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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周成瑾这番言论,太子顿时来了兴趣,浅浅地啜口清茶,指着吹尺八跟打檀板那两人,“把袜子脱了。”

    身处百媚阁,什么样的稀奇事都见过,什么样的古怪人也都有,两位伶人并不意外,半点不犹豫地上前,先褪去绣花鞋,正要解罗袜,只听门外“咚咚咚”脚步声响,小厮作乐推门而入,对着周成瑾低声道:“国公府楚姑娘落水了。”

    太子手一抖,茶水溢出来湿了半片衣襟,周成瑾却霍然站了起来——

    ☆、第39章 震惊

    只不过,站起的瞬间,周成瑾已收敛了脸上的急切,而是快步走到太子身边接过他手中的茶杯放到八仙桌上,又掏出素绢帕子胡乱地帮他擦了几下,扔到他身上。

    回过身,斥道:“咋咋呼呼地,有事不会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作乐心里委屈,今儿一早这位爷就吩咐自己长点眼色,看到府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赶快告知他。所以,当他得知楚姑娘在滴翠亭失足落水,就赶紧往这边跑。因着太子爷在,还特地压了压脚步,让自己显得从容稳重点,没想到还是遭到了斥责。

    可自个儿是奴才,别说是被训两句,就是拽过去踹两脚又能怎么着?

    作乐脸上神情愈加恭谨,低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就听太子问道:“楚姑娘怎么就掉水里了?没准又是银安调皮,这两年银安的脾气越发急了,前几天父皇还说要给她指个严厉点的姑姑贴身伺候。”

    作乐又轻咳两声,“回太子爷,回爷,这跟银安公主倒没什么关系。”把楚晚怎么落得水,楚晴怎么救得人,以及大长公主怎么发的话说了个清楚明白。

    周成瑾越听脸色越舒缓,神情越自在,原来落水的不是五姑娘。这作乐越来越糊涂了,回个事儿都分不清主次。

    而太子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适才的旖旎心情早已荡然无存,盘旋在脑海中得到只有两个字——蠢货!一群蠢货!

    楚晚落水是孙月庭与方静的大哥方平悉心策划的,并得到了太子的默许。

    太子虽已位居东宫,但一日不坐上那位子就一日不得安心,尤其近两年顺德皇帝让二皇子萧文安分担礼部的差事,萧文安连接做了几件大事,显露出不凡的才能。加上谢贵妃与安国公,一个在内吹枕旁风,一个在外拉拢朝臣,萧文安在朝中的呼声越来越高。

