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吹的什么风啊?主动给我打电话。”华经理意外接到姜鹤的电话,紧忙从厨房出来。
姜鹤也不跟他拐弯抹角,“最近供应你们酒店的牛奶,你都送谁了?”
“这话问的。我们酒店自己都不够卖,哪能送人!怎么,你要提高供应量?”
“是不是大部分让你们老板的女儿拿走了?”
“嗨!这事……你从哪儿听说的?”
“今天的交易照旧,明天开始不用来提货了,合作结束。”
“为什么?价格不满意,还是有什么原因?”
“原因不要问我,问你们老板的女儿。她知道怎么回事。”
“喂!”华经理盯着通话结束的手机,闹心的不行。“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任性。”他嘴里叨叨着,给姜鹤回电话。
姜鹤倒是接了,就是口气不怎么好,“干嘛?”
“姑奶奶,我叫你姑奶奶。有事咱们好好说,别动不动拿结束合作吓我,行吗?”
“别喊我姑奶奶,我不是你姑奶奶。还有,你不懂。”
“是,是,是,我不懂。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啊!”
“这么说吧,这是我和你们老板的女儿,也就是陈曦之间的恩怨。和你无关。别多问,只管把我的原话转告给陈曦。认识一场,我提醒你,自保要紧,别掺和这事,远离陈曦就是远离是非。保重!”
“我被你唬住了,你和陈曦有过节?”华经理感觉姜鹤在开玩笑。陈曦就是个十六岁的女生,刁蛮、不讲理这个他承认,弄出过校园暴力事件他知道。可到了姜鹤嘴里,怎么跟洪水猛兽似的。
“我提醒过你了,信不信由你。就这样,我还要抓紧时间编篮子。”姜鹤把手机放一边,看着面前的材料就想叹气。每次想专心编小篮子,总会有事打断,她的网店什么时候才能开业啊?愁人。
下午孙强回来,在山脚下给姜鹤打电话,“大师,我到了。我看到接牛奶的车也过来了。”
“马上就来。”姜鹤回了一句,立马把刚挤的鲜奶提进厨房。她放下其中一个铁皮水桶的鲜奶,“霍哥,这桶你看着处理。我要下山送牛奶,一会儿回来。”
正剁肉馅的霍东篱停下动作,“煮点奶茶,蒸几锅鲜奶馒头,剩下的我看着做几样鲜奶点心。如果还有剩,做成酸奶。你觉得怎么样?”
“你的手艺我信得过,肯定都好吃。”
霍东篱笑笑,“好,我看着安排。”
姜鹤提上另一个铁皮水桶的鲜奶,不一会儿就到了离山脚很近的位置,停在一处遮挡视线的凸出的山石之后。她从山石之后转出来,做做样子,把剩下的距离走下来。
华经理从副驾位下来,沉着脸迎上姜鹤,皱眉说,“最后一次交易了,你还扣我一半的量。大家好聚好散不好吗?你这么弄,大家都不愉快。”
姜鹤的视线从驾驶位上的陌生面孔扫过,看向华经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没有取消今天的交易。知足吧!”
“没有商量的余地?”
“要不要?”她往上提了提手上的鲜奶桶,“不要我拿回去自己吃。”
“要。”华经理赶紧拿过姜鹤手上的桶,“连密封奶桶都不用了,你可真是我姑奶奶。”他说着,赶紧把鲜奶装进车载的储奶罐。
姜鹤看着他弄,“你被降职了?这事不应该是他做吗?”下巴往司机那边一点,“怎么还要你自己动手?”
华经理怔了怔,“不是降职,是被解雇了。明天正式办离职手续。”
“用过就丢,你们老板这么无情啊!”
“……”。他明天才正式离职,吐槽老板的话明天过后才能讲,他决定暂时忍耐一下。
他心里挺憋屈的,乘风酒店是他经营八年的心血。
老板从家里拿了一笔钱,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酒店。说是酒店,其实就是个特别普通的旅店,名字也特别俗。老板从一开始就当甩手掌柜,酒店的管理全靠他一个人支撑,特别艰难。
他当时大学刚毕业,凭着一腔热血把全部精力放到酒店管理上,遇到的困难无数,硬是咬牙坚持下来了,把一家普通酒店发展成县城第一的星级酒店。
老板立刻夺他权,空降一个总经理过来,接手酒店的管理权。他被安排到餐饮部经理这个位置上,时不时还被总经理挑刺。因为乘风是他的心血,他舍不得离开,一直就这么耗着。
陈曦一句“没用的废物,给我滚出乘风”,和颜悦色的老板立马沉下脸,“小华,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咱们不要把场面弄的太难看。明天你到财务办一下离职手续。”
他在县城奋斗八年,表面看着冷,但该懂的人情世故他都懂,也处理的挺好,否则哪能把【陈发财酒店变成县城第一的【乘风酒店。
他怕姜鹤多想,解释说道,“你别有心理负担,这事跟你没关系。他早就想把我踢走了。”到底没忍住,吐槽了几句,“他是个富二代。我的优秀反衬他的普通,他受不了。有人背后对比我们,说他是蠢材,全靠家里有矿才没饿死。没有我,没有今天的乘风。这话他最不爱听。”
一直安静地坐在姜鹤肩头的白青梅突然开口,“人活的真累啊!幸亏我死的早,不必经历这些。”
姜鹤顺嘴就接了,“你这想法不对,活着的目的就是折腾。不折腾了,证明人已经死了。”
华经理满头问号,一脸懵,“什么?”
