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笑笑两眼冒星星的接过糖画,真的是比平常的大出一倍诶,而且今日这画似乎更加细致,一丝一线都带了灵气,在落晖的霞光中带了生机,只差在风中微微晃动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老师傅说沾了自己的光,但只是看着这黄澄澄的糖画,芮笑笑便什么也不愿去想了,觉得甜到了心里,刚想张大嘴下去一口,突然想起这是十皇子的桃花糖画,连忙站起来,但心中仍是想着适才的光景,脸儿红扑扑的不敢看向跟前那人,轻轻将糖画递到阚晟晖跟前:“爷,你的桃花。”
半晌没听见回应,抬头看向跟前的人,甫一碰上那双漆黑的眸子,阚晟晖将视线调至正在画桃子的老爷爷,道:“赏你了。”
芮笑笑的眼睛猛地瞪得更大了,她喜滋滋的说了句“谢谢爷”,当即迫不及待的将糖画放入口中,只一口,那滋味可是都甜到心里去了:“有一个月没有吃到了,果真还是那么甜啊。”
桃子也很快画完,芮笑笑从老爷爷手中接过糖画,举到阚晟晖跟前,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1。爷赠我一朵桃花,我便赠爷一颗桃子。”
阚晟晖伸出的手猛地一滞,看着跟前笑容灿烂、明眸皓齿的人儿,轻声问道:“你可知……这诗是何意?”
“你给我一颗桃子,我给你一杯酒水。不是互赠礼物时用的诗吗?”芮笑笑心中此刻只有甜蜜蜜的糖画,其实这句诗是她在小说里看到的啦,桃子和酒水,很等价的物品嘛,莫不是十皇子嫌弃她的桃子太廉价么?
阚晟晖接过芮笑笑手中的糖画,看她那饕餮的样子,他怎么会指望她一个一上课便打瞌睡的人知晓这些诗涵句意。
芮姑娘仍旧没心没肺的吃着别人的桃花。她的嘴角沾着的缕缕糖絮,看到她的馋样儿,嵇修和卖棉花糖的老爷爷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阚晟晖却是拿着糖画手足无措了,现下是要他堂堂十皇子张大嘴巴吃这糖画桃子么?
又突闻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巧的笑声,芮笑笑看看绸缎庄外那几个姑娘,她们竟还舍不得离去,此刻正拿着手绢捂着嘴一个劲儿看着那拿着糖画不知所措的俏公子轻笑着,再看看十爷越来越沉的脸色,芮笑笑赶紧在自己的糖画上掰下一小块糖:“其实还可以这样吃哒。”
看着自己突然凑在阚晟晖嘴边的手,不止嵇修和那几个女子,芮笑笑自己也是一愣。
阚晟晖惊讶的看着嘴边的那只手,突然觉得喉头一渴,竟不自觉的凑了上去。
薄唇微启,凑近那只白皙的小手时闻到一股黄糖的甜香,轻轻咬住糖块。嗯,真的很甜。
芮笑笑只觉得自己张大的嘴巴再也合不拢了,观音娘娘,那张花瓣般的嘴唇刚刚做了什么?
“还愣着干嘛。”薄唇轻轻动了动,芮笑笑的目光往上移动,对上了那双带着些许笑意的明亮眼睛。
赶紧收回自己还沾有些残渣的手指,芮笑笑慌张地掰了一块糖片塞在自己口中,眼神飘向一旁的泥人:“那什么,耿府外也有一家糖画,虽然不及这儿的好吃,但是您若是想到耿府作客,十爷感兴趣……不对,公子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试……”等等等等,她究竟在说什么呀,她不是应该表明自己不是故意以下犯上愿意以死谢罪的吗,怎么此刻听起来像是邀请在这个自己视为罗刹的人呢。
回过头想要解释自己适才大不敬的话,却见阚晟晖身边多了个梳着小髻的小姑娘,而他正将手中的糖画递给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七八岁的模样,看着跟前高高大大的帅哥哥,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接过糖画后粲然一笑:“谢谢哥哥。”
两个小巧的鬓吉高高立着,眉毛细细眼睛弯弯,活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随即就有一个老妇人来将小姑娘拉走,谢过阚晟晖后,抬头一愣,大概是没见过如斯俊丽的人。当她看到一旁拿着棉花糖的芮笑笑时又是一愣,随即低头拉着小姑娘走了。
阚晟晖心情大好的走近芮笑笑:“你适才说什么?”
芮笑笑嘴巴张了张:“啊……我说……酉时已过,公子您不要用晚膳的吗?”
“跟爷同路,还怕饿着不成。”说完率先领着嵇修往前走去。
芮笑笑目瞪口呆的现在原地,这个十皇子是她认识的那个十皇子吗?去吃饭诶,带着她诶?她可不可以去摸摸他的脸,看看是不是有人用了传说中的易容术冒充十皇子来逗她的啊?
