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累了罢?”他忍耐得有些辛苦,好容易才没有笑出来,温柔地问道。
眨得这样快,也是拼了啊。
“不累。”其实还真有点儿累,眼角抽得慌,不过关键时刻怎么能掉链子呢?合宜县主眨巴着大眼睛柔情似水。
顾怀瑜到底咳嗽着笑了一声,又摸了摸合宜县主的小脑袋,这才往明珠的面前去了。
他见明珠静静地看着自己,又去看合宜县主,心中就生出几分明悟。只是他却只是垂目,温和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和声问道,“今日有没有辛苦?”
他目光落在齐凉正杀气腾腾专注抽齐安往明珠身上扑腾的那双手上一瞬,这才垂目温柔地说道,“妹妹若喜欢,也很好。”他有些失落,盖因未上京之前,明珠与他最要好亲昵,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明珠似乎与他不如从前亲近了。
“三哥哥该学学大哥哥。”明珠垂目,低声说道。
兄长爱惜,她很满足,可是却不该叫兄长的心神只在她的身上。
他该想一想自己,想一想自己以后可以娶什么样的女子,有怎样的幸福了。
“待珠珠成亲,我就放心了。”顾怀瑜与兄长不同,不看着明珠嫁给自己喜爱的男子,看她幸福,是不会安心的。
他并不想要叫日后娶了妻子,还要为妹妹分心,叫妻子跟着辛苦。只想着若明珠幸福,不必叫他为她用心,那时候才可以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妻子,那样才是对妹妹与妻子的公平。他心里存了这样的念头很多年,此时便笑了笑,见齐安将自己塞进了一旁的椅子里哭自己没脸见人,便挑眉。
“三哥哥总是有理。”明珠扭头哼唧了一声。
“心机颇多。”齐凉就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他说了顾怀瑜的坏话儿,却恭敬地与顾远示意,叫顾怀瑜嘴角抽搐了一下。
拉一个打一个,这郡王真是特别有心机。
顾远也觉得齐凉对自己特别用心,他心里满意极了,看齐凉就越发顺眼,正大步过来想要跟闺女说话,却见外头,战战兢兢地进来了一个府里的丫头。
这丫头看着满堂的欢乐,又觉得说不出口。
“怎么了?”昌林郡主正歪在一旁含笑看着,心满意足间就见了这丫头的神色,心里顿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
她微微抬起身,见那丫头急忙上前才要覆在她的耳边说话,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几声得意的唤门声。这声音颇耳熟,乃是靖北侯的声音。听见这声音昌林郡主脸上就不好看了,她才起身要叫人关门不许人进来,就听那丫头十分顾忌地说道,“老太太也过来了。”
昌林郡主闻言,美艳的脸上一片铁青。
她敢将靖北侯关在门外,然却不能阻拦老太太。
那到底是顾远的亲娘,她真敢折辱,顾远头上就得盖一顶忤逆不孝的帽子,日后还做什么官呢?
只怕明天就要被御史骂成狗。
“叫进来。”若老太太立在府门外头,那嚷嚷起来不好看,昌林郡主就吩咐道。
到了府里,关上门,就随她了。
“母亲来了?”顾远正笑嘻嘻被嫌弃他的明珠踹了几脚,听见了这话,脸色微微一沉,又笑眯眯地摸了摸明珠的小脑袋叫她不必在意,走回到揉着胸口不高兴的昌林郡主身边低声说道,“一会儿,你别说什么,左右有我。”
他不愿叫妻子直面龌蹉,见昌林郡主抬眼看来,便笑了笑垂目说道,“我也没有大本事,只能稍稍护着你,不叫你费神。”只是他心中轻叹了一声。
昌林郡主乐得躲在丈夫的身后,点了点头,由着顾远出面。
夫妻二人才说完这话,就听见外头传来了靖北侯的得意的声音。
靖北侯这身体有了小小的问题,才好一些,就要王者归来了。
顾远懒得理睬他,只拿眼去看靖北侯的身后,果然就见一个眉飞色舞,花枝招展的周氏,扶着颤巍巍的老太太往上房而来。
老太太的身后,羞答答走着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不是顾五又是何人?
