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别来无恙,当日张大人的恩情本宫一直铭记在心。今日本宫来还有一事想请张大人帮忙……”
掖庭令爽快的开了两张赦令给锦月,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让二女犯犯事儿,她们犯事儿,他也得连坐。
锦月微微笑,抬了抬长及地的广袖,香璇立刻送上一盒珠宝给掖庭令。
“张大人仁义,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锦月道。
掖庭令抱着沉甸甸的盒子,越发喜笑颜开。
“娘娘实在客气了,五皇子殿下才德无双,下官向来仰慕。娘娘日后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下官,下官一定尽力而为。”
*
从掖庭回尚阳宫的路上,锦月偶遇了东宫里替弘凌办事的三个亲随——李生路、江广和一个刀疤脸的温儒书生。另外还有个民间打扮的白胡子老大夫。
三人行色匆匆,老大夫走得气喘吁吁也不敢耽搁片刻,肩上背着针灸木箱子像是赶着去施针救人。
狭路相逢,三人那头来,锦月的辇车这头过去,李生路、江广二人认得锦月都是一怔。
而后,二人退后一边,恭敬让路。
辇车轱辘轱辘从四人跟前走过,江广忽然忍不住、撑起身子:“夫人留步!”
李生路一把拽住他将他拉住,小声:“别冲动!这是‘五皇子妃’娘娘!”
他重咬了那几个字。
江广只得忍住,憋得脸通红。
锦月看见他们二人的眼神交流和小声细语,脸色不由沉下去。
关于弘凌的一切,她潜意识都不想看见,冷声命令宫人——“继续走。”
李生路既为没有保护好小黎和阿竹而自责,也为锦月的无情离去、让东宫让弘凌雪上加霜而难受埋怨,眼睛紧紧看着锦月的辇车也是不甘。
兆秀轻摇了羽扇,朝二人扬了扬脸,李、江二人明白过来,带上高大夫赶往东宫去给弘凌医治。
锦月的辇车刚行起来,便见先前的刀疤脸温儒书生摇着羽扇,来到辇侧朝她拱手一行礼——
“娘娘留步。草民兆秀,是东宫太子春坊中的门客,故从太子西征匈奴,想请娘娘借一步说话,不知娘娘可否赏脸,百忙之中抽出片刻时间?”
锦月冷冷:“本宫若不赏呢?”
兆秀抬眸来温温儒儒道:“那娘娘心中所藏之秘密,恐怕难保。”他目光似有似无扫过锦月的腰间。
锦月一凛,对上兆秀的眼神。
这男人,好锐利的目光,反复翻转着无数的计谋,让人不容小觑!
……
尚阳宫与东宫之侧有一不大的花园,锦月让宫人停在外围,香璇和周绿影远远跟在身后。
“你有什么话,说吧。”锦月冷冷道 。
兆秀不由自主叹了叹息。“娘娘,我们太子生病了,比较严重,昨夜草民守在太子之侧,听见太子梦中一直喊着娘娘和小公子的名字。”
锦月目光只是轻微的一闪烁,却也再无大的波澜。想起小黎,心中的除了钝痛和思念,更是不想听见弘凌的事。
“他生病不生病、梦里喊着谁的名字已经与我无关。你这样背着太子来告诉我这些,若太子知道恐怕也饶不了你。”
兆秀轻摇羽扇。“娘娘当真了解殿下,若是太子殿下知道兆某告诉娘娘这些,恐怕会立即将兆某赶出东宫。”
“那你还来本宫跟前废话作甚。”锦月转身,不想再听见那个让她心绪烦乱纷扰的男人的任何讯息。
“是,兆某本不该来找娘娘废话。只是兆某心疼太子殿下一翻痴情不悔却处处碰壁,更想知道,娘娘预备将腹中太子的骨肉如何打算?”
锦月猛地回身,眼神一厉。
“兆某起先只是根据娘娘的品德,猜测娘娘应不会与五皇子珠胎暗结,方才娘娘答应与兆某来花园说话,兆某便已经肯定,娘娘腹中之子,是太子殿下的!”
