十两银子,便还继续让你摆下去,不然全部充公罚款!”赵班头恶狠狠的说完后,不忘朝那盛放酸梅汁的桶内吐了一口吐沫。
别看李红拂弱不禁风的样子,一个女子能抛头露面,看准商机,想到做到,那性子中自然有几分执拗劲,哪里肯受这等侮辱,况且本身她就占着理,就算是捅到府衙内她也不怕。
执拗劲上来了,便脸色不善的道:“赵爷,莫要以为小女子不知道,官府没有规定不可在此处摆摊子吧?即便是摊费,几十文钱却也够了。你身为公差,却干这勒索敲诈的勾当,不怕县老爷追究么?”
“哟呵,小妞脾气到挺撅的,官府是没有规定,摊费也就是几十文,但是老子就问你要十两银子如何?”赵班头本是地头蛇,脾气自然也不怎么好,这些人眼中就没有吃亏这个概念,即便是语言上的吃亏,他对手下几个胥吏道:“给我将摊子砸了!”
顷刻间,一片狼藉,酸梅汁全都洒在泥泞的道路上,任凭雨水冲刷,木桶被砸的四分五裂,遮雨棚也被撕扯的不成样子。
这块遮雨布是李红拂问四邻借的,她家境不是太好,所有的花销都供弟弟读书,此刻心别提多疼。
一双眼睛通红,眼中含着泪水,却倔强的不落下,对那赵班头道:“走狗,我定要告你!”
不是任何人都有胆量说出这句话的,更何况是个女子,平日里背后骂骂也便算了,谁也不会将“走狗”两个字放在台面,更何况是当着赵班头面前说?
赵班头脸色阴沉的可怕,四周那些才子们见了,胆小的心中早已经打了寒颤,脚步下意识的朝后退了退。
也就是这退后之时,人群才露出一条缝隙,恰巧被徐灿和练红缨看到。
雨水打湿了李红拂的发梢、脸颊、衣衫,她此刻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收起那些被胥吏撕碎的布匹。
那赵班头将手上的油纸伞朝人群中一扔,抬步走到了李红拂的背后,一脚狠狠的揣在她的后背上,将李红拂踹倒在了泥泞中,她就那样趴在泥泞中,欲起身,却被那大脚死死的踩住了脸颊。
适才那些在李红拂棚子下躲雨的书生才子就这么冷眼旁观着,没有一人前来说一句话。
更有才子不屑的道:“古人云,“女子忠贞,少有露面”,女子抛头露面,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活该被打,挣钱做什么?偷腥?”
还有才子相互道:“此情此景何不作诗一首?所谓商女少廉耻……”
那才子话还没说完,一脚便被踹在地上趴着,身后有人笑道:“才子狗吃屎?好诗好诗啊兄台!”
徐灿面色不善,即便带着笑容,也能看出眼中的狠辣,那才子本想理论,看到徐灿的样子,吓的起身走开了,不过嘴中还在碎碎念着“有辱斯文,不与你计较”。
徐灿和练红缨拨开了人群,走到那赵班头身前,冷冷的道:“放开!”
这时便听到人群有人议论:“看吧,那女人果真不是什么好货色,真是赚钱养男人的。”
那赵班头见徐灿孤身一人,身后还跟着个美人,笑道:“怎么?这臭/婊/子是你的?”
“砰!”徐灿也不罗嗦,上去就是一拳,他此刻用了智障和尚教授的闲庭步,步子出的奇快,配上拳速,到让那赵班头吃了亏,牙齿都被打掉了两颗。
趁着这个空档,徐灿将李红拂拉了起来,李红拂此刻见了徐灿和练红缨,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或许有些情绪有些假装的坚强只有在熟人面前才能释放和卸掉吧。
徐灿对她笑了笑,将她递给了身后的练红缨,练红缨也不嫌李红拂身上全是泥泞,紧紧的将她抱入怀中,她脸色冰冷,像是盯着死人一般盯着那赵班头。
她左手搂着李红拂,右手垂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颗不易觉察的银针。
刚准备提气,突然在人群中感受到了什么,又很自然的将银针收了回去。
孔明河不远处,杨紫凝和陆离目睹了事件发生的一切,杨紫凝不止一次的催促师兄陆离出手,但是陆离只是淡淡的道:“在看看。”
当看到有人仗义出手之后,杨紫凝很高兴,可待看到来人之后,顿时想起了什么,脸色冷了下来,下流胚子,想不到你也来了巴陵!
我们将视线移到孔明河边,虽说那边有五六个人,但是徐灿后世服过军役,加上对方又是普通人,又配合智障和尚教的闲庭步,到也不至于吃亏,只是也占不到半点优势,后背还被一个胥吏来了一记闷棍,火辣辣的疼。
这边练红缨也很是焦急,有那两个人看着,自己断然不能出手,可眼看着徐灿体力快要跟不上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赵班头察觉到了徐灿是个硬茬,便将目标对准了练红缨和李红拂两个弱女子,他今日受了屈辱,这个场子无论如何都要找回来!
赵班头见胥吏缠住了徐灿,眼光射出一抹毒辣,飞速的朝练红缨扑来。
到底该不该出手,若是出手,身份定然暴露,可若是不出手,今日怕是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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