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少年长得精致漂亮,修长高挑的身形,利落潇洒的浅色细发,在光的映照下几近白色。
亮透的白皮肤,低垂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窝,细软浓密的长睫毛没眨动一下仿佛都会碰到眉毛,干净的琥珀色眼仁看起来还有些青涩和懵懂,挺直的鼻梁下两片削薄的嘴唇,泛着浅浅的粉色。
“ees,isthelifeenteredanyproblems”(怎么了?这位同学,是生活上遇到了什么问题吗?)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悠闲的靠在办公椅里,直视过来的眼睛里全是狡黠,嘴角的弧度很疏离,五官凑出来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很□□,好听流利的伦敦腔,很专业。
欧莱并没有立刻回应他,丝毫不感到胆怯地上下打量他,对他习惯性散发来的气场视而不见。
两个人大概对视了1分钟之后,欧莱才开口:“你是校长?”
会说国语的外国人不在少数,沙律并不为此感到奇怪,也没有为自己刚刚的“炫技”感到尴尬,只是微微一笑:“校长还要过几天才会回来,我暂时代替他处理一些事情,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我也可以替你解决。”
不知道是欧莱太年轻,涉世未深,所以容易被三言两语的蒙骗?还是他自身所带的那种自信和眉宇间表现出来的专业,太容易蒙骗别人。
这一刻,欧莱觉得,他想知道的答案,直接问校长的话,得到的结果可能跟直接问他老爸一样。对于取证,旁观者的答案可能比当事人给出的答案更接近真实性。
而这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男人,既然可能代替校长处理学校事务,应该跟校长关系不错,这种私密的事情,他一定知道。
欧莱现在唯一困扰的就是,他会不会跟自己说实话。
“好吧,我现在确实是遇到了一些问题。但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能够给我真正的答案。”
“那首先,我们得先彼此做个自我介绍吧?”沙律看到优质的同性就容易想要跟对方拉近距离,作为一个颜狗和血统控,他确实是很难改变这样的习惯,“我叫沙律,是一名律师。很多人说律师最狡猾,颠倒是非,但其实这一切的基础还是按照法律规定来的,所以我觉得‘颠倒是非’这样的说法,对我们不是很公平。所以你放心,我虽然不敢说自己是一个高风亮节,正大光明的人,但我不会撒谎。”
“我叫欧莱。欧澜的儿子。”欧莱眨了眨眼睛,对于之前的话他一时之间消化不了,但他似乎只要听到他说他不会撒谎,就可以了。而对于自我介绍,他觉得没必要说太多,只要说到重点就可以了。
“哦~”沙律有些惊喜,惊喜于欧澜那个家伙竟然会有这么漂亮的孩子。惊喜的同时他也有些失望,出于人道来说,他是不会去动朋友的儿子的,总觉得怪怪的,更何况这个孩子已经结婚了,他就相当于失去了一件珍宝一样的失落。
他的回应让欧莱皱起了眉头:“所以,你会袒护他们吗?”
“哈哈。”这个孩子确实天真有趣,如果他真的要袒护他们,就算他问了也无济于事,而他给他的任何回应对他来说都不会作数,“你可能只知道我认识他们两个,但你不知道我们三个之间的关系。确切来说,我跟韩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你的爸爸,只是后来通过韩冕认识的,关系并没有多亲密。如果你要问关于韩冕的问题,我可能会偏袒他一些,但如果是关于欧澜的问题,我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去偏袒他。”
“可我要问的问题是关于他们两个的。”
沙律点了点头,好像早就知道他要问的问题:“如果不伤及韩冕的切身利益和名誉问题,我很乐意为你解答。”
切身利益?似乎里面牵扯不到切身利益。名誉问题?同性恋算名誉问题吗?对这些有名有势的人来说应该算吧?欧莱看着天花板思索了一下:“同性恋算名誉问题吗?”
沙律“噗”的一声笑喷了,觉得这个孩子还是继承了一点欧澜的特点的,跟欧澜一样智商不够用:“不算。韩冕的性向在多年前就公之于众了,现在就算有人拿这个做新闻,也掀不起什么幺蛾子。你的问题可能要说一会儿,坐下吧。”
这应该是米罗第三次见泰勒了。不得不承认的是,比起第一次除夕夜昏暗的灯光下看到她,和第二次在欧莱家里看到的随性的她,这次看到她,给米罗带来更多的惊艳。
初春的气候已经回温,她换上了及膝的抹胸裙,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无遗,说起来泰勒也不过四十岁的年华,比同龄人要好的身材加上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和稳重,让她看起来更有韵味。
白皙透亮的皮肤,饱满的苹果肌和深邃的眼窝,跟欧莱一样纤长的睫毛以及琥珀色的眸子。米罗一边想着现在的有钱人都愿意在脸上打针来保持年轻,一边四下打量泰勒,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到几个针孔什么的……
“米罗小姐。”法式中文听起来怪怪的,米罗应了一声看向泰勒身边跟着的法国男人,后者微皱着眉头看她,好像在提醒她“注意礼貌”。
“哦……泰勒小姐,这次找我是有什么事吗?”米罗只是个儿科医生,泰勒这次找她,肯定不会是看病,不过是因为米罗这个儿科医生并不仅仅是“只是”而已,她头上那个“欧莱妻子”的头衔对泰勒来说就是肉中刺一样的存在。
“欧莱还小,太单纯,很容易就相信别人。我们不希望你跟欧澜之间的‘交易’伤害到欧莱。”
“你跟欧莱不是同一个国籍的人,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说的不礼貌些,我们觉得你配不上欧莱。”
“欧莱还有大好的前程,他配得上更好的人。你不应该拖累他,成为他的绊脚石。”
“欧莱现在身份敏感,纸始终包不住火,如果被记者拍到你们的把柄,那对欧莱来说就是灾难。”
“出于你的角度考虑,你比欧莱大那么多,他恐怕也只是因为对中国女人感到好奇所以才对你一时新鲜而已。”
自始至终,泰勒都没有开口,当然是因为她开口也没什么用,米罗并不了解法语。而他们之间唯一能作为交流工具的男人对中文似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语气生硬的很,有很多音节都转过不来弯,大概是之前有教过欧莱说中文的原因,有好几次米罗都想开口教他重新正确发音。
但因为处于对他自尊心的维护,米罗忍住了没有吭声,当然也一句话都没有回复。就这样,米罗用漫长的时间听一个法国男人用中文吞吞吐吐的一句接一句的“责备”她,她没有跟他对话,所以他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在念泰勒事先给他准备好的演讲稿,或许就是在照稿背给她听。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米罗觉得她已经浪费了一个午饭的时间,等他终于停下来不再说话的时候,米罗仍然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等了他3分钟,因为她要确保他不是因为一时想不起某个词而在思考,3分钟之后,她看着对面看过来的两个人,在确定了他没有后话之后,她才开口:“所以,你们来的主要目的是?”