    太子觉得自己的位子一天比一天不稳当。

    尤其这次,卫国公世子楚溥卸任宁夏总兵,顺德皇帝指派了杨淮恩接任。

    杨淮恩时年四十,能文能武,与庄阁老乃同年进士,有同科之谊。

    庄阁老表面上两不相帮,其实暗中站在二皇子这边。他作为主考官主持了两届会试,点中的进士大多与谢家有着或深或浅的联系。

    宁夏驻兵三十万,杨淮恩掌了兵权,对萧文安来说肯定又是一大助力。

    反观太子这边,皇后已故去多年,虽然顺德皇帝没有另立新后,但每隔三年的选秀,选进来不少年轻女子,过去的情意早已不剩下什么了。

    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忠勤伯府与承恩伯府。

    可惜这两家都是恩封得的爵位,随着太后与皇后的先后离世,他们在朝中的地位也每况日下。

    为了扭转这个局面,势必要拉拢一位权臣。

    孙月庭的目光就落在了卫国公世子楚溥身上。

    通过几代卫国公的经营,楚家在宁夏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比皇帝的威信都要高。

    楚溥虽离开了宁夏,但他对宁夏官兵的影响力仍然不容小觑,如果能与楚家结亲,到时候太子再安插一个自己人过去当副将。即便楚溥不明着表态,宁夏军士也会主动向太子靠拢。

    所以,他们对楚晚是势在必得。

    因孙月庭已经娶妻,楚家的姑娘不可能做妾,他也不可能前脚休了原配妻室后脚又娶楚家姑娘,故而定下让方平成亲。

    其实,原本方家正经八百地请媒人上门求亲也不是不行,但求亲不保险,楚家不见得会答应。即便答应了,等六礼行完,差不多两年工夫也就过去了。

    方平可以等,但形势不能等。

    他们的计划是让孙月娥跟方静借着这次赏花的机会,引楚晚在滴翠亭落水,而方平事先会藏在假山洞里。

    只等这边一声招呼,那边方平就跑出来救人。

    如此男女一搂抱,恐怕楚家会上赶着把楚晚嫁到方家,而且对方家也会感恩戴德。

    为了确保成功,太子还暗示了银平参与。

    银平身份高贵,年纪又小,而且银平自幼受太子教导,在为人处事上非常有想法,有她在旁边照应着,楚晚就如同瓮中捉鳖,十拿九稳了。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非但没有与楚家结亲,反而成了仇人。

    连带着还得罪了周家。

    楚晴放话与孙家不共戴天,太子并不十分在意。

    回头让孙家备份重礼,然后他再暗示卫国公几句,两家大人相处和睦,那些话就只是一个小姑娘凭一时意气说的话,没有人会当真。

    可要是大长公主也说出这样的话,事情就严重了。而依照太子对大长公主的了解,她完全可能这样做。

    太子如坐针毡,既想赶紧去跟大长公主解释几句,又怕被人看出来自己也有份参与,一时前思后想拿不定主意。

    大长公主府邸的人去请太医,太医院向来不敢耽搁,连忙派了马车将太医送来。

    太医诊完脉斩钉截铁地说生命无虞,但身子受寒严重,至于是否会影响将来,还得看日后的调养。

    大长公主听罢,脸色愈加难看,长舒了一口气,吩咐下人按方煎药。

    虽说楚晚在水里浸泡的时间并不就,又及时地喝了姜汤,可在吃了药不久,就开始发热,烧得小脸通红。

    这种情况下,楚晴等人自然不可能再留下坐席,带着楚晚匆匆回了国公府。

    文氏听说闺女出门做客不到半天就躺着回来了,也顾不得闭门装病,风风火火地冲到宁安院,看到楚暖跟楚晴两人都好端端,而且楚暖打扮得还格外漂亮,漂亮得让她一见就想起张姨娘的风骚劲儿。

    而楚晚却可怜兮兮地躺在盈翠阁,烧得满嘴胡话。

    文氏脑子一热,快步上前,劈手就给了楚暖一嘴巴子,“是不是你这浪蹄子搞得鬼?”

    楚暖是真心冤枉,自打到了沐恩伯府,她就没跟楚晚在一块儿待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知道。

    还是听暮夏说的楚晚落了水。

    楚暖其实并不在乎楚晚病情严重与否,但当着好几位姑娘的面儿,她肯定要表现出姐妹情深和睦友善的一面来。

    当下便依依不舍地离开绿静居到了乐安居。

    当时问秋与喜鹊都只知道楚晚落了水,至于怎么落的,她们也不清楚。

    楚暖受了文氏几乎用尽全力的一巴掌,脸立时火辣辣地胀痛起来,不过瞬间白净的小脸上就浮起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老夫人看着实在不像话,沉着脸道:“你不是养病吗?要是身子爽利了,就去看看二丫头。也不知想吃什么喝什么,吩咐厨房尽管按着要求做。”

    是委婉地赶文氏走。

    文氏眼眶一红,喊了声,“姑母……”

    老夫人挥挥手,“你先去吧,二丫头要紧。听说是周太医开得方子,周太医治风寒最拿手,少不得煎了药让二丫头再吃上一剂。”

    “姑母,二丫头平白无故受这么大委屈,您可得给她讨个说法……这么大个人,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怎么就掉到湖里去了?这是看我落了势,欺负二丫头呢。”

    这都哪儿跟哪儿?

    老夫人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不耐烦地说:“你瞎说什么,我心里有数,这不正听孩子们说呢?你赶紧照顾二丫头去。”

    文氏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