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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玉亲手炖好了天麻鱼头汤,用三指厚的陶罐装好,马不停蹄地送来念月殿,却不想锦月不在,屋里只有孩子抱着本书在读。
那日小黎拿着个空食盒回来后,捧着脑袋在门槛上望天沉思(是的,沉思!)了两个时辰,而后跳过来拉着锦月认认真真地说要读书。
读书认字对锦月来说不难,只是要教小黎还缺少课本,幸得李汤雪中送炭,送来了崭新的六书,锦月却觉着不甚好,托他拿了《诗经》来。
《诗经》有雅有俗,风土民情、国风名仕包罗万象,在宫内宫外的文人间颇为风靡,锦月觉得甚好。
而下小黎捧着的就是《诗经》,小团子读得疙疙瘩瘩的,费力却还是坚持着。
“小黎,映玉姨姨给你带好吃的了!”
映玉进门来罗袖一挥,立刻婢女捧上红木食盒,一打开来,八个格子全是不同样子的糕点,嫩白、金黄、浅红,光颜色就有好几种。
“哇……”小团子整个儿看呆了,愣愣地放下书,晃着小腿儿过去抱住几乎跟他身子一样大小的食盒,小黎仰头崇拜地看映玉,“映玉姨姨,好多啊,都是送给小黎的吗?”
映玉回忆着锦月和香璇的动作,试探着伸手,揉小黎的脑袋,掌心的毛发又松又软,也勾起几分喜欢起来。
“当然是。”
小黎高兴不已,放下食盒去门口喊香璇,要她一起来分享。
映玉闻言当即脸色沉了沉。
好在香璇不在,映玉才又重新笑了出来,看着小团子吞着口水忍住馋虫,将点心盒子细心盖好,说是等娘亲回来一起吃。
“小黎,映玉姨姨和香姨姨,你更喜欢谁?”映玉柔声问。
小黎眨了眨眼睛。觉察到些不对劲,便说:“都喜欢。”
映玉摇摇头,抚摸他圆圆的脸蛋儿:“要更喜欢映玉姨姨,知道吗?映玉姨姨才是你和你娘亲最亲的人,映玉姨姨会对你们一辈子好的,嗯?”
诺诺地点了点头,小黎眨眨眼,这时候锦月刚好进屋。
在门口看见这一屋子吃穿的东西,锦月便知道是映玉来了。映玉欢喜地迎上去,拉住锦月的手:“姐姐你可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锦月见映玉脸上有血色,微微一笑:“看你气色好了不少,风寒可都好了?”
映玉笑着点头,欣喜点上眉梢,激动地红了眼眶,屏退了旁人,映玉拉锦月去园子中。
“姐姐做的饭食果然极好,殿下这几日都在灵犀殿吃午膳,别宫的美人也不敢明着对我恶语相向了,多亏了姐姐。”
说到此处,映玉想起了什么,掩唇一笑:“普洱茶加蜜饯,我怎么也想不到殿下这样高大威武的男子竟然喜欢吃糖……”
风吹牡丹簌簌的响。
花丛后,弘凌与李生路站在那儿,正听着二人说话。
李生路微微吃惊:“殿下,那些膳食果然不是映玉夫人做的。”
弘凌低低嗯了一声。望着那背对他的纤瘦女子。雪笋汤,蜜饯茶,还有那种种,他早该猜到出自她手。当年他在冷宫,缺衣少食,锦月时常做膳食用食盒装好,送给他。那味道,和这几日吃的,一模一样……
弘凌幽幽叹了口气。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自己喜欢吃什么,她竟然还记得如此清楚么?
☆、第二十八章 是谁的人
锦月脸色略僵了僵,低眸背过身去。
映玉咬舌心中一跳,后悔太欣喜竟没有考虑到锦月的心情,忙拉拉锦月的袖子:“姐姐……”
锦月背对着她,低低应了一声。
“姐姐可是生映玉的气了?”
