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当孙平正在教师休息室里和其他老师聊天的时候，忽然有同学进来报告说王建又和同学打架了。等孙平等老师冲出去看的时候，只见王建正在和一个高年级的男生扭打在一起，而且已经打得不管不顾了。无论简静雅在旁如何呵斥，王建和那个高年级男生却还是全然不顾地打在一起。孙平一看也不是办法，只好冲进去，将两个人强行分开。好在孙平无论身高和体魄都还是男性中比较顶级的那部分，因此将两个中学生分开倒完全没有多大的问题。只不过此时两个人已经是鼻青脸肿，而且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破烂烂。

    还没有等简静雅张口训斥，就看到训导处的人已经过来了。孙平看到这帮子人过来，眉头就皱在一起了。训导处属于学校的行政编制，他们无需教师执业证，只要有教育行业从业资格就可以了。他们可不讲究什么“教育为主”，他们只希望“惩前毖后”。如果一般的学生违反纪律落在老师手里顶多是留堂劳动或口头教育，但如果到了训导处，那最起码就是停课反思。

    不要以为停课反思是多么简单的惩罚，第二次停课反思就会追加留校察看的处罚。如果在留校察看期间继续停课的话，那么直接就是劝退或开除了。看到自己的学生被训导处带走，简静雅还是立刻追了过去。孙平摇摇头，因为涉及到王建和自己的任务，所以他也只好跟了过去。

    “在学校公共场合打架斗殴，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训导处主任已经气呼呼地赶回训导办公室了，“如果不想念书的话，尽管走人就好了。我们四中现在正在严抓校风的时候，你们现在顶风作案，知道《桃江四中学生条例》上是怎么规定的么？现在通知你们的家长来，我会当着你们家长的面宣布的。你们至少给我停课一周在家，好好给我反省反省！”

    一听到要停课，那个高三的男生立刻跪在训导主任面前。“刘主任，求求您！您这么处罚我都行，但是千万不能给我停课啊！我已经高三了，马上就要联考了，现在被处罚停课的话，在录取之前肯定消不了记录。如果我有停课记录的话，哪里还会有学校要我啊！刘主任，您开开恩，换个处罚方法吧！哪怕你要我接下来两个月天天留校劳动，我都可以接受！”

    “现在知道怕了？刚刚打架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学生守则》？”刘主任继续板着脸训斥道，“如果人人求个情就可以大事化小，那还要我这个训导主任做什么？你也别跪着了，自己主动点通知家长。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这边就让学生处那边打电话了啊！”

    那高三的男生站了起来，戚戚然地看了刘主任几眼，见刘主任不为所动，只好拿起办公室的电话通知家长。相较于高三男生的情绪，王建倒是满不在乎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家长打了电话。看到王建这样，刘主任被气得嘴角一阵抽搐，“学校三令五申禁止学生带手机，你是怎么将手机带进来的！学生会每天在校门口进行校风督察都是摆设么？从明天起，训导处每天派四个人去帮助监督。以后没穿校服的！头发不符合规矩的！带了不应该带的！统统让他们先给我回家做好上课的准备再进校！现在的四中不是以前的四中了！”

    孙平其实很赞同严抓校风，因为无数实例证明了一个现实，校风好的学校升学率一定比同档次的学校高。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尤其是大家还只是群热血上脑的中二少年呢？孙平觉得对学生还是本着“一次提醒二次警告三次惩罚”的态度会比较好。尤其是那个高三学生，人家念了那么久的书就是为了联考。但是如果最后栽在学生档案上，他这个老师都于心不忍。何况任何一件事，总要考虑初犯再犯的惩罚程度吧？何况一件事还有主犯从犯呢？

    没多久，王建和高三学生的家长都来了。王建这边来的依旧是那位颐指气使的王妈妈，而高三学生的家长似乎就是那个穿着破旧工作服的中年男人了。那个中年男人一进办公室，就冲自己儿子一个耳光，“让你好好念书，你都念了个什么？丢人现眼！”

    男人的手劲极大，直接将那个孩子抽飞了出去。孙平立刻抓住那孩子，好歹没让他摔在地上。看到那男孩委屈的样子，孙平先将家长劝到座位上坐了。

    相较于这边家长的气愤，王妈妈倒是满不在乎地检查了下王建，生怕他受伤。看到王建只是皮外伤，王妈妈立刻阴阳怪气地讥讽道：“你们桃江四中还真是事故多发地带啊！我儿子才来你们学校不到两个月就受了两次伤。上次让你们糊弄过去了，这次是不是要好好给我一个交代呢？我告诉你们，如果没有一个说服我的理由，我立刻就打电话通知报社电视台过来报道你们！谁家孩子不是宝贝啊？不是给你们糟蹋的！”

