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现在的局面,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可停不下来了。”
东帝微微喘息着说。
他说话平平淡淡,但话语声,猎猎风声不能阻。
“什么?”
独孤无冲微微一震。
东帝对面,幽星夜在竭力运气之间,也大口喘息,听见对话,心头惊叹,老魔头果然厉害,拼到这种程度了还有余力。
她现在别说如刚才那般使对传音入密的功夫,想要开口说话都倍感艰难,这还是在她有意识地暗戳戳留存余力,想要关键是坑石轩辕等人一把的情况下。
独孤无冲咬了咬牙,想要冲进来,结果只是迈出几步,还没凑近东帝两丈之内,就被无形的力量逼退回来,那片刻的接触间,如受罡风刮面,倍感生疼,亦如潮汐席卷,迫人回退。
原先侍候东帝的两名英武男子中,一人扶住独孤无冲,说道:“独孤公子,教主需要专心**那伙人,你就不要干扰教主了。”
独孤无冲没理会他,挣开他的搀扶上前一步,握紧了拳头:“教主,你撤功吧,我知道你一定能办到的......”
东帝:“嘿嘿,那可不行。”
是不行,而非不能......
独孤无冲不知道他的目的,但他并不愿见此刻的情形,扭头看了看幽星夜拼命抗拒艰难支撑的模样,他坚定了决心,咬牙道:“教主,你别逼我,不然......”
两名英武男子上前,一左一右拉住他两条胳膊,纷纷劝说:
“独孤公子,今夜事关重大,你不要再闹了。”
“教主待你一向不薄,他如今遭人围攻,你不思相助教主,反而还想要帮助敌人,与教主反目吗?”
......
“滚开。”
独孤无冲运起真气,震开两人,这二人虽说武艺不凡,也是一流好手,可比起几近要迈入大周天圆满之境界的独孤无冲来,还是难免差了一筹。
当即被震开。
独孤无冲双手各并剑指,左手的高举过头,右手的停在胸前,吼问道:“教主,你撤不撤功?”
一股微弱而奇妙的律动自他身上盈溢出来。
两名英武男子试图重新上来阻止他,结果刚与他相触,便手掌剧痛,莫名出现了一个血窟窿,仿佛被利刃给捅穿,他们惊叫着退后。
“你们不要再靠近我,否则生死自负。”
独孤无冲警告了一句,让二人犹疑不敢上前,便再次放声问道:“教主,我最后问你,你到底撤不撤功?”
东帝沉默了片刻,问:“你欲动神意吗?”
独孤无冲:“没错。”
东帝再度沉默。
片刻后。
东帝叹道:“也罢,你来也一样。”
忽的发声喝道:“那便动吧,正好也让我瞧瞧,华山柳老儿赐你的神意,有他本人几分威风。”
“好。”
“那便接此招吧。”
独孤无冲虽深感于他直到此刻还在对自己的维护,这是在人前,将机缘奇遇定性为先辈赐予,以求尽可能减少旁人觊觎,但还是不改决定,一咬牙,便顺其话境喝道。
全程旁观的幽星夜暗暗叹气。
心中有些抓瞎。
独孤无冲在这时刻要与东帝反目的原因,她自是明白的。
若说全无感触自是假的,但这......何苦来哉?
他接下来要动的玩意,一看就知道很了不得的样子,要不,就不追求坑人最大化了,还是直接尝试脱离吧。
她这么想着。
然而便在这片刻的心情纠结,念头云转之际。
独孤无冲那边,变化骤起。
一道朦胧的人影,在他上方凝聚,形如先前东帝所化的精神体,却看不清面貌,只依稀能分辨出是个人影,身形亦显得更加庞大,仿若是,举头三尺的......神明,在缓缓浮现!
刀中神。
剑中意。
一腔自天外而来的神意,在这一刻,显圣人间。
人影的两只手缓缓抬起。
铮——
一声铮铮剑鸣,碧落光华大盛。
若说此前包括星月在内的十九人真气引动下的光芒,是萤火之光,那此刻,便是皓月垂落下缕缕辉煌,璀璨夺目。
在黑夜里。
分外明。
而同时,幽星夜发现,碧落在颤抖,在挣扎,直欲脱离而去,让她几乎把握不住,要失去对这佩剑的控制。
不仅如此,她身上的四种剑意——晨曦初露的瞬斩剑意,盛世骄阳的强势剑意,自玉女峰石室遗刻所领悟,已修炼至最强的天剑剑意,杀毒魔时领悟而成,如今最微弱,但若能爆发开则威力当是最大的绝望剑意,这一刻也被无形的力量引动开来,纷纷沸腾激荡,似乎在与那道身影共鸣,甚至涌现出朝见君王一般的顺服之意,继而这各种剑意在冥冥之中与碧落的联系,也就被压制,这也是她感觉快要把握不住碧落的一个重要因素。
如她这般境界的剑术高手,对剑的掌握,已经不仅仅只是手里握剑了,还有这种“意境”层次的联系。
情知这就是独孤无冲催发的那道人影的作用了,幽星夜不禁骇然。
老祖如要夺剑,都只能强行切断她与剑的联系,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让她这般“主动投敌送剑”。
受影响的也不仅只是幽星夜与碧落。
赞功人群后方,太阴老人倒提的长剑骤然离手,其余手持刀剑者,其手中刀剑亦穿空而去,无一例外。
十余刀剑,回绕于独孤无冲上方那道身影四周。
隔空御剑啊。
幽星夜颇感眼热,而碧落的挣扎,也愈发大了。
无形的力量辐射出去。
受影响的,不只是局限于此刻处于这座幽谷里的人与刀剑。
黑金崖顶。
藏匿暗处独自舔血,同时窥视外方动静的一名阴阳教幸存高层,看向手中发颤的单刀。
铁壁关。
凌不乱与爱妻、众徒占了一地,调息的调息,疗伤的疗伤,忽的惊抬手中嗡嗡长鸣的佩剑,身旁众人如是。
还有追剿的始祖教众,被追缴的阴阳教众,狭路相逢各处遭遇的、抑或自在各自休养调息的正邪双方人马,凡佩刀剑者,忽的都兵刃颤颤,几乎掌握不住,莫名的情状,令追杀也一时消止了。
这黑金崖上下,这铁壁关内外,有主的,无主的,是正道,是邪派,他们手中的刀剑,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