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是军队头领,皇后娘家有两成兵,支持童贵妃、废太子的有两成,弘凌手中四成,太尉一直保持中立不参与,所以两方势力刚好平衡,若是太尉站在任何一方,局势就会大变!
那金甲大将军笑声如洪钟,哈哈笑了几声,而后道:“难不成,本将军要站在谋逆者这方吗?太子这次当真是糊涂,竟然为了逆贼党羽而公然与陛下旨意作对。可惜了,本将军本还想将女儿嫁入东宫,与太子成为一家人呢。”
金高卓本在锦月马车后断后,一看自己千金宝贝女儿被俘虏,当即慌了神,立刻跑到前头。“棉儿!尉迟大人手下留情,千万莫伤了她。”
“伤不伤,那得看太子如何选择了!”尉迟太尉一抬手,立刻随扈将刀剑朝金素棉脖子逼近了些,金素棉不由痛哼一声,渐渐有血迹从脖颈间滴下。
太尉:“太子若是与逆贼勾结,那太子妃也一并株连,就地□□是本尊职责所在,休怪本尊手下不留情!”
锦月屏气凝神,望向马背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背影,风吹着他长发和袍裾狂舞。他此时心中,是否在权衡金素棉与她们母子,谁更重要……要选择和谁在一起?锦月心中微微刺痛。
金高卓见金素棉脖子流血,立刻一膝盖跪在弘凌跟前:“太子殿下,臣就这么一个女儿,求您一定要救救她呀!”
李生路上前小声道:“殿下,若是让太子妃殒命,恐怕金家会心生芥蒂,别的臣子也会忌惮不愿归附……”
许久,锦月听见弘凌低低说——“放开太子妃。本宫,留下!”
锦月如被冰水从头泼到了脚,泪水模糊了视线,然而,忽然弘凌挥袖扬鞭抽在马车的马匹上,立刻马车猝不及防地狂奔起来、朝城门冲去。
弘凌声音一震:“本宫留下,但他们必须走!”
尉迟太尉本刚放下戒心,马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让开——
锦月不知道金素棉有没有被救,只是与太尉一干人瞬间擦身而过。
那金甲头盔显露的苍老勇士,面容微横,与她短暂对视。锦月这才近距离看清楚了他的容貌,莫名浑身一僵。
那方的老太尉看见锦月瞬间,眼中似亦然似有动容。
但马车迅速冲出城门,短暂的擦肩而过也并没哟后续。而后城门迅速被抛远,锦月的马车不断地往前奔跑。
“娘亲,爹爹他会追上来吗?”
锦月紧紧抓住孩子,没时间伤心,“会,他会的。”
锦月刚说罢,便听见四周仿佛有兵器窸窣的声音……
……
城门里,追兵越来越多,金高卓领的人又顾忌着金素棉,而束手束脚,很快东宫的人就落了下风。
尉迟太尉:“太子,你对太子妃如此冷酷无情,往后还想谁会归附、拥戴你吗?”
弘凌翻身下马,他身上的衣裳已经满是口子和鲜血,步步走过来,包围的追兵忌惮地拿着剑对准他,却见弘凌剑尖滴血而忌惮得不敢行动,随着弘凌步子一步步后退,包围着弘凌往太尉所在之处移动。
弘凌走到太尉跟前,将手中长剑抬手一掷,噔地扎入城墙数寸,冷声:“放了她!”
尉迟太尉:“太子不愧是真男儿。”他一挥手,立刻有士兵上前,刀剑架在弘凌脖子上,尉迟太尉阴冷地笑一声:
“不过,方才本尊忘了提醒太子,城外,也有兵埋伏着。恐怕这会儿,萧家余孽母子已经被弓箭手射成了马蜂窝了,哈哈……”
弘凌俊眸冷厉一瞪:“你,说什么!”
“六皇子已经带了弓箭手守在城外,这会儿恐怕……太子你要做什么!”
尉迟太尉话没说罢,便见弘凌双目怒红如饮血,赤手一抓架在脖子上的数把剑尖,反手一搅、便夺了过来,只听几声惨叫,那几柄剑就扎在了几士兵身上!
弘凌低声怒喝:“你们……你们竟敢伤她们!”
尉迟太尉已不觉一栗,方才已觉太子凌厉,现在才发现他根本就是野兽。难怪皇帝这么忌惮这个太子,他发怒起来当真凶狠。一个不怕苦、不怕痛、不怕死的人,谁不忌惮!
“太子,你赤手空拳还妄想与数千柄刀剑相斗吗?为了对母子意气用事搭了性命,还不如留着青山或许他日还有一番造化。你……你冷静些!”