    刘主任一听这话就不爽了，立刻反驳道：“这位家长，我们通知你们来是因为你们孩子违法了学校纪律！你孩子身上的伤是因为他在和别人打架的时候留下的，而不是我们学校造成的！你孩子打架不仅给自己带来了不必要了麻烦，还严重违反了学校相关规定。”

    孙平一看王妈妈又开始胡搅蛮缠，就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果然在王妈妈那无敌的纠缠之下，连助理校长都被惊动了。等到助理校长赶到的时候，王妈妈已经在训导处办公室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待助理校长问清楚情况之后，也站在了刘主任这边。

    见学校的高层纷纷不搭理自己，王妈妈这才慌了，连忙收起自己泼妇的模样，赔笑道：“刘主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王建怎么说也才是高一的小孩子，这事一定是那个大孩子惹出来的！”既然不能改变处罚，王妈妈自然要将自己孩子置于从犯地位。既然对面那个孩子没什么背景，自己不欺负他还欺负谁啊！而且想必学校领导也能看在眼里，没背景的孩子就该被欺负才对！

    “你不要多说了，刚刚也调查清楚了。如果不是你儿子故意去挑衅人家，人家也不会回手。而且重要的是，你儿子不是挑衅一次两次，而是挑衅了好几次。”就在助理校长赶来的路上，刘主任也没闲着，叫来了几个当时的学生问清楚了情况。原本刘主任对那个高三的孩子有点同情心，而且目前所有的证据都对王建不利，刘主任也乐得帮人家开脱。“四中是有严格校纪校规的地方，你儿子停课一周反省！至于章鑫同学，念你是初犯又是被迫反击，这次学校就对从轻处罚。你交一张检讨书给你班主任就行了，这件事不会记录在案的。”

    “多谢刘主任！”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的章鑫有种峰回路转的感觉。而章鑫的爸爸也在那鞠躬感谢老师们的高抬贵手，毕竟学校真要处罚的话，章鑫这次联考就完蛋了。

    看到章鑫那边轻轻放下，王妈妈的内心更加不平衡了。但是眼看着现在讨不到便宜，王妈妈抓起王建的手就往外走，临走还撂下一句话，“咱们走着瞧！”

    “真是没必要！以后孩子还要在这里上课呢。”简静雅颇为遗憾地说道。

    “也许人家觉得我们会求着他们来上课呢。”孙平冷笑道，“人家自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如今被我们落了面子，自然要找回场子来。”

    “何必？”简静雅摇摇头。

    第087章：擒贼擒王

    “孙老师，我算是看出来了。这王建如此跋扈也不是没有家庭原因的，你看他母亲刚才的那般作态！”简静雅一提到这，忍不住摇了摇头。

    “我听说他们王家在桃江市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家族，而且王建的父亲还是一名市府官员，结果他母亲的如此表现，还真是让人吃惊。其实我看刘主任原本也打算‘轻轻放下’的，结果愣是被王建的妈妈闹得人家下不了台。

    这会好了，停课反省一周。这样重大的惩罚是一定要记录学生档案的，除非他日后有得到极大的荣誉，否则这个污点就要跟随他一直到联考了。就算他想去国外念书，这个也足够绝大部分的学校拒绝他的申请了。而且最后还说那样的话，我看刘主任定然记住他们了。”

    “我看王建他妈妈肯定抱着转校的态度，否则她绝对最后不会说那样的话。”孙平略微分析了下，“可问题是，如果连我们学校都拒绝了他，他还能去什么学校？以目前桃江四中的资历和实际排名来说，会接纳四中弃生的学校几乎是不存在的。如果他打算转校去外市的话，以王建那劣迹斑斑的学生档案，能接受的学校怕也是他们不想去也不敢去的学校吧？”

    “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学校可以去？”简静雅身为班主任，消息自然比孙平还有多。

    “王建在一中得罪的人可不简单，几乎所有的公立学校都对他们关上了大门。中学阶段可不比大学阶段，你要知道我们国家的私立教育主要集中在幼儿教育和大学教育这两端，而中间的小学教育和中学教育基本还是公立教育为主。