姜鹤尴尬地笑了一下,“没跟你说话,我……我在自言自语。”
白青梅没忍住,踢着小小的脚笑的前俯后仰的。
“非常低级的挑拨离间,有点脑子的人都看的出来。老板就是想不明白。我要有异心,他在县城早呆不下去了。”
姜鹤耸肩,提上空桶,“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别急着再就业,一切等明年再说。”
华经理笑了笑,坐进车里。
姜鹤看着车子开远了,这才走向另一边。
孙强打开车门下来,“东西都在上头。”他还不忘请功,“看,整个儿车厢我用帆布苫上了,周围也全给围起来了。遮风挡雨又隐蔽。大师,你上去收东西,没人看见。”
姜鹤把桶交给他,抓着栏杆爬到车上,掀开一角帆布钻进车厢。她检查一圈儿上面的东西,四十多个快递包裹、一壶油、装了大半蛇皮袋的新花生。她把东西收了,从车上爬下来。“花生哪儿来的?”
“养老院自己种的。我去的时候一群老头老太太在起花生、起土豆。我看他们干活儿费劲,过去帮忙。院长说要感谢我,非要送我花生。我哪能要他们的花生!推又推不掉,给我舅留了三百块钱,拜托我舅帮忙交给院长了。”
“哦。”
孙强看姜鹤往石阶方向走,立马小跑跟上,“大师,帮我车做个防护呗!我担心有人偷我苫布。车窗玻璃不知道哪个缺德鬼砸的,破了一块儿。”
姜鹤停下来,“什么时候破的?”
“不知道,今早下山才发现。本来想换玻璃的,在养老院耽误的时间长,怕回来晚了,没去换。”
姜鹤走回来转到车头位置,果然看到车窗玻璃破了一块儿。低头找,看到几步远的砂石地上有碎玻璃碴子。她看的来气,这个位置很少有人来,尤其现在是秋收正忙的时候。有闲心跑来砸玻璃的,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儿。
姜鹤考虑到自己还不太会布置初级防御阵,取了一张乔大师的网店买的初级防御符,贴到车身隐蔽的位置,“走吧!”
霍东篱见到新起的花生喜出望外,“原味炒花生米、咸味炒花生米、盐水煮花生、五香煮花生,你们想吃哪个?”
姜鹤,“盐水花生。”
孙强,“五香煮花生。”
霍东篱,“带壳的还是剥壳的?”
姜鹤,“剥壳的。”
孙强,“带壳的。”
霍东篱点头,“那就一半剥壳。现在就剥,剥好我就煮。”
孙强先姜鹤一步拽住装花生的蛇皮袋,“大师,你忙你的,花生我剥。”
姜鹤抢过来,“搬你的家当吧,我来。”
“对,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孙强说着,赶紧往外跑。
“我去帮他一把。”霍东篱擦了擦手,出去帮忙。
姜鹤没管他们,花生带到当院石桌上,坐下来剥花生米。
葛老汉来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剥出二三斤的花生米了。“大爷,地收完了?”
“早着呢,高粱才拉进院子,玉米还没动,还得忙活十天半个月的。中秋和十月一假期碰一起了,学生放假五天。大伙儿让我帮忙问问,这五天你还送牛奶吗?”
“大爷,是大家想让我送吗?”
“可不!都想让你送,就是不知道你这边怎么安排的。我们听包成说了,你卖给大酒店五块钱一斤。大伙儿听了,不好意思再占你便宜,决定继续买,按五块钱买。”
“没人嫌贵啊?”她问完笑了。村民还不知道她中间提价过一次,卖给乘风是十四一斤。要是知道了,大概没人再舍得买了吧。
“哼,嫌贵的不要买。”
“行,十月一假期我也送,还送到村民商店。”
“好,好,这就告诉他们。”葛老汉准备挂电话,旁边葛大娘提醒,“中秋,中秋的事还没说。”
姜鹤没听清,“大娘说什么?”
葛老汉,“听大伙说,几个村子不少人讨论中秋上山拜山神。去的人很多,除了拜山神的,还有上山玩儿的。没别的事了,挂了啊,着急给高粱秸秆打捆。”
姜鹤,“大爷,你忙吧!”
