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食指摩挲着下颌,杏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见周围过来打探的人越来越多,她突然挑挑眉毛,嘴角恶劣地勾了勾,高声道:“齐姐姐是怎么掉下来的?”说着,目光故意往李萱身上一扫,意有所指,“当时,齐姐姐和谁在一块?”
她这边话音一落,齐家众位伺候的下人立刻齐刷刷看向李萱。
李萱心中一沉,目光淡淡扫了顾筠一眼,而后瑟缩地垂了垂头,委屈状:“是我没拉住齐姐姐,是我没用!”说完就抽噎起来。
她得把自己身上的嫌疑洗脱,这种害人性命之事可不同于她之前的自黑粗鲁俗气。她行事粗鲁随意,不讲规矩,旁人见了恐是会嫌弃,但最多说一句没教养罢了。而且,她自小在青州长大,京师权贵圈子里的人消息都特别灵通,对此一清二楚,只会说她在外面长大,没教好,连公爵府都不会连累。甚至有喜欢她的人,估摸着还会夸她一句不拘小节真名士呢。
但若是害人性命,这可就是本性的问题了,骨子里血液里的问题,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不仅毁她人格,还会连累公爵府其他姐妹。
有这样一个歹毒心肝的妹妹,其他姐妹肯定也不是好东西。
李萱一句话很快将众人带到另外一个方向,人聚集在一块时,思路很容易跑偏,被众人带跑。李萱这样一说,她们很快就想到,李五娘子这么小小的人儿,怎么可能拉得住齐玥。
冯氏这会也很给力,立马上前心疼地抱住女儿,声声安抚:“萱萱别哭,别怕,不是你的错,你人小没力气,别自责。”
齐玥原本瑟缩着,内心被恐惧充盈,还没想到栽赃陷害一事,这会被顾筠一点,立刻就动了心思,她给贴身侍女星兰使了个眼,然后就将头埋入双膝,瑟缩发抖。
星兰得了眼,咬了咬下唇,纠结地看向李萱。之前观陈来福对李萱的谄媚态度,就知道一定是殿下吩咐过,否则没人使得动陈来福。
陈来福是殿下的奴才,是殿下的所有物,没有殿下的允许,谁敢动殿下的东西!
她本能畏惧李萱,但娘子的吩咐又不能不听,她们一家子都掐在齐国府呢。
脑子快速转了一圈,她立刻找到了背锅人选,目光谴责地看向之前留守二楼的小丫头,语气凌厉:“你怎么照顾的,当时只有娘子和李娘子在包厢,奶娘坠楼,娘子情绪不稳,你怎么不好好照顾娘子!”
这句话带出两个意思,一是当时李萱和齐玥在一块;二是小丫头是目击证人,虽说是齐国府的人,身份上不算太公正,但楼上看台边上两个人,为什么偏偏齐玥掉下去,而李萱没事,本来就很令人怀疑。
小丫头被吓住了,脸惨白,结结巴巴道:“我、奴婢……当时,李娘子和娘子站在看台边上,奴、奴婢在旁边,来不及,来不及拉住娘子。”
她话音落下,众人顿时一静,目光若有若思地瞥向李萱,心思绕了好几圈。虽然没说什么,但眼里却明明白白写着怀疑。
李萱没理会众人,而是将目光集中在齐玥身上,这件事,只要她解释一句就好。
似乎意识到李萱的目光,齐玥缩了缩,恐惧加重,连头都不抬了。
唉——
这人啊,果真是本性难改。
她目光藏了两分冷意,刚要开口,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李承珏到了!
哥哥,李萱心中一喜,仿佛突然安定起来,安全感爆棚,嘻嘻嘻,她有哥哥呢,哥哥会保护她。
想到这,李萱欣喜又期待地寻向李承珏,却猝不及防地,撞见他凌厉阴鸷的目光。
这目光和他少年稚嫩的面容极不相称,看着十分怪异。
李萱心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李承珏劈头盖脸地就是一番质问,目光嫌恶厌弃:“我已经听人说了,当时只有你和齐娘子在包厢?”
李萱有点懵,好看的桃花眼眨巴着,瞳仁漆黑,像是最透亮的黑曜石,却透着两分无措。
她眨了一下眼睛,眨干眸中的湿意,努力消化心头的委屈,让自己镇定下来。
李萱不说话,李承珏以为她是默认,心头愧疚所以说不出话来。想到初见当日,她像只炮仗一样窜到他身上,让他出丑,想到她在家中的肆无忌惮,想到她利落诡异的身手……
呵,不用想了,肯定是她将玥娘推下楼。
在家里桀骜不驯便罢,居然还跑到外面闯祸,都是惯的。当初,他就说要好好收拾她,规矩一番,京师不比青州,遍地权贵,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哪里就惹了仇怨,偏偏父母什么都不懂,不理解他的苦心,一意宠惯。他就知道,她继续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
果然,刚出一趟门,就给家里惹来乱子,更伤到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