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守着燕云之地的,是大宋最厉害的将军呢。
等到皇帝故去、新皇登基的时候,云瑶忽然被封了两个诰命。
新皇帝一个,先帝一个。
且不说这种连续两次封诰命的举动是否反常,单单是这种特异的举动,便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毕竟仁宗无字,新皇帝是仁宗从宗室里抱回来的宗子,登基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稳住人心。不过好在这位皇帝虽然年轻,但他的想法,却与先帝晚年是一脉相承的。
先帝的举措很好地被巩固了下去,高肃安安稳稳地在边境吃沙,韩琦安安稳稳地做他的枢密使,狄青安安稳稳地留在枢密院,偶尔会去西北驻军那里看一看。
——毕竟那里是种家和折家的地方呢。
这种稳妥的局面一直维持了很久,直到王安石来到汴京、提出自己稀奇古怪且又针锋相对的变法观点之后。不过,因为当初仁宗、英宗两朝已有了些改变,他的举措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激进了。
至于阻碍么……
大约,聊胜于无罢。
云瑶以为到这时,她多半便能安安稳稳地寿终正寝了,毕竟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精准之卦她已完成了多半,心里也隐隐约约地有了一些体悟。但在她故去的前一刻,那片冰凉的龟甲忽然变得黯淡,随后慢慢地消失在了她的手心里,变成了一道玄奥且诡谲的纹路。
直到,下一世。
☆、81|77
周围死一般的沉寂。
云瑶微微动了动手指头,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脑海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手肘、肩膀、后背上火辣辣地疼,仿佛被人狠狠摔了一跤,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
她勉强扶了扶额头,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是看不见了么?)
尖锐的刺痛之感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伸手一抹,后脑勺上一片湿漉漉的,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儿,还隐隐有些血腥气。
好像真的受伤了。
她闭上眼睛,摸索着往前走,摸到了一处矮矮的案几,案几上放着一盏烛台,还有两块火石。她握着火石,轻轻地擦了一下,就着微弱的火星,点燃了烛台上残留的半支蜡烛。
豆大的光芒跳跃在烛台上,将室内的一切照的清清楚楚。
这里是一间干净的屋子,屋里的陈设和物件都昭示着主人身份的不俗。但其中有些物件,却是小一号的,例如小勺子、小筷子、小碗小碟,显然是专程给孩子用的。案几上摆放的酒杯明显是三足,杯沿斜逸,整套杯盏都呈现出古拙玄黑的色调。
她这是,又回到了汉朝么?
云瑶支着额头,轻轻地嘶了一声。
回到汉朝并不可怕,但这里空无一人,而且她自己身份未明,脑后有伤,才是最可怕的。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方手帕,按住自己的后脑勺,不多时便感觉到空气里的铁锈味儿淡了一些。脑海里那种尖锐的刺痛依然存在,如同针扎一样,钝钝地疼。
对了,文字。
既然无法判定这里的朝代,那总该有些足以佐证的文字罢。
云瑶在屋里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两片竹简,竹简上大部分都是小篆,还有一些她看不懂、但是隐隐能猜到意思的字体。她猜测这是大篆,或是隶书,但不能十分肯定。这里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她做过西汉的翁主,也住过西汉的民居,从未见过这样的屋子。
她在屋里环顾了一周,确认找不出什么来了,便推开房门,想到外面去看看。
一开门,便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静默。
沉默,压抑,像有铅云笼罩在头顶上。
她定了定神,等脑子里的钝痛减轻了一些,才沿着长长的宫道,朝外面走去。越朝外面走,她便越感觉到古怪:这里显然是一座宫室,但却比一般的宫室要凄冷清幽,暗沉沉的连盏宫灯都看不到,更别提偶尔会路过的宫女太监了。唔,或许这里并不是一间普通的宫室,而是废宫或者冷宫。
她一面猜测着,一面朝外面走,所见到的除了树影,便唯有她自己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