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的闷住自己,康康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心脏会紧紧的揪在一起的疼痛。一个人沉溺在无法自拔的哀伤中,久久……
“嗨,我的康康,你迷路了吗?”低醇的嗓音将她拉扯出低沉的情绪中。
猛然的抬头,看到他低着头,与抬起头的自己相互对视,他的视线中只有自己的倒影。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鼻头发酸,找不到任何理由的想要抱住他的冲动满满的从胸口汩汩而出。
“怎么了?”她那么热切的目光让他突然很不适应,沈展翼这才感到,他似乎有很久很久没有收到她这样的注视了。
轻咬着下嘴唇,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孩子气以及一点点的小任性,摇头,她只是伸出食指勾了勾他。
纳闷的眯起了眼,虽然不解,但是,他没办法抗拒她这样脆弱时候的要求,摊开了手,他做投降状,搞不清她在想什么,却依然信任的低下了头——
毫无预警。
他突然感到清爽的气息把他包围,全身僵硬,沈展翼瞪大眼睛看着飘扬发丝分割外的景色,蓝天,绿树,还有……草坪,视线一点点的收回,他最后才把整个目光都垂落下来,无法相信,自己被拥抱着,虽然姿势有些奇怪,但是他脖子上交缠的白皙手臂还有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是他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我,我以为你会打我一顿。”他贪婪的汲取她身上的味道,低声的呢喃着,他甚至都准备好了左脸给她泄愤。
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康康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像这样抱着他,似乎才能让心口的疼痛缓解下来。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他的身体在这样的温暖中感到了沉重,眉峰拧成了一个死结。
“喂,康,康康,你到底怎么了?”虽然软玉温香在怀,可是这么长的时间拥抱,就是连他们最亲密的时候也不曾有过的,她真的没事吧?这个才是他真正担心的问题。
康康摇头,还是不发一语。
他担心的拉开了她,双手捧住她的脸,倒着看她脸上浓浓的哀伤。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也是我想问的。”他的手掌好温暖,像是羽毛将她的冰冷层层覆盖。
松开了手,他与她并坐在了同一级台阶上,双手随意的摆在膝盖上,他眺望着远方,淡淡的开口,“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结婚?”好半天她才鼓起勇气去问他这个自己好久也不敢去想的问题,侧过脸,她十指交叠的藏在双膝之间,紧紧纠缠。
有些诧异的回眸看她,在确定她不是兴师问罪的那种意思,他才缓慢的低下了头,看着台阶,一字一句的说:“她们需要我。”
“是爱吗?”
“你希望 吗?”
“……翼!”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戏耍她,康康白他一眼。
举起双手,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没有被她看到,只是笑,他别过了脸,看别的地方,“康康,你知道吗?我和我妈两个人花了八年时间走过了我们想去的还有不想去的地方,我们见过无数的生或死,对于我母亲来说,无能为力是最可怕的事情,所以,当我们愿意去伸出手的时候,那么就希望 对方得到永久的幸福。”他低下了头,失笑出声,“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康康抿嘴,不可否认她的确非常诧异,她没办法相信那个冷血到看到有人倒在路边快要死掉还可以谈笑风生的踩着对方的手走过的沈妈妈,会是他口中那个浪漫完美主义者。
“她啊,双重人格,或许,也可以说是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
康康听到这个词,突然的抖了一下,目光偷偷的斜视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从他侧面的轮廓上隐约可见回忆中淡淡的忧伤,他说的对,在他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她还在挑剔法国的大厨做的料理不合她的口味,垂下眼眸,她有些惭愧。
“她经常说,亲眼看着自己的妹妹死在眼前而无能为力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遗憾,所以,在那八年中,我们在游走中努力的去做我们能做的事情,而她们是我的事情!”他坚定的说道。
“她们?”康康小心翼翼的侧头问他。是她们而不是他们吧!那就是他的妻子们?她暗自揣测。
点头,“命运对她们不公平,那么我能做的是给她们加自己能做到的幸福砝码。”
“幸福?”康康皱起了眉头,“如果不爱的话,那么幸福什么的不都是假的吗?”这样会不会对那些期待幸福的女孩子们太残忍了?她不赞同的质问他。
沈展翼认真的与她对视良久后,光泽的薄唇才吐出一句话来:“康康,你不明白。”
说完这句话,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西装上的尘土,连褶皱都没有抚平就打算回病房去。
“那你要告诉我我才明白啊!”康康起身,追了上去,拦在他面前,眉头依旧没有解开的问他:“这样虚假的幸福,不就是欺骗吗?”
“康,”他伸出手挡在了她面前,作出停止的手势,他声音凌厉,饱含着她无法理解的深刻沉重,一字一句的说:“你根本不明白,她们的伤痛折磨着她们的寸寸神经,唯一能支撑着她们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有一个童话里的王子会骑着白马带给她们幸福,只是这样卑微而又空茫的要求,甚至连实质的条件要求都没有,只有幸福两个字就可以代表她们所活过一生的完美句号,什么爱与不爱,什么真正的幸福,她们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去往你说的那个太深的内容去想,或者,”他顿了一下,他的眼中流露出哀伤,“或者她们根本不敢想……”
“她们……都……像艾琳一样?”康康犹豫的问,眼中充满了问号。
“没有所谓的一样,只有相同的悲惨,我救不了洛,现在也救不了艾琳。我什么都救不了!”他低声咆哮着,神情里全是说不出的暴躁和脆弱,像是一只困兽走不出自责打造的牢笼。
康康上前,拉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握在手掌心,她这个时候抛开了刚才的话题,不是不想继续辩驳,不是就这样被他的言论说服,只是一旦看到天使般的人儿露出了沮丧而又痛苦的神色,她就竖起白旗,任由他的全部身影攻城略地占领自己所有的思维。
“不是你的错,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啊。”他手心的冰冷令她心惊肉跳,她靠近他低声细语的安抚他的烦躁不安。
直到他渐渐的平复,狂乱的眼神低垂了下来,从一大堆无法脱困的记忆的茫然中,瞳孔缓慢的凝聚了焦点,整个视野中只有一张为他焦灼的面孔,心不由自主的失控漏跳一拍,他忽然觉得整个喉咙开始干涩,黑褐色的目光像是轻柔的海浪柔和下来,将她的整个人都笼罩在了自己的目光里,顺着她光滑的额头,亮晶晶的眼眸,小巧的鼻子,一路滑下,最后落在她犹如樱花般令人心动的唇瓣上……
他缓缓的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着了魔,被他那股强大的力量所征服,愣愣的看着他的面孔在自己的眼中越来越大,越来越……
“沈先生!”
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奇异的暧昧,还有那一公分的距离……
他的身体僵硬,目不转睛的灼热的像是可以融化康康,声音沙哑的问来人:“怎么了?”
“您夫人似乎是……不行了!”
倏然抬头,他像是被重物砸中了脑部,脸上一片空白。
“快进去啊。”空气遽冷,一瞬间他的气息在她的鼻息间已然无踪。刻意的压抑住自己心口的空虚以及浓重的失落,她勉强的挂起一丝似笑非笑非常不自然的表情,推了他的胳膊一把。
看他踉跄的走了一步,回过头看自己,那个眼神里面好像闪过一些她心悸的奇特感觉,不及细细咀嚼,他已经像是旋风一般冲了进去。
如果没有爱,那么,怎么能给她们幸福呢?
康康垂眸,嘴角扬起面具破裂下的苦涩,在心底轻轻的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