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回应是,凑上前去,亲亲她的嘴角,笑道:“阿瑶心思缜密,实在不输世间任何谋士。”
她知道高肃手底下养着一些门客,也知道高肃的脑子一贯好使。但她却不知道,高肃刚刚的那番话,到底是何意。是指他已经考虑过这些意外状况,还是指……
“这些事情,我都曾仔细地考虑过。”他的目光缓缓掠过她的面容,低声叹道,“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无法做到尽善尽美。直到前些天,你病了,我让医者设法带你出来散散心,养一养病,但却在找寻医者的时候,碰到了一位游侠儿。”
游侠儿是古时的一种特殊人士,可以仗剑直言,也可以专司刺杀。
“那位游侠儿说,他知道八年之前,刺杀吕后与张皇后的那些暗杀者是谁。他又说那些人手段实在是有限,再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而且前些天,陛下手里的人,也盯上了那些人。”
他低头望着她,低低笑道:“假如假借他人之名纵火呢?”
云瑶轻轻嘶了一声。这太巧妙了。
假使纵火者与八年前的暗杀者是同一批,那么不需要任何理由,甚至不需要考虑任何后果。
因为他们本来的意图,就是致皇室中人于死地啊。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
高肃言道:“我会在合适的时候,稍稍‘引导’他们过来。等到那时,会有陛下的人亲自将他们逮捕。我会在外。围看着,要是时机合适,也会推上一把。”
她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个不好的猜想:“何谓‘推上一把’?”
高肃淡淡笑道:“自然是让他们以为,‘那是他们自己做的’,‘而且还成功了’。”
云瑶呆住了。
————————————
高肃的行事手段,果然很雷厉风行,且滴水不漏。
他当晚便匆匆离去了,说是还有些事情要布置,让云瑶在这里等他的消息。云瑶盯着头顶上的大窟窿,感觉既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不安。最后她睡不着觉,索性从茅草屋上揪了三根稻草下来,替高肃卜算了一卦。
卦辞曰:利有攸往。
她丢开稻草,盯着满是窟窿的茅草屋顶,还有时不时飘落下来的两根稻草,确定屋子里没有任何灯烛、火盆、火星,不会在睡梦里自己把自己烧死,才慢慢地睡了过去。
这几天高肃都来去匆匆,不过永远都会在茅草屋里陪她半晚,直到她睡着了,才轻轻吻一吻她的额头,在夜色的掩映下匆忙离去。
住在对面砖瓦房里的两位宫侍睡得很死。或者说,因为高肃在屋里点了一些安神安眠的熏香。
距离那个特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也越来越紧张。高肃留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候甚至会花上整整一晚的时间,在她的身旁,陪她入睡。
八年前的那批暗杀者已经知道了她的位置,汉廷也已经盯上了那一拨人。
高肃在市井里穿梭,开始“不经意”地提到一些谣。言,例如昔日张皇后是吕后最最喜爱的外孙,例如张皇后现在是独居,例如张皇后身边的护卫,寥寥无几……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几个游侠儿摸到了长安城郊。
当晚,两间毗邻的茅草屋燃起了漫天大火。
————————————
火舌吞噬了两间茅草屋,砖瓦房里传来尖叫的声音。可宫侍们出不去,也无能为力。
更要命的是,由于这里过分清幽静谧,周围没有田舍、没有庄户,因此距离张皇后最近的护卫,也和她间隔了半里地。等他们看见火光并赶到的时候,屋子已经被焚烧一空,半点东西都没有留下。
当真是空荡荡的,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唯一被留下来的,只有那几个试图刺杀张皇后、又试图焚毁尸首的人。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成功了,而且一直都这样笃信。
至于那两位宫侍,她们虽然完好无损,但俱已经被吓坏了。窦皇后将她们叫过去斥责了一顿,轻飘飘地将此事揭过去了,不曾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