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皎皎其实算是个对生活抱有浪漫幻想的人,她总是在期待着第二天会更美好。但也就一晚的时间,她的梦就一个接着一个的破碎掉了。
她以为她的爱情是遇一人白头。
5年,她跟莫耽订婚了5年,期间莫耽从未说过爱她,不爱她的话倒是说了不少。直到昨天之前,她还妄想着他们身上会出现那种“日久生情”的情节,但现实让她看清楚,果然没有夜生活是不行的。
不知道是之前早就渐渐有了觉悟,还是莫耽彻底甩了她的打击太重,好像突然之间,她就相信了莫耽一直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和措辞说的那句话。
“我爱你,是爱你像我的妹妹,处于恋人的话,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也不会爱你。”
这个时候,或许就会有人说,错不在她,而在莫耽,五年的时间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把话说的很透了吧?用一副善良的嘴脸玩弄别人的感情。
但宿皎皎不怪他,因为五年他确实说了很多,也不是没有狠下心来丢开她,只是她太了解他,总能找到他的弱点,让他心软。这感觉就好像是,她跪在他的面前说请他玩弄她的感情吧。
她以为她就是偶像剧的女主角,跟男主角吵完架彻夜不归,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男主角一脸心疼的趴在床边看着她,可现实是第二天她只做到了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受闺蜜所托来给她送早饭顺便恶心她的闺蜜男朋友。
生活终究不是偶像剧,就是一部乏而无味的纪录片,所有人都不是主角。
当她坚信生活不是偶像剧,所以每天都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时候,上帝就站在一边悄悄地给了她一巴掌。
宿皎皎刚走进公司的门就被店长骂了,原因是昨夜店长发了一条简讯告诉她六点到岗,今早她就迟到了整整两个小时,店长认为她是故意给他下马威。
她盯着一副宿醉憔悴的嘴脸摆手解释:“店长,我是真没看见,不信你可以查我手机,看你发来的讯息是不是未读状态。”
“你如果不想回我的话,当然会不读!你以为我傻的?”店长是个矮小的男人,大腹便便,一脸横肉,却偏偏留了个八字胡,宿皎皎常想,大概是为了显得自己有艺术气息吧?“不用说了,这个月奖金没你份儿了。”
“别啊!店长,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咯,我昨天失恋啊!”
店长没吭声,却用一双小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好像在说“你哪里像是恋过的样子”。
宿皎皎耸了耸肩:“我真的失恋,恋了5年呢。”
“又开始瞎扯淡了啊?前部长。”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少年专属的青涩味道,宿皎皎叹了一口气,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将店长无视在身后:“你来干嘛?”这种涉及到尊严的事情,别说是奖金,工资也可以不要!
谭越倒是一脸偶遇故人的喜悦,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肩膀好像没有骨头一样懒散的垮着:“来上班咯。”
“哦?”宿皎皎眉毛一挑,询问的尾音挑的很长,小人得志了一脸,“某人不是说,根本不用愁工作的事情吗?还说什么,反正毕了业就去老爸公司帮忙了。”
谭越也很配合的翻着白眼故作思考状态的想了几秒钟,然后轻松的挑着嘴角点头:“是啊。”
“那你现在……”等等!宿皎皎想停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是不可能了,因为谭越正垂着眼睛盯着她那根就要戳到他鼻尖的手指看,紧接着店长就用力将她扒拉到一边,一脸谄媚的上去一口一个“谭总”叫的欢。
这根本就是设定上的bug好吗!?什么“反正毕了业就去老爸公司帮忙了”难道意思不是说他老爸为了培养他把他送到对口专业学习,然后学成归来就继承家业吗?既然报的动漫专业,那家业应该是动漫公司或者游戏公司吧!?突然间这他喵的摄影公司变成他家的了是什么鬼啊?
“你家不是动漫公司吗?”一个人想不明白,所以宿皎皎就问了。
“我从来也没说过我家是动漫公司啊。”谭越倒是一脸理所当然,好像在笑她怎么会这么想。
“你家开摄影公司的,你跑去学什么动漫啊?”前言不搭后语啊喂!
