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吃完饭，小光跟顾蓝烟挥手再见去上班，红豆陪着刚来的顾蓝烟走去自己高中母校，路上遇到曾经的地理老师，一个很和蔼可亲的老头。红豆至今记得他在说风的方向时举得那个生动又搞笑的例子“风是跟娘家姓的，从哪个方向来的就是什么风”

    从哪里来的就有哪里的温度和味道。北风就带着西伯利亚高原的寒冷和肃杀，东风就带着海水咸咸的温柔和潮湿。

    “现在是假期，我不知道学校的门卫会不会让我们进去啊”红豆侧过脸。

    “没关系，我去求求他”

    “你打算怎么求啊”红豆笑着看他，打趣道“哭着跪在他脚边，扯着他的裤腿说，求求你让我们进去吧”

    “嗯，好主意”顾蓝烟伸手揉了揉红豆的头顶“就你这么多鬼点子”

    可是事实却是他们只是说毕业了很多年现在回来想进去看看，门卫大叔就笑着开了门，还叮嘱说以后常回来看看。甚至还说学校的礼堂翻新了，里面可漂亮啦！操场边的空地上盖了试验楼。

    这还说曾经那个一过了上课铃就黑着脸训斥我们的门卫大叔么？红豆楞楞的往里走，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这巨大的变化。

    进门顺着左手边的路往前走，前面是曾经高一、高二时上课的教室。路两边的樟树已经枝繁叶茂，即使是寒冬，依旧是满树的绿色。树下落了很多黑色的种子，踩在上面就能听到壳破碎的声音。红豆想，当时高二的时候刚栽的时候，光秃秃的树干上只有几片叶子，现在却已经是满树繁华。

    时间才是最神奇的主宰。

    “季红豆，你知道吗，前几天在家的时候我也去了我的高中，但是那里现在已经一半变成了商城，一半变成了柏油马路。学校从市区搬到了近郊，新盖的校区特别大，操场甚至是塑胶的跑道，但是我不觉得那是我的母校。我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那里读的，现在我已经没有母校了”顾蓝烟伸手从随身背着的腰包里掏出个棒棒糖，“要不要吃一个”

    “好，谢谢”红豆从他手里接过棒棒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他。

    很多时候，我们想不起来自己的母校，但是只要知道她还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我们某一天回去，重新走进那个熟悉的地方，回顾着曾经青葱的岁月和努力。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再也没有了这个地方，那些你曾经背书的教室，你挥洒汗水的操场，你走过一遍又一遍期待着遇到某个背影的小路。

    虽然不会没办法继续现在的生活，但是心里就突然空了一小块，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填补上。

    就像离开故乡的人，只要知道故乡还在，故乡的人还在等待自己的归来，就会充满温柔。

    每个没有故乡的人都像是没有了过去的寄宿者。

    “红豆，这里是学生的自行车库吗？你以前骑自行车来上学吗？远不远？”

    “红豆，哪一间是你的教室？你坐的是哪个位子？”

    “红豆，你们班男生多还是女生多”

    红豆觉得顾蓝烟就快变成了蓝猫淘气三千问，只想赶紧走完去吃饭。

    “红豆，操场在哪里？怎么看不到”顾蓝烟扔了手里的垃圾，又缓步走回来。

    红豆往教室前面的桥指了指“过了那个桥就能看到，在那边”

    “走，我们去操场走走就出去吃饭吧，挺晚了”

    红豆就这样慢慢跟在顾蓝烟身后，直至他走上桥头，回头看着呆愣着站在远处的季红豆，忽然笑了笑，伸手招了招，“红豆快来”

    红豆忽然就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她想起了安远志曾经也是这样站在桥上安静的笑着看着她一步步走进。这样两个互不相干的人，却又这样自然的在这个桥上变成了同一个人。红豆突然很后悔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不走的快一点，不，应该跑过去抱住安远志，告诉他自己的心悸和感动，也许这样的话，后面的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吧。

    良久之后红豆微笑着对顾蓝烟说“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吃完饭从饭店出来，红豆笑着指了指顾蓝烟的侧脸“你脸上沾了米粒”

    “在哪里”抬手摸了摸。“我送你回家红豆”

    “不用”来者为客，哪有客人送主人的道理，“我送你回你表姐家”

    “不用，我住酒店”顾蓝烟深深的看着红豆，“那你陪我走一走好吗”

    人不多的街道，九点一过大部分的店面都已经打烊，只有几家凉饮店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开着。

    “红豆，接受我真的有那么困难吗？还是你心里一直有别人？”

    走在前面一些的红豆豁然止步，他开启的话题完全没有缓冲。一时无语，最后低头道“做朋友不好吗？像现在这样”

    顾蓝烟已从后面拉住她的手，“不好，红豆。你知道我喜欢你，多想照顾你一辈子。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良久，红豆转过身，抽出了自己的手，“对不起蓝烟，我现在不想谈感情”

    顾蓝烟看着空空的掌心，和眼前虽是柔声淡语却语气决然的红豆，忽然心痛的无以复加。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亲近的唤他蓝烟，却是给他判了死刑般难过。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他听到自己仍旧是不甘心的追问。

    “对不起，顾蓝烟，我们，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