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晟瞧一眼她,“魏家少爷的品行不难打听,只要有心到演乐胡同一问就知道。二太太没打算找人查?”
楚晴一听就明白了,叹道:“五姐姐又不是二姐姐。”
楚晟淡淡地说:“楚暖不是二太太亲生的,倒也难怪,父亲总不会不管,六妹妹用不着沾手这些,沾了手别人也不见得感激你,实在过意不去往张姨娘身边透个话儿就成。张姨娘的心思比楚暖强多了,该怎么做她自会出面求父亲。”
没错儿,楚晴觉得人品重要,兴许张姨娘或者楚暖认为家世才是第一位的,有了家世其余都是浮云。
潭拓寺后山,桃花林过去是片苍翠的松柏,浓绿的枝叶间隐约有青色屋檐翘出。
这一排四座的小院子专为皇家人修建,古朴拙致幽深僻静。
此时最里头那间屋子里,有压抑的哭泣声传出来。
太子盘腿坐在蒲团上,月白色的锦袍逶迤在地,神情温和从容,眸中却流露出饥渴的光芒。
他自静心院请安出来正遇到楚晚与楚晴回去,他本以为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正遗憾着,没想到会碰上另一对姐妹俩。
楚曈主动提出来,“六妹妹衣裳沾了土,殿下若是等不及,那我就替她去取回来。”
太子岂有不应的,带着两姐妹来了这里。
丫鬟被挡在松林外,楚曈也丢给了内侍,太子吩咐,“随便怎样,别弄乱妆发,也别破了身,免得不好交代。”
内侍心知肚明地捂住楚曈的嘴拖了下去。
太子两手挟住楚晞身体跟捉小鸡般拎进了内室,往地上一丢,“把衣裳脱了。”
楚晞哭着不肯。
太子很有耐心,“未得允许这里不会有人来,你不怕传出去就尽管哭,而且脱衣服是为你好,要是扯坏了,你就得光着出去,寺庙里的人都会看见卫国公府七姑娘的身子,你想不想?”
楚晞想到那副情形,害怕得摇摇头。
太子温和地笑,“这才乖,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弄疼你的,也不会声张。否则,你跟你姐姐都会被沉鱼塘,被千人骂万人唾。”
楚晞绝望地流着泪,一件件将衣服脱下来,褙子、中衣、肚兜、腰封、罗裙。
脱一件,太子就会接过去,仔细地叠好放在一旁,最后摞成一叠。
小小的身体如同刚出生的婴儿,浑身泛着粉色,触手细致嫩滑。
太子爱怜地将她搂在怀里……
直至日头偏西,太子心满意足地穿上锦袍,对着蜷缩成一团的楚晞道:“真听话,记着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跟你姐姐来取了方子就走了,假如让我听到半点风声,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楚晞忍着嘴里的恶心和浑身的不适默默点着头,一件件将衣服穿上。
门外,楚曈已经等在那里了,衣衫很平整,妆发也没有一丝凌乱之处,唯独那双眼眸早没有了刚开始的光彩与灵动,呆滞得像个死人。
直等到看见楚晞,才“哇”一声哭出来,抱住了楚晞。
“够了!”太子喝道,指着楚曈道:“你要是个聪明的,知道该怎么做。只要别给我耍花招,以后该怎么嫁人还怎么嫁人,听说你心仪二皇弟,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嗯,这主意不错,你到二皇弟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给我报个信儿。”
楚曈泪如雨下,哪里还顾及得到二皇子。
太子转向楚晞,神情由严肃变成了怜爱,“是个听话懂事的,我一时半会儿还真舍不得你走,等哪天宫里设宴,再请你们进宫玩玩。”
一拍手,有内侍递来两幅画轴,上面油墨始干,一看就知道是才画的。
分别是两位不着寸缕的女子,在跟男子纠缠。男子画得是背影,瞧不清面目,女子的体态却是正面,从妆容到发髻跟楚曈与楚晞毫无二致。
只脸上未画五官,一时倒分辩不出究竟是谁。
太子温文地笑道:“这两幅画可得好好收着,要是哪天想你们而你们不来的话,我为免相思之苦,恐怕就得把面容画上。你们说,放到演乐胡同的百媚阁里,能卖多少银子?想必你们没听说过百媚阁,就是京都最知名的青楼之一,每天去饮酒作乐的人不计其数。”
