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绝对不是!”
听到游骑兵低语的谈话声,城防兵长在一旁插言,而且动作夸张地挥舞着双手,根本没有一点做俘虏的自觉。
不只是他,前一刻还跪在地上的城防兵,在文森特等人一转眼的时候,已经全部从地上站了起来。还有一名城防士兵竟然想要不声不响地溜走。
佩特将这名城防兵截住后,冷笑着说,“想回去通风报信吗?是不是晚了一点?”
可谁知这名城防士兵却一脸无辜望着他,“通风报信?哦,不!我是看当值的时间差不多了,要回家而已!”
如果这是句谎言的话,绝对是游骑兵们这辈子听到的最不走心的谎言。可偏偏说话的这名城防士兵,无论从语气还是从神色,都是自然至极。而且周围其他的城防兵也全都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是啊,要下班了……”
“我们要回家……”
这时,那名完全无荣誉感的城防兵长更是抬头看看天色,然后满脸歉意地冲文森特说,“大人,现在天色不早了,还真是到了我们下班的时间——”
“下班?”游骑兵人人怔然。
“——所以,您要是还需要我带您去镇长那里,就得另付工钱。”
加利亚拉斯这里人,说话的时候都习惯手舞足蹈,手势极多,而且语气音调上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朗诵诗词。
先前抢占城门时,没有一丝的反抗情绪的城防士兵,此刻发觉似乎游骑兵们不让他们回家,不满的情绪开始鼓噪起来。
“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家?”
“我们可不是东境人,我们不加班!”
“军饷只付给我们当值的钱,过了这个时间没有人能逼迫我们再干活!”
……
阿里亚斯神情怪异,“这是什么情况?”
眼前诡异的情景,让游骑兵们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搞不懂,这群城防兵要干嘛。
“安静!”皮耶罗厉声呵斥,“你们搞不清楚状况吗?你们现在是俘虏!都给我退回去。”
城防兵长一改刚刚的窝囊样子,将手臂举过头顶,情绪激昂,大声抱怨着,“大人,你们俘虏的是当值的城防兵,可我们现在下班了,就不是城防兵了。你无权干涉我们的生活!”
“什么?”这种理由,游骑兵众人闻所未闻。
“大人,如果你们还要我们留在这里,那就要付我们工钱。如果不给的话,我们就要回家了。”
说着城防兵就要四散走开,游骑兵端起手中的十字弓,“站住,全都不许动!”
文森特看着眼前鼓噪的城防兵,觉得他们简直不可理喻。这些人很奇怪,他们不是不怕游骑兵,从他们的脸上清楚地能看出对于刀剑利器的畏惧,可他们这种畏惧又有着不同,不像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而是更像一种在做游戏或者比赛什么的,遇到强大对手的畏惧。
一名城防兵看着眼前人用十字弓挟制他们,情绪变得更为激动,“光明神在上,竟然还有如此不讲理的人,我不做城防兵了!这样你们就能让我们走了吧。”说着,就非常麻利地将战袍皮甲等等,全都脱了下来。
“对,我们不做城防兵了!”看着这名城防兵在脱制服,其余城防兵也跟着脱。
城防兵长倒是没加入这个脱制服的行列,但是他却领着七八个如今赤条条的手下,操着西境那种像唱诗般的口音,在慷慨激昂地抱怨。可里面夹杂了太多西境的土语,游骑兵们根本听不懂。
虽然这些城防兵在激烈地抱怨,可他们并没有上前要跟游骑兵发生冲突的打算,甚至在强烈地不满话语里,连辱骂的词语都没有。这让游骑兵们只能端着手里十字弓,连扣动扳机的理由都找不到。
原本在抢夺城门的时候,镇里路过的行人只是驻足远远的看热闹而已,可这时,看到游骑兵正在跟城防兵发生争执,全都一下子围了过来。
打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以后,围观的平民们也在向游骑兵抱怨。
“怎么能这样?他们不当值了,就要放人才行。”
“他们是东境来的吧?”
“可不是嘛,也只有东境人能做出如此不可理喻的事情!”