    就算有少量的教育集团像我们四中这样涉足中学教育，但也基本集中在沿海发达城市，整个江南省有这魄力的学校可没几所。除非王建他们家有关系将王建送到沿海城市去念书，否则他在江南省就没有学校可选了。你以为其他学校有我们校董那么有关系，能抗衡上面的压力？你看吧，王建他是绝对会回来念书的。”

    王建会不会回来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而班上的学习气氛在两位体育生也投诚之后变得积极主动了许多。再加上孙平被动光环和主动光环都开着，227班的各科成绩都有了明显的提高。原本语文成绩就是全校同年级第一了，现在在简静雅的悉心教导之下，大家的数学成绩也明显提高了。

    原本在震旦国的计分系统里，语文和数学两科就占掉了三分之一多的分数。只要你语文和数学能拿高分，那么总成绩就绝对不会差。再加上一个不服输的尤清雅在外语教学上也投入了百分百的热情，227班在第二学期的第二次月考中全面翻身，不仅学生平均分全校第一，连高分段学生也占去了四分之一有余。

    尤其是语文和数学两科，227班的学生在前十名里占掉了一半多，连另外一个预定的重点班——220班都被挤兑得受不了。看到227班有了这样的成绩，其他的班主任又想学上学期那样用资历去抢227班的学生。

    但这次227班的成绩已经落在校董会的眼里，连校监都特意和校长以及副校长打了招呼，要学校尽最大的能力扶持227班。有了校董会和校监大人的关注，学校那里还会允许那些红眼病继续动227班的学生？也不看看上学期从227班挖走的学生现在如何了？几乎个个泯然众人，好几个都动了心思想转回227班。但上个学期被气得倒仰的简静雅哪里还会允许这些白眼狼回家？直接以班上人数满编为由给拒绝了，让原本那些心比天高的学生及家长纷纷顿足不已。

    孙平看了看成绩，高峰的提高是最明显的。想来也是，他的基础不算特别差，一旦解决了他的心理问题，他的成绩出现爆发式增长是必然的。不过孙平还是找了高峰谈话，希望能够胜不骄。因为孙平很清楚，高峰通过这次爆发式提高之后，成绩已经和他的能力基本相符了，下次月考的成绩就有可能提高有限，甚至还会有所下降了。

    陈阳辉和王华政两人的成绩虽然没有特别大的起色，但是两个人在卷面上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在和二人的谈话中，孙平也发现了两个人对于这次成绩没有提高而感到懊恼。这让孙平感到高兴，知耻近乎勇。一个人只有有羞耻心他才有进步的基本动力，因而孙平在鼓励完两人之后就放他们走了。二次元少女周兰依然保持着自己中等的成绩，而王建则光荣成为全班倒数第一。

    而最让孙平感到气愤的是，这孩子不知道是为了报复还是怎么，居然选择了语文交白卷。语文的分数其实比较容易得到的，而且语文分数所占比例又是极高的。王建的这个语文白卷不仅让他成为全班倒数第一，也光荣成为全校倒数第一。在月考总结会议上，年级组已经提出让王建留级算了。

    “孙老师你真的考虑去王建家家访？”简清雅有点吃惊地问道，“他妈妈可不是一个很好打交道的人哦。而且我们学校才对他处罚完停课反省，同时这次月考成绩又这样。”

    “所以我才觉得我要去一趟才对。”孙平回答道，“他没有交任何一门功课的白卷，惟独交了所有科目中门槛最低的语文试卷，这让我觉得奇怪。要么他是对我有意见，要么就是他想表达点什么，无论是哪个疑问，我觉得我都很有必要走这一趟。”

    “那我就不阻拦你了，孙老师。还好王建家不像上次高峰家那么特别，要不然还真让人担心。”

    家访高峰家的事情至今仍然简清雅记忆犹新。虽然因为这件事导致市府对那一片进行了治安整治，目前的治安情况已经转好了许多。可是当地的贫困问题并没有得到特别好的改善，所以孙平并不认为这次改造是成功的。唯一让人觉得有些称赞的就是，市府加强了当地的警力建设，尤其是监控摄像头加布了许多，倒是让人觉得安全感有所提升。

    孙平回家吃完晚饭之后，就驾车前往王建家所在的小区。因为事先打过电话拜访，而接电话的人刚好王建的父亲，因此孙平的家访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问题。由于王建的父亲是一名检察官，所以王建家虽然住在桃江市比较有名的小区，但是房屋本身却是非常简单的小户型。两室一厅的结构在这个年代其实算是比较小的房间，尤其是王建已经是一名即将成年的高中生了。

