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霄给自己也倒了半盅茶,一气喝了,又躺回床上歪着,继续刚才的话题:“武试呢?”
“武试的话,可分为兵法和武艺两大部分。考武艺的时候,相互对打是一种方式,考其奔跑、负重、攀爬的能力,又是一种方式。兵法考试,除了笔试以外,还可以安排一次演习。将所有参加武试的考生随机分成两队,让他们一攻一守,看看这些考生的人品才能如何……各项考试的成绩,也细化为分数,按分数排名。”
她把自己的构想一口气说完了,又说:“我想到的就这些了。其他的,你与那些大臣们商议吧!”
水霄将她揽入怀中,在她发际轻轻一吻:“你想的已经很周全了。但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我打算等孝恭王的事情尘埃落定,朕的地位更稳固一些之后,再着手进行这件事。”
他突然想起了一事,又笑道:“岳祖父前几日再次上书,请让岳父袭官。我原还有些犹豫,但现在,我必须得允准了!否则岳父大人一大把年纪了,若将来还得跟一帮毛头小子一起应荫封试,未免太为难了些!”
元春嘴角微勾:贾政同学去考的话,恐怕是过不了的!与科举考试重叠的部分他或许还不怕,但律法试、会计试他绝对会死得很难看,综合试大约也是一样的命运。她对于贾政的学习和应变能力,不大看好。
她笑道:“等这套制度推行,那些纨裤们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一定要考得那些纨裤们痛不欲生才行!
水霄也笑:“他们早已舒服得太久了!”
第二天,元春就让人去贾家传旨,赐了些东西,又召宁国府的陈夫人、尤氏和荣国府的王夫人、王熙凤次日入宫。理由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贾家的人未能参加小团子的周年宴,本也十分遗憾。见元春相召,两府的四个人就兴匆匆地准备入宫了。
贾母还略有一点失望,因为元春竟没有召她入宫相见。
王熙凤便劝道:“宫中规矩多,如今天气又热起来了,娘娘再怎么礼遇,咱们在宫里也不如在家里自在。这是娘娘体恤老太太呢!老太太又何必多心?”
贾母听了,才笑起来,嗔道:“我不过是想念娘娘和小殿下,故而想见见罢了!娘娘既没有召我,你们便替我多瞧两眼,回来说给我听!”
“是!”王夫人和王熙凤笑着答应了。
陈夫人婆媳和王夫人婆媳入宫后,先与元春说了会儿家常,围着小团子看了好半晌。又看元春把小团子放在一张儿童安全座椅上,让小团子挥舞着一只勺子吃糊糊和鸡蛋羹,吃得满身满脸都是。
王熙凤便有些忍耐不住:“娘娘,怎不让人喂小团子?”脸上身上糊成这样,着实有些难看。
元春笑道:“他自己能做的事,我便不想让人帮忙了。免得把他养成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了。”让他多劳动劳动,也有助于刺激大脑的发育,提高他的平衡性和肢体协调性。
王熙凤抚掌笑道:“原来如此!这些道理,也只有娘娘才能明白。回去后,我也叫我家的那小子自己吃饭。他比小殿下还略大些呢!”
尤氏心里羡慕不已。她一直无所出,虽然有蓉儿这个前头奶奶留下的儿子,到底不是她自己亲生的,难免隔着一层。
众人说了些养儿育女的闲话之后,小团子也吃饱了肚子,洗了脸,换了外面弄脏的罩衫。
元春便让人带小团子去消消食,自己打算跟几个娘家人说说正事了。
110.尤二尤三
“今日召你们来,还有两件事要跟你们说……”把周围的人都摒退之后,元春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把水霄告诉她的消息,向这两对婆媳转述了。
刚听了一个开头,陈夫人和尤氏就忍不住膝盖一软,双双跪倒在元春面前,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
父子聚麀?贾家是后族,是名门世家,怎么会发生这样肮脏的事?!
陈夫人满脸的惊骇,额头冒出了冷汗!这样见不得人的丑事,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还让宫里知道了!这这这……
尤氏更是神情大变。对于这件事,她是有所察觉的,只是没有拿到实证,又不好张扬,只好隐忍下来,打算从长计议。
她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连宫里都知道了!那宁荣二府的人,还有不知道的吗?是否就瞒着她一个了?她被瞒骗至此,也着实太无能了!娘家的人这样不争气,与丈夫和继子做出这等逆伦丧德的丑事来,让她日后如何在婆家立足?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泪如雨下。
王夫人恨恨地瞪了陈夫人婆媳一眼,急切地问:“娘娘,皇上……是不是很生气?”
她提心吊胆地想:皇上和娘娘之间,会不会因为这桩肮脏事起了嫌隙?!
王熙凤也关切地看着元春,怕贾家这件不名誉的事,影响了帝后之间的关系,那对贾家的影响就太大了!
元春微笑道:“皇上略有些不高兴,但并无迁怒之意。太太不必担心。此事让敬大太太处置便好,等一下我还有另一件事,要跟你和凤妹妹说。”
王夫人和王熙凤都忐忑起来:对陈夫人说的事都如此严重,要对她们说的事也不会简单轻松吧?
元春又对陈夫人婆媳说:“起来说话吧!”
