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之前已经跑出去很远,但因为朱冷幽的缘故,其实现在的位置那屋所也就一小段距离。即便是走,也只用了半盏茶功夫罢了。
潜藏在暗夜之中,寂静无声,还伴有阴风阵阵,呼啸的阴风中,片片枯败的落叶打着旋从屋子大门前掠过,白日里庄严大气的屋子在此刻显得格外阴森。
站立在那大屋的门前,两女子细细打量,接着脸色就都露出复杂无比的神色。合掌叹息,羞愧的她们深深低下了头:“竟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吾等愧而为佛。”
接着,两女子高颂经文,同时踏步前行、在朱冷幽几人震惊的目光中,金色柔软,充满慈祥气息的佛光从两女子身上散发,由微小变得闪亮,再由闪亮变得夺目,只是片刻,佛光就已将整个黑夜照亮,让一切的存在都沐浴在那慈爱之中。
——!
无声无息,有东西在这光中变幻了。那是那栋大屋,仿佛瞬间经历了沧海桑田,屋子顷刻间变得腐朽破败。门前的两只石狮一只缺了前肢,一只缺了后身,身上还被蛛网遮蔽。在它们之后,那屋子的围墙也塌陷大半,还出现了一个个斑驳的缺口。顺着缺口往里看,更加震撼的一幕看见了,那是尸骸,数不尽,数不清,一层叠着一层,将围墙之内空间尽数填满的尸骸。
白骨苍苍,乌血遍地,恶臭冲突,腐尸纵横,嘶鸣黑鸦,极尽视中。
这炼狱般的场景让并不知晓此地情况的几人顿时勃然色变。
之前就是在这种地方瞎转,还打算拿些吃的吗?朱冷幽眼神飘忽,突然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唐僧,好恶心,我突然一点也不饿了。”泪汪汪的躲在唐僧身后不去看那场景,墨星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寅月和伊人反应都不算大,只是都撇开了脸而已。
至于那些早都知道的,那更是没啥反应,唐僧甚至还能小声安慰墨星。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在众人各异的反应中,两女子的诵经声越来越大,与此相同,那沐浴在众人身上的金光中蕴含的力量也越来越浓厚。
终于,仿佛到达了一个临界点,金光猛然收缩,然后无声炸裂,化为金色的雨落下。同时,两女子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
往生咒持续不断的念着,无数曾在此处枉死的生灵的冤魂也持续不断的自四面八方而来,他们沐浴在那金光中,狰狞扭曲,充满怨毒的神色逐渐变得安详。
庄严的经文一阵阵高扬,普度的金雨一片片洒落,那些骸骨死尸在金雨中逐渐消失不见,直至它们完全消失,那些冤魂们也终于从怨恨中解脱。而在迦伤感的目光中,两女子的身体也变得越加虚幻。
冤魂浑浑噩噩,不知过往之事,却能在今日解脱之时明了是谁解救了它们。
“……”
灵魂无法说话,它们只能对唐僧合掌鞠躬表示感激。笑着回礼,唐僧说道:“南无阿弥陀佛,施主们一路走好。”
点点头,被超度的灵魂们回首望了眼两女子,又向她们合掌鞠躬表示感激之后,便消散成光生上天,去那往生之处了。
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往生咒,直至将所有冤魂的怨恨、业果洗涤,让它们尽数往生之后,两女子才终于停下了念咒。
身体已经淡薄的看不清,两女子望着那已经空空荡荡的院落,脸上满是欣慰和解脱。
回首望去,对上唐僧肩上的迦哀伤的目光,两女子笑道:“勿悲勿哀,领先汝一步,吾等已修成正果啦。”
迦扬了扬胡须,似乎是在笑一般,但它眼中朦胧的色彩,却完全将它心中的情绪出卖。
它轻轻喵了一声。意思是:一路……走好。
“喏……取经人,请一定照顾好她。”
笑而应诺,又对唐僧郑重地留下一句奇怪的嘱咐,两女子相识一眼,接着同时跪地。
不知是对谁,两女子向着众人方向深深磕首,留下一句话后便化为碎光消失不见。
那句话是:“生而为佛,对不起。”
……
生而为佛,对不起。
注视着两女子磕首化光消失,念着她们留下的那句话,伊人忽然对她们厌不起来了。
伸出手摊开,望着那些点点落在手心的金色光点,伊人神色复杂道:“她们这样,是兵解往生去了吗?”
沙曼华摇头,接着手指向唐僧,示意伊人看去。对着伊人露出有些悲凉的微笑,唐僧轻声道:“她们自散了灵魂,没有往生。”
伊人默然,接着忍不住摇头道了句真可惜。
至于可惜什么,伊人自己也不清楚,或许只是可惜她们醒悟的太晚吧。
生而为佛,对不起……
在一边,呆呆想着那两女子最后留下的话的朱冷幽忽然嗤笑出声,不知她在笑什么,笑声充满了悲凉。
沙曼华深有感触,因为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像那两女子一般兵解而走。无声叹息,转走到一边独自感伤去了。
墨星和寅月也有些感触,不过都懵懵懂懂,不清楚那感触是啥,所以就都没心没肺的凑到一起玩,似乎连之前看到的那幕场景都忘却了。
还有孙悟空,她红了眼。不是愤怒,是感伤。那两女子有人说对不起,可她呢?什么也没了,什么也没了。喟然长叹一声,她跃上一棵树的树梢,望着已开始下坠的皎月暗自伤神起来。
至于唐僧,开始还有些伤感的表现,但只是片刻,那些伤感就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锡杖向下使劲,令其伫在地上,腾出的双手都藏进了那宽大的袖口之中,唐僧抬头遥望着夜空,金光已经消散,月光洒下将其的面庞辉映的朦胧一片,他轻声道:“决定了吗?迦。”
“喵?”侧头看着唐僧,迦眼中流露出不解。
“什么时候走呢?”
“……”迦沉默,忽然一爪子轻轻拍在了唐僧脸上,流露出人性化的恼怒神态,它接着就用尾巴在唐僧脸上打了两下。
“喵!”(你这家伙,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不要忽然就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啊!)
“哎,不打算走吗?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
被迦用尾巴甩击着脸颊,脸上难免有些刺痛,可唐僧却不以为意,反而愉快的笑出了声。也不顾迦激烈的反对,一把把它从肩上拎下,然后在它毛茸茸的脸上亲了两口,还使劲蹭了起来。
“喵!”(混蛋,不要乱亲!!)
就这样,在迦恼怒的叫声中,这一天的一切所遇终于拉下了帷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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