她以为外国人一般都很直白,看欧莱当时表白的时候就很突然,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外国人不会像中国人这样委婉。但她分析了一下,理查德翻译给她听的泰勒的意思,总体来说就是把欧莱夸地上了天,把她损的一文不值。
理查德有些受伤,低头看了看泰勒,然后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米罗,悠悠的叹了口气:“为了你们两个好,请你离开欧莱。”
“我拒绝。”米罗想也没想的就给了他们答案。
泰勒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着面前表情一如既往认真的米罗,她仰头在理查德耳边嘀咕了几句,理查德点了点头继续替她转述:“你难道还想继续骗他吗?你还想伤他多深?”
其实,在泰勒心中,对中国人的定义有些奇怪。她认为,中国人很聪明,强大的文化底蕴让他们天生就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有时候他们的一个眼神比意大利人的一句情话要有杀伤力的多。
当年她就是因为欧澜的一个眼神就毫不犹豫的扑进他的“陷阱”,过了好些年她才悠悠醒转,他爱她的那几年,甚至是他们的婚姻或许都是他为隐藏真正的他而树立起来的盾牌。直到他无所顾忌之后,他毫不犹豫的一脚将他们母子踹开,转而投向了他的“真爱”。
泰勒对跨国恋产生了很大的抵触心理。她认为,她被欧澜“欺骗”的最主要因素就是国界问题,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同,甚至是到欧莱出生,他们都没有学会各自的语言。
她绝对不能让欧莱步她的后尘。
泰勒想过,米罗或许是真的爱他,如果不爱他,肯定会在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之后就离开。但她又忍不住猜测,会不会是因为米罗在跟欧莱相处的这段时间,发现了他身上其他的她想得到的更多的东西?
可欧莱对米罗的认真,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年的女孩就去违抗养育了他二十几年的母亲,这让泰勒很伤心也觉得很危险。
米罗在欧莱看来,或许是个单纯、干净又很有爱的女孩,是一眼就认定了要伴随他走过一生的伴侣。但米罗或许也是看上了欧莱的单纯、干净和很有爱,才下定决心要将他套牢。
米罗听了泰勒的话,垂下了长睫,看起来好像在沉思泰勒抛来的问题,因为她没有及时的回答她,所以他们认定她已经产生了犹豫。理查德在这个时候多说了一句:“请你想清楚。”
大概过了5分钟的样子,米罗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壁钟:“嗯,五分钟了。”
“什么?”
“我拒绝。”她又一次重复了她的答案,一边看着壁钟一边重复,好像在说“嗯,已经过了五分钟了,看起来像是考虑很久的样子了吧?但我还是坚持我的回答”。
她只说了三个字,泰勒和理查德以为她接下来会有长篇大论的说辞来反驳他们和证明自己,但米罗没有继续说什么,就只说了三个字。
很肯定的拒绝。
她一直都很懒,懒得解释也懒得去说服别人。从小到大她都活的很自我,除了当年为了叶莘而改报了专业,其余的事情她一律不care别人的想法。现在对待欧莱的问题上,她也坚持这条准则。
因为事实证明,她一旦勤快了,就容易做错选择,反倒是她如果一直懒下去,反而结果就是她最后想得到的结果。
她对泰勒的话不为所动,不是因为她油盐不进,而是因为泰勒所提到的问题,她已经在一个人的晚上想了无数遍,想到想通了……
她不是个纠结的人,一旦想通一个问题,就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话而折返回去再次思考同样的问题第二遍。她坚信,最初的答案就是最后的答案。
她在最初问题出现的时候,就解出了答案。
她的确骗了欧莱,但她也的确想要欧莱。
在泰勒看起来需要她表明会给欧莱幸福的时候,米罗没有说,因为她不确定能不能做到,也就不想打个空头支票。说真的,虽然她现在明确了自己的立场,也看得到欧莱的立场,但她对他们是否能走到最后确实不确定,除了他们各自的本身,还有其他各种不确定的因素,只不过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大部分徘徊在欧莱的周围。
她不会先对欧莱说放手,但如果欧莱先说了放手,她就会点头。
想象中,她就是这么的有魄力和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