陈夫人和尤氏连道不敢,一起叩首请罪。
“请罪就不必了!悄悄把你们叫来说这事,原就是不想张扬之意。如今皇上登基不足一年,立足未稳;贾家又因我之故,处在风口浪尖,怕会被很多人惦记着。若此时贾家曝出父子聚麀的丑事来,对皇上、对我、对小团子都不好。故而皇上将此事告诉我,让我转告家里,将事情悄悄处置好了。”
陈夫人连忙答应了。
元春打量着陈夫人的神色,怕她把一切罪过都推到尤二姐的身上,把尤二姐逼死了,却把那对无耻的父子轻轻放过。她虽然也不喜欢尤二姐的为人,但并不想要了尤二姐的命,更不想贾家在此时沾上人命官司。
便道:“你们处置此事的时候,有两点要特别谨记:一是不要走漏了风声,二是不要伤了人命!尤二姐是有婚约的人,贾家若陷入什么强抢民妇、逼死人命之类的官司,那可就声名扫地了!贾珍和贾蓉两人太下作,倒真该好好管教了!他们若是再闹出什么事来,怕是我的面子也不好使了!”
陈夫人连忙抹了抹眼泪,低声答应了。尤氏也是无话。
王夫人和王熙凤额角冒汗地看着元春,不知道她要对自己说什么。
元春淡淡一笑:“母亲和凤妹妹不必紧张。我听说,这几年,贾赦一直靠琏二哥哥暗中接济过日子。贾赦虽被出族,终究是琏二哥哥的生身父亲,琏二哥哥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倒不必计较。但最近,孝恭王府的人在接触贾赦,皇上怕此事没那么简单,故而叫我提醒一下琏二哥哥:莫要一腔愚孝,被人利用了!”
王夫人听了元春的话,先是暗中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摊上的不是那等肮脏事。接着她又狠狠地瞪了王熙凤一眼,对元春说:“娘娘放心!琏儿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必定好好教训,不让他生出事来!”
王熙凤对于贾琏暗中接济贾赦的事早已心知肚明,但这种事,她既不好劝阻,也不便参与,更不好告密,便只能装聋作哑。
如今这事被对了出来,她也只能陪笑道:“这事儿他的确做得糊涂,我回去后定然好好劝他!”
心中又奇怪:这样机密的事,家里的人尚且不知,怎地皇上和娘娘却知道了?哪个耳报神说的?!等等!莫非……孝恭王府还不安分,还想跟皇上斗一斗,所以皇上才提防着他?!
她心中一个激灵,神色严肃地说:“娘娘请放心!琏儿绝不是愚孝之人,不会被人利用的!”
元春朝王熙凤点点头,又劝王夫人:“琏二哥哥被过继之后,没有对生身父亲的窘境视而不见,也算是有情有义。母亲回去以后,不必苛责他。只是京城这水太浑,贾赦若被人利用,对他、对贾赦、对贾家都不好。还请母亲转告他:他若当真是为了贾赦好,便叫人把贾赦远远地送走吧!只是得防着一点:别让贾赦有机会打着他和贾家的幌子招摇撞骗。”
王夫人躬身应了:“是!”
陈夫人婆媳心中暗暗有些失望。
宁国府丢了一个大脸,若荣国府也出一桩差不多的丑事,那就大哥莫笑二哥,大家也算同病相怜、互不嫌弃。可如今荣国府这事儿,贾琏的行为虽有不妥,却也显得有情有义。与宁国府的丑事一对比,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以后,她们在王夫人婆媳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两件事情说完,元春决定给娘家的人再上上紧箍咒,便道:“如今我是皇后,贾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家里那些轻薄子弟被人捧着、哄着,或许就会得意忘形,任意妄为。前些年家里有祖父盯着,还略好些。这二年祖父精力渐渐不济,前年又奉旨总领京营和御前侍卫护卫宫城,家里的事,更没有精力去管了。有些人便渐渐无法无天起来,对吧?!”
她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王夫人等人坐不住,都站起来听训。
元春略微冷淡地说:“你们回去后,跟家里那些‘爷们儿’好好说一声:不要乐得忘了形!别想着我是皇后,总能包庇他们,他们就敢为所欲为。贾氏族里,无论是谁,若再有人胆敢为非作歹,就算皇上不计较,本宫也绝不轻饶!贾家又不是没有过被出族的子弟!再多出族几个也无妨!出几个败类,也算是剔掉枯枝,少些负累。”
宁荣二府的两对婆媳,乘兴而来,心事重重地出宫而去。
回家后,还得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言笑晏晏,在贾母面前说一些元春和小团子的趣事,倍觉辛苦。
陈夫人婆媳勉强应付了一会子,便推说家里有事,回府去了。王夫人和王熙凤的心思没她们那样重,又哄了贾母好一会儿才脱身。
过了两三个月,这两件事的后续消息才通过各种渠道,陆续反馈到元春这里来。
贾珍和贾蓉被贾敬各敲了一顿大板子,趴在床上养了许久的棒疮。如今伤势已渐渐好了,只被陈夫人禁着不许出门。
贾敬气极时,原还想将贾珍、贾蓉父子也出族的,但陈夫人劝道:“娘娘说过,此事莫要走漏了风声。他们两个不成器,被出族原也不冤枉,只是老爷若将他们出了族,外人岂有不问缘由的?若是把这两个小畜牲出了族,他们再无顾忌,将这事叨登了出来,可如何收场?!倘若败坏了娘娘的名声,他们死不足惜,咱们又如何向皇上和娘娘交待?”
贾敬只得恨恨地罢了!几乎想再去敲他们一顿板子,又怕打坏了。便依着陈夫人的主意,吩咐说:伤好了也不许他们出门,让他们每日里只在家里读书。
陈夫人和尤氏深恨尤二姐,回去后便使人寻到了尤二姐的未婚夫张华。先设计拿住了张华的把柄,又许了银子,叫张华立娶尤二姐过门。尤二姐原不愿意嫁给张华,但未婚夫家的花轿已上门,尤氏不仅不肯为她作主,还逼着她嫁,她只好哭哭啼啼地上了花轿。
尤老娘和尤三姐还想闹,尤三姐还悄悄说出了尤二姐与贾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