见靖北侯夫人与明岚姐妹影子都不见,顾远眯了眯眼,抬脚迎出去。
“母亲怎么来了?”他与老太太问道。
老太太本心也不想来这一趟叫顾远为难,不过叫周氏与明玉求着,靖北侯撺掇着,为了侯府的光彩到底咬牙来了。
“我与你有喜事儿说,因此……”
“若是五丫头的事,母亲不必与儿子说了。”顾远眉目不动劈口打断,见老太太皱眉看着他,哼笑一声方才讥讽地说道,“今日她叫母亲带进门,都脏了我的院子!”他冷冷地拂袖道,“请母亲进来,就是给儿子做个鉴证。日后有事,寻她亲爹去,少攀扯与她不相干的叔伯。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对着震惊的母亲说道,“她犯贱,儿子可不是贱人。”
☆、第96章
老太太愣住了,再想不到儿子竟然能说出这样决绝刻薄的话。
“她是你侄女儿。”她只觉得自己病怏怏前来,竟跟催命似的了。
“母亲说错了。”顾远笑了笑,看都不看在后头不依的明玉,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轻声说道,“打从她第一次与珠珠争锋相对,就再也不是我在意的人。”
他英俊的面孔露出异样的讥讽,缓缓地在老太太痛心的泪水里轻声说道,“是什么叫母亲觉得,她心里敌视珠珠,我还能心无芥蒂欢欢喜喜当她是自己的小辈?”南阳侯又不是个贱人,自然不会干出这等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今日我来见母亲,就是与母亲说,日后别来了。”老太太上门自然是为了逼迫他,顾远觉得心里有些冷。
这个时候,都想起他来了?
“是郡主的主意?”顾远从来听话,老太太只分家时见过了儿子决绝的模样。
她的心里还是儿子要紧的,见此时昌林郡主都不出来,只叫她站在院中与顾远说话,顿时就疑上了,含着儿子被夺走的难过轻声问道,“为了媳妇,你连家都不要了?!”若说她心里对撺掇顾远分家的昌林郡主没有半点儿怨恨,那才是骗人。只是平日里她都憋着,恐伤了与儿子的情分,如今就撑不住了。
“我为顾家做得够多了。”顾远有些漠然地说道。
若没有他在外头挣命,就凭江河日下的靖北侯府,还能在京中稳稳地立着?
若没有宋王府在后头撑腰,谁会对靖北侯府多几分忌惮?
真以为贵妃一介管不着前朝的深宫妇人,就能叫靖北候府这样风光?
得了昌林郡主的好处,还如此不知好歹,都做梦呢是罢?!
“母亲身上不好,也该回去歇着。叫儿子说,不顾念母亲身子就叫母亲舟车劳顿,舍命奔走,这已经是大大的不孝。”
顾远伸手扶了踉跄的老太太一把,见周氏正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目光仇恨十足,便心里有些厌恶。他看都不看一旁唧唧歪歪的靖北侯,盯着老太太的一双苍老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母亲是为何而来,儿子多少猜得到。只是叫母亲失望了,儿子绝不会为五丫头张目。”
“二哥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明玉就要嫁到英王府,周氏最近春风得意觉得无限风光,见顾远如此,顿时便冷笑道,“五丫头可是姐妹里最出息的一个,二哥嫉妒些也就罢了,以后莫非不会后悔不成?”
她侧目得意地看着恨恨顿足的明玉,挑眉与只看着老太太的顾远缓缓地说道,“只怕日后六丫头还得我家五丫头张罗姻缘。不然……”她掩唇意味深长地笑了。
“贱妾一个,少跟我家珠珠攀扯。”顾远劈手就一个耳光抽在周氏的脸上,见她哎呀一声倒地捂脸了,这才缓缓地说道,“别以为本侯爷不打女人。”他本是武将,一耳光下去,周氏保养得宜的脸顿时被抽出了血。
“你!”才说一句话就被打了脸,周氏脸皮都被抽掉一层,尝到口中淡淡的血腥味,简直惊呆了。
“老二……”
“你再敢废话一句,信不信我废了你?”顾远回头与靖北侯眯着眼睛说道。
靖北侯大人典型的遇强则弱,对上家中不及他的靖北侯夫人还能当个英雄,对上了真敢往死里抽他的弟弟,顿时就怂了。
只是输人不输阵,他只冷哼了一声,飞快地躲在了老太太的身后。
“你是不是连为娘的也要打?”见顾远抬手就抽了周氏,老太太自然知道儿子这是与自己怄气。
她觉得心里酸涩得厉害,抓住了闭目不语的顾远含泪说道,“五丫头与英王殿下之事,日后与你也有好处,这是家门兴盛之意。”她垂目顿了顿,方才轻声叹息道,“女孩儿家总是金贵些。你妹妹在宫里,五丫头又要入王府,都是在为了靖北侯府的声名不坠。她们牺牲得多,也得叫你们在后头扶着她们,叫她们不要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