弘凌忽然失去了理智,随意夺了把剑、不怕死地往城外冲,也不顾身上挨了刀剑,眼神古怪,嘴里不断低声重复着锦月和小黎的名字,仿佛是提醒自己掌握住最后那份理智和气息。
尉迟太尉一慌,不得不退到一边,眼看弘凌就要出城门,刺啦一声,一把青棱长剑刺穿衣帛,从弘凌右肩胛穿过。
一声吃痛闷哼,弘凌立时吐出一口鲜血,无法再动。
青棱剑一抽,立刻鲜血从弘凌肩膀涌出,弘凌呕血不止,跪在地上。
青棱长剑的纹理被弘凌鲜红雕琢,在晨光中闪烁着绚烂的图案,剑柄一只修长、白皙的男子的手,一尘不染,轻轻握着,他袖口是华贵的藏青色锦缎,刺绣着精美的金色云雷纹,隐隐有淡淡的暗香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弘凌虽不能动了,血红地眼睛却杀气腾腾地厉眼看来。
弘允提着剑、背着红日泰然而立,微微含笑,仿佛手中拿的不是杀人的剑,而是狼毫笔墨,轻声道:“四哥,你真像一头,发疯的畜生。”
弘凌张口,便吐出几口血,终于晕倒过去。
**
这里是郡邸狱,属于端王府的私狱。
锦月听过端亲王,他和童贵妃母子走得极近。弘实在城外将他们母子截获,带来了这里。听他说,弘凌被带去了刑部大牢。
分开关押。
又过了两日,锦月母子才被辗转关进刑部大牢。却也不和弘凌关在一处。牢狱都是阴湿昏暗的,血腥和霉烂味混杂,还有股刺鼻的铁锈味道。
“娘亲,爹爹他在哪儿?小黎想他……”小团子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这几天孩子虽然害怕却没有哭闹,只是偶尔问弘凌在哪儿。
经过几日辗转关押,锦月已经满头蓬乱,闻言不觉含泪,轻轻顺着孩子的头发,颤着唇说:“爹爹在外头,想办法救我们出去呢。别怕,别怕,啊?”说着,锦月不住轻轻抱住儿子,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弘凌哪怕再厉害,他也只是一个人,也只是用了五年时间,如何在数月之间与整个皇族相抗衡。就因为他母亲害了大姜后和腹中的孩子,他一出生,便险些被皇帝下令溺死。而今他成了太子,那些当年鱼肉他的人,又岂会不害怕他报复,伺机将他除去。
这一回好不容易捏住把柄,皇后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弘凌。
……
这时,牢门外狭长阴暗的通道那头吱呀一声门开的响声,而后亮起一道白光从通道投射进来,照亮黑暗。进来几个人,为首的男人很是高大,步履轻盈,举止投射来的剪影秀雅而高贵。
锦月虚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来人——
“把门打开。”
“诺。”
是弘允。
“锦儿,让你受苦了。”弘允蹲下身扶锦月,顺手摸了摸愣愣看他的小团子,“小黎吓着了?不怕,叔叔来救你们了。”
锦月心惊肉跳,瞧了眼牢外守着的狱卒,弘允见她看,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
锦月紧张:“弘允哥哥,你说救我这话若被人听见,恐怕会牵连你。”
看着锦月一头乌丝微乱,衣裳也磨破了,弘允不觉咬了牙:“我已经吩咐了六弟让他善待你们母子,没想到他竟然还让你们如此受苦。”
原来是弘允交代过,锦月这几日便在奇怪,就凭之前她与弘实的过节,弘实怎么可能不趁机折磨她、逼她口供。
“多谢你,否则我和小黎还不知能不能活到今日。现在……”锦月顿了顿,把到嘴边的名字吞回去,改道,“现在外头情况如何?映玉可还好。”
弘允眸中微微一暗,知道锦月想问弘凌而又忌惮他不高兴,而改口。“映玉被截了回来。”
“什么!”锦月心中大恸,两行眼泪下来,“若她有事,我这做长姐的,怎么对得起爹娘的嘱托,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养育之恩。”
弘允如少时那般,习惯性地握住她手,安慰道 :“不必害怕。有我在,你们都不会有事。”“不但不会有事,反而以后可以正大光明的用萧家的姓,活着。”
锦月一怔:“为什么……”
弘允微微莞尔,轻轻将锦月拥入怀中:“我这些日子去查过了,萧家的灭门谋逆案或许另有冤情,萧伯父恐怕是被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