楚曈姐妹俩抱在一起,只能默默地流泪。
“好了,洗把脸回去吧,你们姐妹都是聪明人,不用我再多费口舌。”太子又递给她们一张纸,便是那个酿桃花酒的方子,“听说府上六姑娘也是个可人儿,你们姐妹的关系一定很好吧,有机会带她来玩玩。”
听太子提到楚晴,楚曈立刻反应过来,美丽的杏仁眼喷射出愤怒的火焰,泪中带着火,分外地惊心动魄。
都是那个贱~人,都是楚晴惹出来的祸。
本来应该是楚晴被人玩弄,被人侮辱,她们姐妹是替她受过。
也不知她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躲过这一劫,不行,凭什么她就那么好运。
无论如何,这个仇一定要报,一定要让她也尝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楚晴自然不知道楚曈姐妹已把她恨到了骨头里,她刚睡了会儿晌觉才起来,正对着靶镜整理妆发。
梳洗好了,便跟楚晚一道到厅堂吃晚饭。
身子寺庙,自然吃的是全素斋,青菜鲜嫩可口倒也罢了,那些素鸡、素鹅不但模样跟真鸡真鹅一般无二,连味道以及嚼在口中的触感也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文氏想必因为楚暖的亲事已定,精神极好,不停地给老夫人夹菜,还给楚晴夹了两筷子素鸡,“多吃点儿,正长身体的时候。”
楚晴受宠若惊,眯了眼睛道谢。
楚曈紧紧地盯着她,眼里的仇恨毫无遮掩,若是视线能杀人,恐怕楚晴早就死上十回八回了。
吃罢饭,楚晚不满地嘀咕,“看看吧,这就叫得了便宜卖乖,不赶紧把方子交出来不说,倒把你恨上了。”
楚晴无谓地说:“我就知道要不出来,也没抱这个希望。”
因天色已黑,又是在寺庙,两人便没出门,只在院子里转圈消食,隐约中就感觉,从西厢房传来的视线始终盯在她们身上。
楚晴暗暗觉得发瘆,嘱咐问秋与冬欢几句,早早就歇下了。
一夜好睡,清晨在喜鹊的宛转鸣叫声醒来,楚晴伸个懒腰,推开窗子,但觉天分外蓝草格外绿,就连空气也清甜了许多。
上午老夫人带着阖家老小一道听了佛经,吃过晌饭,趁着老夫人歇晌的时候,楚晴与楚晚带了丫鬟到山间漫步。
冬欢是个手巧的,见路旁柳枝细嫩,遂折了些,三下两下编成一只花篮,鹦哥见了喜欢得很,跑去采了几枝桃花和迎春插在四周,别有野趣。
楚晴觉得新奇,也折了一大把柳条跟着冬欢学,她也是个用心的,试过几次就上手了,不但学会了编花篮,还会编笸箩、篓子,个个只手掌大,没什么用处,就图个好玩。
楚晚不感兴趣,看了两眼道:“与其编这么多没用的,倒是给我编个大点儿的篓子,我摘些桃花瓣,夜里沐浴时候放进去。”
楚晴还不能驾驭大物件,便让冬欢编,自个儿仍是乐此不疲地编那些小玩意儿。
正编得入神,忽听有个怯怯弱弱的声音道:“姐姐,能给我一个吗?”
楚晴抬眸一看,面前是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长得很秀气,肤色很白,被阳光照着像纸般透明,唇色也是淡淡的,不见一丝血色,看着是气血不足的样子,唯独薄薄的单眼皮下一双眼眸水汪汪的,像是蕴着块黑曜石。
“好啊,你喜欢哪一个,随便挑。”楚晴爽快地回答。
“谢谢姐姐,”女孩眸光骤然亮起来,视线在花篮与笸箩间逡巡,很难抉择的样子。
楚晴笑道:“你要喜欢就都拿走吧。”
女孩高兴地一手一只拿起来,“这个放在爹爹书房里插花,这个给娘放针线,我也会绣帕子,等回了京都,我给姐姐绣条帕子吧?”
“你已经开始学女红了?”楚晴问道,“你几岁了?”
“八岁,娘亲说这个年纪学已经是晚的了。”
楚晴有些讶异,从身量上看,她完全不像个八岁孩子,整个人瘦瘦小小的,尤其一双小手。按理说,小孩子的手都是白白胖胖,指根处都有圆圆的小肉窝,而她的手几乎能看到手背上的青筋。
手指上还有几个红色的针眼,想必就是做针线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