孙强的被褥、行李箱、生活用品搬进屋,整理停当准备把帆布帐篷拆掉。
“不用拆,就那么放着吧!”姜鹤说着,站起来,走到小院门口站定,像在等什么人一样。
霍东篱低声对孙强说了两句话。孙强二话不说,迅速收拾好石桌,避到屋里没再出来。
坤壹一个人来的,穿着道袍,斜背桃木剑,手上拎着一个灰布大袋子,走路时候脚有点跛。他停在离姜鹤十步远的位置,被一股无形的悲凉气缠绕,“现金换回手机,还算数吗?”
“算数。”
他弯腰,把布袋子放地上,打开布袋口子,露出里面成沓的钞票,“都给你。”
姜鹤取出他的手机,抛了过来。
他接住,抖着手解锁手机,很快点开一张道士打扮的两个小青年的合影,声音破碎地对着照片低喃,“儿子,安息吧!爸给你报仇了。徒弟,在下边和师兄好好的,师傅给你们报仇了……”
他没有哭,神情却比哭还让人难受。他对着照片低声絮叨一会儿,抬头时,整个人木木的,“我能进去拜山神吗?”
姜鹤面无表情地让出门口位置。
坤壹跛着脚一步一步走进山神庙,走进山神殿,拿出自带的三炷香,点燃,插到香炉里,跪在山神石像前,虔诚地磕头。
姜鹤无喜无悲地盘腿坐在地上,从布袋子里一沓一沓拿钱。拿够五十万,她抬头望着天空出神。鼻端是萦绕不去的香火味,耳边是中年道士的祈愿与自责声。
一个小时后,姜鹤走进山神殿,看着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道士说,“时候不早了,你该出发了。”
坤壹慢吞吞地起来,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这一切都是报应,是不是?我作的孽,报应在我儿子、徒弟身上。”
“我说话算话,拿了五十万,剩下的记得拿走。”
坤壹愣了一分多钟,慢慢走出山神庙,经过地上的布袋子旁边时,弯腰捡了起来。他返回来了,安静地经过姜鹤身边,把四十多万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供桌上。他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抓起丢到地上的空布袋子,站起来往外走。
姜鹤想叫住他,让他把钱拿走。清风抚过耳边,她没有开口,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
今天的晚饭吃的很安静。
姜鹤低头吃饭,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霍东篱本来就话少,也不说话。
孙强倒是想说,就是觉得气氛不对,忍着没敢出声。
姜鹤放下碗筷,“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孙强看她关门离开,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问霍东篱,“大师她怎么了?是不是来的道士惹大师了?”
“当时我跟你在一起,我也不知道。”
姜鹤回到房间,翻来覆去躺了一会儿,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她霍地起来,推门出来在院中站了一会儿,心情没有好转。她就是觉得烦,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干脆跑进了深山。
她的缩地成寸术用得越来越熟练,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一直走一直走,从傍晚走到深夜。在两次差点掉下悬崖、一次差点踩进河里、四次差点掉进山涧后,停了下来。
黑暗的山谷中,嵌着无数的绿点。有的绿点纹丝不动,像画上去的一样。有的绿点在移动,那是几匹狼在后撤。有的绿点很快消失了,那是离她最近的几匹狼掉头跑了。
她闯入了狼的地盘,狼群却并不攻击她,反倒在退避。
她应该怕的,但心底没有一丝惧意。这个地方她第一次来,她以山神庙为中心慢慢向四周探索,但这个位置太过深入,不在目前的计划中。
嗷呜……
头狼的一声狼嚎过后,所有的绿点在几秒内消失。它们全部转向,跑向山谷的另一个方向。
枝叶的摩擦声,踩到断枝枯叶的悉悉索索声,踩进浅水中的声音、扑棱声……整个山谷充斥着动物活动的各种声音。
她知道自己是始作俑者。因为她的闯入,正在捕猎的狼群大面积转移,顺带的惊扰了各类其它动物。
她转过身,准备离开这里。
长相妖艳,身似金刚的山精正躲在树后探头偷看她。
双方视线毫无准备地撞上。
她微带惊讶地看山精。
山精像受惊的兔子,转身就跑。因为跑的太慌张,一脚绊在凸出地表的树根上,大叫一声扑倒在地。
她愣了愣,看山精不动地方,小心地问,“没事吧?受伤了吗?”
回应她的,是山精伤心的哭泣声。“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
“呜呜呜……”
“很疼吗?我过去帮你看看伤,可以吗?”
“呜呜呜……好,好的,呜呜呜……”
“……”。她心里想着这是一个脆弱的妖精,走过来,把山精搀扶起来,“伤哪儿了?我给你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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