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来福瞪圆了眼睛,这可是稀奇了,这世上还能有事情让殿下焦躁心烦的事么?在他看来殿下就是无所不能的神,无论多么难的事,只要到殿下面前,就一切都变得简单。
他伺候殿下这么多年,还从未见殿下因为哪件事心烦过呢。
因为内侍的一句‘殿下颇为焦躁’,陈来福打起来了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
书房内服侍萧瑾笔墨的小内侍瞧见陈来福,低声提醒了一句:“殿下,陈总管到了。”
书案前的少年正在持笔写字,他穿了一身玄色常服,宽大袖口上绣着萱草细长的绿叶,乌发修眉,鼻梁挺直,双眸黝黑深邃。
明明还是一个少年,周身却有着逼人的气势。
听到内侍的提醒,他偏了偏头,朝陈来福看过来,那视线清浅随意,却让陈来福压力骤增,双膝一软,立刻跪倒在地,语气惶恐:“殿下——”
萧瑾放下笔,抬了抬手,示意陈来福起来。
别看陈来福平日里在其他人面前威风八面,但在萧瑾面前,他和其他内侍没有区别,只不过稍微能干那么一点。
陈来福诚惶诚恐地站起身,腰依旧谦卑地弯曲,内心忐忑不已,也不知道殿下此番唤他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萧瑾望着陈来福,雅致的眉眼微合,盖住眼底的深思,只是那听起来似乎云淡风轻的语气泄露了半分情绪:“你的小侄女前些日子是不是入了女学?”
怎么问起他侄女的事了?
陈来福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听明白萧瑾的问话,他确实有个侄女,十岁的年纪,生得玉雪可爱。
内侍之中,他算是混得不错的,跟着未来的储君,可以说是东宫内侍第一人,但混得再好也不过只是个内侍。
他那个小侄女能进西街那所著名的女学,还是太子殿下特意赏的恩典。
“回殿下。”陈来福弯了弯身,“已经入学五日了。”
“可还适应?”
“适应。”
陈来福心里泛起了嘀咕,这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西街女学可是出了名的,多少官宦家的小娘子都进不去,他侄女能进去那是托了殿下的福,喜事一桩。
哪里会有不适应呢,进去都是阿弥陀佛了,不好好跟先生学习,或者和其他小娘子交好,矫情个什么劲。
陈来福已经是很疼爱这个侄女了,他自己没有儿女,也不会有儿女,年轻的时候还不觉如何,可这一上了年纪,就特别喜欢孩子。
幼弟家的这个小侄女生得好,性子活泼伶俐,嘴巴也甜,他就多看中几分,对她很是看顾。弟弟弟妇都说他对小侄女比他们做父母的还要上心,太惯着了。
他已经算是溺爱孩子的人,但也无暇考虑小侄女适不适应一事,小孩子嘛,那么多事!
显然,萧瑾对陈来福的回答不满意,他想听的是具体细节,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他皱着眉头。
阳光从窗子斜进室内,少年玄袍飘逸,身姿秀挺,眉眼雅致而清冷。他立在书案前,目光沉静,墨眉轻蹙,仿佛在思索什么难事。
“女学里,同窗关系融洽否,先生严厉否,课能跟得上么?”
萧瑾一连抛出三个问题,直接将陈来福问懵逼,正不知所措,急得满脑门子汗时湿,萧瑾突然走到他面前,抬手在腰间比了比:“十岁,可有这么高?”
“是。”陈来福根本就不记得小侄女有多高,大概可能应该是这么高吧。
闻言,萧瑾点了点头,沉思半晌:“这么高,用女学里的书案合适么?”
陈来福:“这……”
萧瑾折回书案前,仿佛自言自语:“她应该练字体了,也不知道喜欢哪位名家?”她一直都不喜看书,这会去学堂,也不知道要难过多久,若是跟不上同窗的进度,也不知道会不会哭鼻子。
萧瑾越想越焦躁,一向大气沉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太子殿下居然像没头苍蝇一般,在室内乱窜,走来走去,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