    孙平赶到的时候，王妈妈正在沙发上看电视，而王爸爸则带着王建出来迎接了孙平。很显然，王妈妈并不喜欢孙平，不仅没有起身迎接，甚至连迎客的茶水都不愿意奉上。最后还是王爸爸颇为尴尬地端上了茶水，和孙平聊起了王建。

    “王建在学校里的表现我也已经听说了，上次因为打架而被学校罚以‘停课’，我也是认可的。王建在家的时候，我也特意教育了他，希望他能够日后在学校乖乖的。”王爸爸说。

    “对于学校来说，学校的任何奖励或惩罚措施只是手段而已，我们更希望学生能够朝着我们期待的方向去发展。”孙平略微寒暄了下，“我这次来家访的原因是王建同学在这次月考的成绩非常不理想，不仅是全班倒数第一，更是全年级倒数第一。尤其是让人觉得意外的是，他在语文科目的测试中交了白卷。事实上，语文测试虽然很难得高分，但是低分或零分却更难得。”

    孙平说完王建的月考成绩之后，只看到王爸爸的脸顿时红了，然后迅速地黑了起来。

    “王建，你给我滚出来！”王爸爸深吸了一口气，还算用比较平和的语气喊了一句。

    “喊什么喊？知道现在几点了不？别吓着了孩子！”王妈妈立刻不乐意了，回嘴道。

    “你儿子都交白卷了！还护着！”王爸爸冷冷地说了一句。

    王妈妈听到交白卷一事，也赶忙闭上了嘴巴。考试考零分的严重性也不及交白卷，毕竟考零分只是你能力真的不行，而叫白卷就涉及到你的学习和考试态度了。一般来说，学校宁可接受能力不行的学生，也绝对不会接受态度不好的学生。再联想到刚刚才对王建停课，然后王建立刻交白卷，你以为校方不会多想什么么？这不仅是学习态度了，而是你对学校和对整个教育的态度了。

    “事情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我只是想来了解下王建同学是不是有些什么生活上的困扰导致他在学习上的态度过于消极。”孙平笑着帮王建稍微开脱了下。

    王妈妈闻弦知雅意，立刻解释道：“是的啊，孙老师，我们家王建最近压力有点大。”

    “所以我想和王建单独聊聊，你们不介意吧？”孙平问道。

    “哪里，哪里。”王妈妈此时都巴不得将孙平当神仙膜拜了。

    要知道王妈妈也闹过，但是王爸爸给她的无情回答就是，如果王建连四中都不去的话，那整个江南省就没有学校会再要他了。王妈妈虽然为人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她也清楚自己儿子一旦中止高中教育的话，那么自己孩子的未来就算彻底毁了。

    在震旦国，初中毕业生几乎就和以前的脱盲生差不多，仅仅是社会认可你的最基本门槛之一。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城市清洁人员或杂役都要求高中毕业文凭。一个只有高中肄业的男生基本上就和废物差不多了……

    王妈妈将孙平送到王建的房间里，还端上了热茶，然后用眼神警告了下王建才离开。

    王建漫不经心地转着笔，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孙平的到来。而孙平则慢悠悠地喝着茶，仿佛饶有兴趣地看着王建的转笔表演。

    第088章：幡然悔悟

    “孙老师，你们老师晚上都这么闲么？”沉默了许久之后，王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愤怒和烦躁。

    “您如果晚上那么闲的话，不如去交个女朋友去看看电影，总比守着我这么一个既不貌美又不酷炫的高中男生好吧？就算您有特殊爱好，我也得提醒您，猥亵未成年人可是重罪！您看，我还有这么多作业要做，不如您就回家早点歇息吧？”

    “我在这里坐了大概二十分钟了，我可没见你在你的作业本上写一个字啊？”孙平揶揄道，“老师们的业余时间其实也挺紧张的，我们也需要备课和批改你们的作业。所以呢，老师可是牺牲了很多时间来陪你的。

    你放心，每一位老师在上岗执业前都系统学习过《未成年人保护法》和《教师道德条例及行为规范》，我是不会对你做出任何让你不安或怀疑的举动。”

    打嘴炮这件事，王建显然不是孙平的对手。故意的挑衅，反而让王建吞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尴尬。眼看着孙平继续喝着那杯其实已经不热的茶，眼神带着一丝嘲讽地看着自己，王建的内心深处就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