神游天外之间,那人已是走出去了一段距离,芮笑笑赶紧回过头和糖画老爷爷道了别,护着自己的桃花不被风吹掉,小跑跟了上去。
出了纳容街不远就是盛都的达官贵族府邸所在的街道,芮笑笑还在想着十皇子不是要去某个官员家里吃饭吧,就见阚晟晖的身影往旁边的小巷子一闪,七拐八拐之后,连自诩“盛都认路小能手”的芮笑笑都蒙圈了。
一刻钟后,她看着跟前这座大门矮矮小小的院子,心里的期待瞬间从满格降为负数。
阚晟晖转过头,当看到芮笑笑手中只剩下残絮贴着木棒、在风中飘飘摇摇的糖画,道:“也亏得你没有走丢。”说罢门适时开了,阚晟晖长腿一迈,进了院门。
芮笑笑紧跟着进去,他是在夸她聪明伶俐咩?一边吃她心爱的糖画一边跟人都能跟得紧紧的。
进了小院才发现,这院子可是一点都不小这,里面可谓是别有洞天。
庭院里最多的便是雪松,一棵棵笔直笔直茂盛,满树的松叶像一把张开的绿绒大伞,浓得像是吹不进风,却在风里轻轻摇曳。其次多的是木芙蓉,大朵大朵的白色和红色的花朵从葱郁的绿叶之间探出来,仿佛在迎着前来的人儿。
除了有序的雪松和木芙蓉,其余应季的佳木奇花也是姹紫嫣红、烂漫玉立着。
踏着青石板路往深处的一带清流走去,花木深处泻于假山流水之下。再入数步,穿过紫色的藤花长廊,眼前宽豁开朗,一架小桥连接两边,桥下是一流清波溪水,流水另一边,两边的层台累榭拔地而起,楼阁台榭在树杪之中若隐若现。
阚晟晖一路穿阶过桥,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
芮笑笑张大嘴走在这绿树红花、假山流水之间,这里的景致美丽独特,和盛都里那些庭院楼台相比,一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个是流于世俗的庸人。
又穿过一条小径,很快一个小庭院立于跟前,一座绣闼雕甍、美轮美奂的琼楼安静的立在那儿。
芮笑笑跟在阚晟晖身后,几步便穿过落英缤纷的庭院,跟着上了木质的旋梯,踏上最后一阶,一处偌大的花园呈于眼前,这里的花木奇艳、繁锦碧水、假山玉潭,较来时的风景更为别致精巧。
但最吸引芮笑笑的还是花园中间,一潭碧波清水之上,伫立着一个湖心亭,亭上一张圆桌,上面已经摆满了色香俱全的菜肴。
登时,芮笑笑觉得自己踏入了仙境一般。
前方的阚晟晖正踏上白石为径、青玉为栏的小路,饶是芮笑笑有万般疑惑,也不敢叫下他询问,只得左瞧瞧右看看,狡黠地想着,自己这算不算是沾了一盘十皇子的光。
“十爷到了。”
突闻一个好听的女声突然响起,芮笑笑赶紧抬起头刹住脚,看着离自己只有几公分的后背,她心有余悸的赶紧推后两步,往前方看去,只见一个妆容精致、衣衫华丽的女子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水壶,再看女子身旁有一丛她芮笑笑叫不出的好看的小花,花瓣上正泛着点点水珠,那女子应该是才为这厅中的草木浇完水。
“拂紫好情致。”阚晟晖道。
拂紫?好熟悉的名字。对了!昨晚在书房,那个叫迩迦的姑娘提起过这个名字。这么说来,这个叫拂紫的大美女心仪十皇子已久,却一直得不到任何回应。
忍不住再打量那人儿,突然记起,她和昭王在枫树下纯聊天的时候,不就是着美人儿调笑洛印么?她虽是已经被放出了慎刑司,但后台都垮了,她怎么还悠闲逸致的在这儿给这些花花草草浇水啊。
拂紫对阚晟晖微微拂身,细声细语道:“爷随拂紫来。”说完将水壶放在一旁的高架上,这一回声才看见阚晟晖背后多了一个正垫着脚打量着自己的小姑娘,那姑娘的头发梳成两个鬓,此刻矮矮的垂着,大大的眼睛滴溜溜的,视线对视之后,那打量的目光明显一滞,嘟着的小嘴儿一弯,“嘻嘻嘻”的笑了两声,瞬间又消失在了十皇子背后。
拂紫忍不住轻笑道:“原来爷身后还藏了个可人儿呢。”心想,这般的年纪和容貌,应该是十皇子的表妹、圣上亲赐的湘郡主。
阚晟晖转过头,却见芮笑笑居然躲到自己背后去了,他无语道:“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还怕生不成?这是拂紫。”
芮笑笑又伸出个脑袋,朝拂紫挥了挥手,笑道:“美女姐姐好,我叫芮笑笑,是十爷的小跟班。”她对自己这个介绍很是满意。
拂紫一愣,居然不是湘郡主。再看十皇子,他皱着眉看向芮笑笑,很明显对于她适才的自我介绍不甚满意,身量只及他肩膀的小姑娘嘟着嘴不时偷偷瞟他一眼又很快将视线调向别处。
拂紫嘴角微翘,柔声道:“十爷和笑笑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