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越心里咯噔一声,老龙看孙奔对了眼,万一爱才心起,出手劫狱可就不好了。
此狱不可久留。
“孙兄,你的做为在下不能苟同,但你的气魄才学我甚是钦佩。我等与定南王世子有些交情,我会请他帮你求情,使你免于死罪。”乐越抱抱拳,向孙奔告辞。
孙奔笑道:“不管你所言是否属实,都多谢了。”
乐越他们在牢门口等狱卒开锁时,孙奔突然开口:“看在你此番探望,及父母同是死于凃城之劫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据我所知,当日凃城的平民,多数是被忠顺王的朝廷兵马所杀。有传言说,那次战劫,讨伐百里齐只是个幌子,忠顺王到凃城中,另有一项秘密使命。”
乐越心中微惊。回过身,孙奔却已躺在草褥上闭目假寐,不再多说了。
出了牢门,乐越一直很沉默,昭沅知道他在想父母的事,便碰碰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琳箐也一直在乐越身边走,不断地偷偷看他。行至街中央,她猛地站住:“不然这样吧,我再回牢中问孙奔,问他……”
乐越摇头:“算了。”牢中不方便多言,孙奔也可能只知道这么多。
洛凌之缓声道:“不如我们即刻赶往紫阳镇,到了当地,应该能多知道些事情。”
琳箐难得地赞同了一次洛凌之:“是哦,这个方法比较好。我们这就回客栈收拾行李。”
乐越皱眉。虽然他很想立刻赶往紫阳镇,但孙奔之事尚未解决,此人虽然一堆歪理,却的确是个人物,杀之可惜。
洛凌之道:“官府办事速度一向不快,县衙的公文要先转到州府衙门,再由知府上呈刑部,再审批,起码要耽误月余,太子册封大典又要开了,说不定还有大赦。等我们与杜兄会合后,再商量此事,救孙奔应该绰绰有余。孙奔滋扰舒县许久,让他多在牢中几日,只当是为百姓出气了。”
乐越顿感很是道理,便赶回客栈中,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黄掌柜见他们要走,先挽留,又捧出银两相赠。
乐越望着银子那白花花的销魂色泽,怦然心动。但,身为一名大侠,行侠仗义不图回报,乃是必备的品德之一。他咽咽口水,推开盛着银锭的茶盘,正义凌然地拒绝,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蓦然高大起来。
乐越扛着行李,在黄掌柜与小伙计们钦佩的目光中洒脱地转身,跨出门槛。
应泽道:“本座实在看不上凡人这种故作清高的行径。分明就是缺钱用,收了有何不可?”
琳箐驳斥他:“这叫做风骨,我就喜欢乐越这一点,够大丈夫。”
应泽不屑地冷哼。
他们走出不远,身后有人气喘吁吁道:“几位大侠,留步,留步……”
乐越停步回身,只见客栈的一个小伙计气喘吁吁追来,跑到近前,捧上抱在怀中的包袱:“这是些面点吃食,掌柜的说,权当是小店送给几位的一点干粮,还望收下。”
这个拿了应该无损于大侠的形象,乐越刚要道谢收下,却见应泽上前一步,沉稳地推开了包袱:“嗯,不必了。”
小伙计捧着包袱笑道:“小公子,真的只是吃食而已。”
应泽站得笔挺,义正词严道:“吾等行侠仗义,绝不收任何回报。”
小伙计抱着包袱感动了,双眼中充满了钦佩:“小公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气节。”
应泽露出雪白的牙齿:“哥哥教的。”
小伙计带着由衷的敬佩和干粮包一起离开了。乐越盯着满脸得意的老龙,后槽牙有点痒,琳箐皱皱鼻子:“你都有一万岁了居然喊乐越哥哥,要不要脸?”
应泽拖长了声音:“这样算,应该是本座比较吃亏。卿遥的徒孙,你既然讲侠义,就要讲的彻底一点。”他摸了摸昭沅的头,“记住,千万不要学凡人这种口是心非的虚伪习气。”应泽比昭沅矮了许多,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到昭沅的脑袋做出摸一摸这个动作。
琳箐一把扯过昭沅:“跟着你才学不到好!”她盯着昭沅的双眼,“记住,千万不能变成这样无赖的老龙!”
昭沅被夹在中间,只能无奈地干笑,瞥见一旁的洛凌之唇边也有一抹笑意。
乐越的后槽牙更痒了。
快走到城门前,他们再度被人拦住,舒县总兵引着一群兵卒衙役与南宫二夫人南宫少爷及昨日那几个江湖客在道边相送。
总兵道:“知县大人已请诸位今晚赴宴,几位少侠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乐越答突然之间有急事要办,不得不走。不能吃知县大人的酒宴实在遗憾。
总兵表示可以理解,又说了一堆代表舒县百姓感谢他们之类的客气话。
拿短刀的短须中年人抱拳道:“我等还要在舒县内逗留一两日,说不定来日还能再碰上。后会有期。”
南宫少爷微笑:“期待与各位在西郡王府再见。”
南宫二夫人道:“此番擒匪退妖兽,有幸大开眼界,真是江湖代有人才出,几位不负天下第一派弟子的声名。”她仍然固执地把乐越等人算作清玄派弟子。
乐越很无奈,却也懒得辩了。没想到琳箐在旁脆生生地道:“夫人误会了,清玄派是什么东西,我可不知道。”
清玄派是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派,琳箐的这句“清玄派是什么东西”,清晰明了地说明了他们的确与之没有关系,且对清玄派很是不屑。
经过南宫少爷的打探,这些江湖人士都知道了洛凌之的身份,虽然他声称已不是清玄派弟子,但听到琳箐这一句,他们还是有些诧异。
琳箐上前一步,盈盈一笑:“其实我们都是乐越公子的随从,只听公子的命令行事。所以,擒匪退妖兽,诸位只答谢我们主人便可。”她走到乐越身边,眼睛在阳光下异常明亮,“主人,时辰不早,我们快点上路吧。”
乐越傻了傻,发现众人的目光一齐向自己看来。
昭沅也有点呆,它愣愣地看看琳箐再看看乐越,方才醒悟,琳箐是在利用这个机会替乐越扬名,制造名望。
这本是它应该做的事情。
昭沅钦佩完琳箐之后又自责起来,为什么这些事情它总是想不到,为什么它应该做的事情总让别人代劳?乐越强压住浑身的僵硬与不自在,向众人拱手道:“那么我们先告辞了。”转身大步向城门走去。
来送行的一干人等都站在路边目送他们走出城门。南宫少爷低声向南宫二夫人道:“婶娘,你怎么看?”
南宫二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嫣然道:“这几个少年江湖经验太浅,掩护都打不的太明显了。”
南宫少爷摇摇手中的折扇:“婶娘说的极是,那个叫乐越的,虽然一直在充大头,场面应付的话大都他来说,看似是这几人之首,却掩不住一股粗鄙之气。”
算命老者声音嘶哑道:“乐越少年武功平平,资质平平,谈吐举止粗陋,是这几人中最平庸的一个,恐怕也是地位最末的一个。清玄派的首徒,明显也是随从,至于那个小姑娘,倒像个说得上话的,地位应该高于这两人。”
短刀中年道:“贺老爷子看人,再不会出错的。难道这几人中,真正的魁首,在另两个少年中?难道是那个黑衣的最小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