沉凝之后轻轻一叹,锦月淡淡道:“我只是……不想再提他,你以后也别再对我提他了。我知道的东西都已经记下来告诉了你,按照那些法子你定然能多些胜算。”
锦月蹲下身抚摸一朵开得娇艳的牡丹,肥沃的花瓣水嫩柔滑,淡香宜人,仿佛眼下东宫中的美人,个个姿容艳丽,心中略沉,锦月继续道:“但日后的造化需你自己把握。往后你还是少来念月殿,更不可如今日这样带这么多东西,太引人瞩目,你越得宠,想要抓你把柄的人就越多。”
“是,姐姐,映玉谨记了……”
牡丹花丛那边,弘凌将二人的话一句不漏听完。姐妹二人说罢进屋,李生路见自家主子紧紧立着一动不动,小声唤了句“殿下”。
弘凌扬了扬手,让他下去,自己又望着那人去楼空花园独自站了一会儿,才举步离开,却不想刚走上回廊,那头拐角方才的女子就突然翩然出现。
弘凌一定,锦月抬眸对上他视线的瞬间也怔了怔。
不过也只是瞬间,锦月低下眸子静静走过来,不避不闪,到他身前时轻轻福了福身行了礼,便和别的奴婢一样躬身低首,擦身而过。
眼前的朱红回廊已无佳人影。
弘凌余光微斜望了眼园子的娇花,心中幽幽一叹,牡丹依旧,人心已变矣。她已经放下了,自己,也该放下了。
曹全在念月殿外候着,见弘凌出来,忙跟上去小心翼翼地禀告:“殿下,椒泰殿的素棉夫人送信儿来说得了一幅上好的墨宝,煮了梅子清酒,请殿下过去品鉴。”
弘凌径直朝凌霄殿走。“告诉她本宫有事,不去了。”
“诺……”
弘凌步子一顿,曹全抬了抬眼皮打量弘凌轮廓冷硬的侧脸,圆滑地躬身垂首默不作声。
弘凌望天上流云,心中盘旋起那日诀别锦月的话。如她所说,自己,也该“往前走”了。
“酉时,再备轿吧。”
……
金素棉坐在铜镜前仔细的梳了妆,额前点缀三瓣桃花形花钿,发间牡丹华胜和翡翠珠玉步摇,端庄温婉又不失女子娇美,淡水蓝底的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衬得人雍容又高贵。不过眼下淡淡有青黑,眉间轻隆着愁思,可见这几日过得不太舒心。
“夫人可真美。”婢女宝音放下篦子边称赞,边打开首饰盒取手镯相配,“再配一个累金丝串珠的镯子,保证殿下看了便移不开眼了。”
金素棉斜目看了眼那金灿灿的手镯,不由皱眉:“换一只。”
而后她扫了眼保存得最仔细的那只锦盒:“用那只腕轮。”
宝音这才明了主子的用意,立刻赞道:“还是夫人细心,奴婢竟然把这只镯子忘了。”
她去取,金素棉眼睛不离锦盒叮嘱她动作仔细些,别摔了。宝音伺候金素棉戴上,果然蓝白点着金丝的腕轮更淡雅高贵,与身上相配。
宝音:“奴婢记得这只蓝白琉璃镶嵌金腕轮,是去年决战匈奴,大将军以为凶多吉少、把夫人托付给殿下时的信物。只要殿下看见这只金腕轮,必定念及金家的高功厚德和夫人的温婉贤惠。灵犀殿那位可没有这些资本,成天只知道往念月殿的奴才院子跑……”
她话到后头含了嘲讽,被金素棉看了一眼,才自觉收敛了。
姑姑金芹进来,神色有些急,金素棉挥手让奴才都下去了,又让宝音守在殿门口。
“殿下可过来?”
“禀夫人,殿下说酉时过来用晚膳。”
胭脂红唇轻绽了个笑,金素棉不觉莞尔,这几日的担心和压力顿然散了些,人都不自觉轻松起来,:“来便好。一会儿让宝音把酒温着,晚膳后对月煮酒赏诗文,最好。”然而又忽然想到什么,凝眉问:“江映玉背后的‘高人’可有眉目了?”
金芹面色凝重,低声说:“夫人,那高人不是月美人,而是念月殿奴才院子里住的那个粗使婢女,就是上次与彩凤和丰斗小公子发生不愉快的那个!并且江映玉一口一个姐姐地喊她,喊得别提多顺溜了,仿佛并不像传言的旧识而已,奴婢觉着……她们二人就像亲姐妹。”
金素棉眼眸微惊,立刻从玫瑰椅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