谭越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我去报名摄影社团了啊。不过部长什么都没教给我,快毕业了,这种水平根本找不到工作,所以就来实个习。”
这样说宿皎皎不好意思说什么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咬着手指转身跑去帮忙搬仪器。谭越在她身后笑的直不起腰,宿皎皎听见笑声转过头来,红着脸感叹一声:“柔韧性不错啊,弯的都对折了,挺有潜力的。”
谭越的笑声戛然而止。
方执其实是个挺man的男生,皮肤黝黑,很爱笑,怎么看都是那种体育特长生。所以当他报了医学系的时候,亲朋好友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
这个时候他就挠着后脑勺憨笑一声:“没有啊,就是喜欢。”
或许是他跟这个专业格格不入的外型?或者是他对这个专业的执念,在系主任选见习生的时候,他很荣幸的入了选。
说是喜欢,但其实方执很少走进医院,也几乎接触不到跟医院有关的一切,从初中开始他就作为体育特长生奔跑在操场上,别说是亲朋好友,就连他自己那个时候都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他会报名这个专业。
推开指定实验室的门的那一刻,他直接就愣在了门外,久久没能回过神。
被里面浓重的消毒水味呛了个正着,天花板、墙壁、地板全都是冷静的白色,装满了奇怪物品的玻璃瓶子贴着泛黄的标签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子上,透明的窗户将室外的阳光折射成光线散布进来,却还是显得那么冷清。
这里跟他熟悉的篮球场截然不同。
站在窗户下面的姑娘很瘦小,穿着宽松的白大褂,乌黑的长发尽数拢到脑后,露出巴掌大的小脸,消毒口罩遮住她的大半张脸,看起来脆弱的鼻骨上架着厚重的眼镜,随着她的呼吸,一点点的往下滑,但她根本无暇注意这一点小细节,依旧认真的低着头在蒙着白布的“实验品”上操作。
她的形象符合他想象中医生的样子。
“你好,请问是米罗学姐吗?”
听到陌生的声音,米罗的动作猛地停止,然后慢慢提起头来。方执听到来自她的第一个声音就是她取下塑胶手套的清脆,然后她点了点头:“嗯。”
方执笑的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边套近乎边走过去:“我叫方执,是系里派来跟学姐见习的新生,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米罗愣愣地看着他一点点的靠近,从五米开外的门边到不超过一米的距离,她的脸也慢慢从平视变成仰视,眨了眨眼睛后撤了一步,脱了塑胶手套的小手指了指她刚刚操作过的“实验品”:“那就开始你的见习第一课吧。”
方执黝黑的脸有点变色:“一上来就这么高强度吗?”
“开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哦!”方执用力点了点头,笔直地站在旁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虽然是在跟他讲话,但米罗却是低着头摆弄手术用具:“你为什么叫方执?”
哈?人家都是问你为什么选这个专业,你怎么问这个问题……说起来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啊?就在方执支支吾吾不知道答案的时候,米罗迟到的补充了后半句话:“你的名字跟你的长相有点差距,而你的长相跟这个专业又有点差距。”
“所以,你要问我为什么选这个专业吗?”方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开心了。
米罗一边重新戴好塑胶手套,一边回答:“我只是简单表述一下,不想问你为什么选这个专业。”
“为什么你不问?”
“因为这个问题,我早就已经被别人问烦了。”
市中歌剧院的灯光已经开始慢慢启动,剧院外面的队伍也已经排起了长龙,一身黑西装的保安酷酷的背着手还是不肯放行。
铺好了红毯的偌大舞台中间站着今天注定要万众瞩目的男人,他笔直地站着,眼睛平视着台下足以装下上千人的观众席,听着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和呼唤声,涂了无色润唇的嘴唇轻轻勾起,将手里的手机搁在耳边:“喂?”
“又开演唱会了?”慵懒性感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到他的耳朵里,带着轻蔑和无所谓。
他笑得更得意:“你怎么会知道?”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只是现在不断有记者打进电话来,问我对你开演唱会的态度。”女人用脸侧和肩膀夹着手机,认真地将脚趾甲涂成红色,“如果有记者问起,你可不要说漏嘴。”
徐珞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舞台一角正朝他走来的男人,笑了笑便挂断了电话。
“徐珞先生,请问刚刚是在跟谁通电话?”男人一走近就将话筒递上来凑近他,而紧跟在男人身后的摄影师也举高了机器。
“哦~是姐姐拨来的打气电话,告诉我不要紧张,好好发挥一类的。”
“您跟徐璎小姐的姐弟关系还真是融洽呢,看来之前传言你们关系不和的谣言要不攻而破了。”
徐珞笑着点点头,不多做言语。记者又问了几个关于演唱会准备的事情,徐珞含糊搪塞而过,直到有粉丝陆陆续续的进场,他才以后台准备为由脱身。
“宿皎皎,这次你给我好好表现,别给我捅娄子,要是拍不出好片子,回来我就废了你!”店长发起狠来,脸上的赘肉都在颤抖。
但宿皎皎现在一点都不恨他,反而有点欣喜:“店长,您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可以自己拍东西了?”
店长好像根本没听到她在讲话,转过身去对谭越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谭总,第一天上班就接到这样重大的任务,希望您不要紧张,好好拍,我看得出来,您是有潜力的。”
宿皎皎也不想再继续追问刚刚店长说过的话了,这样一来那意思再清楚不过,就是说这次是谭越主拍,她就还是个助理,拍出了好片子就是谭越的功劳,拍不出好片子,就是她宿皎皎的罪过。
唉,中国的未来堪忧啊。宿皎皎心中哀叹了一口气,冲正看过来的谭越翻了个白眼转身先上了车,然后摇下车窗将头伸出来:“店长,您这马屁再拍下去,可就只能拍个演唱会的闭幕式了。”
谭越上了车,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好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刚准备想说点什么,宿皎皎伸手打住了他的话头:“废话不多说,您老就放心拍吧,反正黑锅有我呢。”
对方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