锦月呼吸一乱,后退了一步。“你,想威胁本宫?”
兆秀一收方才的那丝严肃,温和垂眸道:“娘娘也不必担忧,这个秘密兆某不会告诉太子殿下。事实上……”他阴阴抬眸,“冯大人、兆某,以及太子的其他下属,都不希望娘娘再回东宫来。从娘娘出现在太子殿下身边开始,太子便不断的走下策。”
锦月知道他口中的冯大人是谁,正是小黎出事那天,她去求的羽林卫东卫尉,冯廉。冯廉当时拒绝了她求救,为了东宫的宏图大业,没有出动羽林卫搜救小黎。
她记得!
“太子先为娘娘和小公子悖逆宫规律法而被陷害入狱,而后贬斥金家自削力量,再是疏远尉迟太尉,弄得太子党属上下臣子,人心惶惶,只怕一日如金家一般被太子抛弃而无善终。”
锦月蠕了蠕唇,渐渐紧抿了唇。“还想说什么,继续说!本宫听着。”
兆秀看着锦月的眼睛道:“娘娘,正因为你,太子才一次次做了昏君的之事,若非太子沉溺与男女的男女之情,以太子殿下的智谋和力量,这皇位上坐着的,早已经是太子殿下!”
“而那些跟随太子殿下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也都封侯封爵,不至于今日忐忐忑忑,令东宫,到现在还受制于人。”
他顿了顿,“当然,这些也不能怪娘娘,毕竟娘娘也是身不由己。只怪娘娘和太子殿下有缘无分,不能善终。”
“听了你这么大堆废话,你却还没说到重点,你这军师也并不如何。”锦月不耐打断。“直说吧,本宫没工夫听你说道这些。”
兆秀一收羽扇,拱手似请求:“兆某有两件事想请求娘娘,算是作为兆某为娘娘保守秘密的条件。”
“说。”
“其一,兆某想请娘娘往后安心住在尚阳宫,彻底与太子断了情分,不要藕断丝连。娘娘可能答应兆某?”
锦月拂袖背过身。“这自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再与……”短暂的一闭目、睁眼,脑海里那不小心跳出的面容立刻被理智碾碎,“再不会与太子有分毫瓜葛!”
“好,多谢娘娘。”
“第二条,是什么,你一并爽快说了吧,本宫不欲再听无意义的废话。”
“其二……”兆秀顿了顿,一掀袍裾,郑郑重重地跪了下去,朝锦月行了大拜之礼,语气也心疼地软下去,“其二,兆某想请娘娘今晚去东宫陪太子殿下一个时辰。殿下病情凶猛,今夜恐怕有性命之虞,殿下近日精神不济,若娘娘能陪在身侧或许能多谢求生**,还请娘娘,一定答应兆某!”
兆秀人虽温儒,却是和弘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血性男儿,几乎从未这样对人卑躬屈膝过,而且还是对个女人。
“你倒是忠心护主。”锦月不为所动,别开视线,“我是五皇子妃,去东宫守太子并不合适,这要求我不能答应。再说……”
“再说若太子真的病情凶猛,为何宫中一点风声都没有,你这借口编得未免也太次了。”
兆秀抿了抿嘴,弘凌的病情在心中转了转,却不敢说出来。
“娘娘不是不知道殿下的处境,皇上、五皇子、童贵妃六皇子和端亲王,随时随地都盯着,只盼东宫一点薄弱,伺机攻之。殿下又如何敢暴露病情……”
这一点,倒是实话。
锦月妃色广袖下,双手微微收拢,镂空累金丝的长甲刺着手掌微微青白。“他……什么病?”
“殿下身上旧伤累累,这次是……”兆秀顿了顿,“是内伤复发了。兆某只求娘娘这一次,往后娘娘不必再来。”
见锦月沉凝不语,兆秀一冷:“若不然,娘娘腹中骨肉的秘密恐怕兆某难以守住……”
锦月森冷看去。
……
待锦月回到尚阳宫承云殿已是暮色纷纷,天色沉沉仿佛要下雪一般,但这个季节下雪还太早。
在承云殿门外,锦月便遇到了弘允的亲随——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