…………
听着周围平民理所当然的评论,游骑兵更是齐齐精神一阵恍惚。
佩特哭笑不得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俘虏还有能下班的!”
这时,早先陪着游骑兵去圣比索修道院的那群平民从镇外归来,费戈夫妇也在其中。看到游骑兵正在和当地人发生了争执,就挤进人群询问出了什么事。
在了解前因后果之后,费戈夫妇向文森特说,“大人,您得放了他们!我们的传统,工作时间之后,绝对不再做与工作有关的事情。”
佩特说,“可他们是俘虏。”
费戈夫妇显然也不能理解,凭什么俘虏就不能放。
“您要是非要留下他们也可以,但那就要给他们工钱才行。”
文森特现在也不能理解这些当地人的怪异思维,但更受不了眼前闹哄哄地场面。向伯格斯一挥手,让他给每个城防兵一枚金币。眼下,这里的平民越聚越多,如果发生民变,可就糟了。
不管到底是为什么,可这招很管用。城防兵拿了金币之后,情绪瞬间就安稳下来,变得如拿下城门时候那样安安静静的。平民的鼓噪声音,也开始降了下来。
“这里的人比猴子还财迷。”仓鼠觉得不可思议,几个金币而已,竟然能比十字弓更有效果。
伯格斯却说,“这样很好。我开始有点喜欢当地人了。”
拿了金币的城防兵长,神色又变得殷勤起来,他跑到文森特马前,低眉顺目地说,“大人,您现在是要去镇长那里吗?”
这前后的差别之大,变脸之快,让游骑兵都觉得一阵眼晕。
但并不是所有的城防兵都是这样,刚才那个带头脱制服的士兵就拒绝拿金币。
“金币我不要,我只要回家!我妻子还在家里等着我呢。”而且这名士兵站到游骑兵马前,语气义正言辞,“我现在不是城防兵,只是平民。而你们也不是我的领主,我可以不接受你们的雇佣。现在我能走了吗?”
“呃……”
文森特眨眨眼,怔怔看着对方,一阵语塞。
城防兵长带着歉意笑道,“他新婚不久,呵呵,所以,每天下班都急着回去的。”
看着文森特等人还在晃神,城防兵长善意地提醒,“大人,您给我们的金币只能雇佣我们两个小时的时间。过了这个时间可就……”
伯格斯抢断道,“你一个月军饷才多少,一个金币只能雇佣你两个小时?”
城防兵长解释道,“我们这里就是这样,加班最多也就两个小时。您觉得亏的话,我们明天可以再来。甚至可以连续来五天,但每天只能两个小时。”
文森特揉着眉心,看向费戈夫妇,见他们两人也在旁边大点其头,周围平民也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中一阵气馁。
肖恩从发现西境人反常开始,就一直在旁边笑着,这时看到文森特气败的神色,感慨地说着,“这群西境人可真有趣。”
这时,从镇子里走过来另一队的城防兵,游骑兵军士们瞬间将手中的武器端起来。可这队城防兵看着并没有要跟他们对峙的打算,他们全都神色泰然地径直走过来。
游骑兵这边的城防兵长,向着对面带队的人喊着,“你们今天又迟到了!”
“那是你们今天没有提前走。”对面的兵长回应,看了眼堵在城门口的游骑兵,“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当值的时候被俘虏了。”城防兵长说出这话时,脸上没有一点的羞愧。“现在他们雇佣我们去找镇长。”
“你们可真走运。”对面的兵长语气里明显带着羡慕,随后向着游骑兵们说,“你们也要俘虏我们吗?”这语气平常地就像是在打个招呼。
“如果不俘虏我们的话,那我们要关城门了。”
面对这像是在交接工作一样的言辞态度,游骑兵满头黑线,彻底无语。
文森特不理这群不可理喻的西境人,吩咐留下二十人看守城门。而这时前来接任换岗的城防兵,看出游骑兵的意图后,纷纷自动解下身上的武装,将武器都堆到游骑兵身前,随后就跑到城门楼里去了。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城防兵长不解地回头看着问话的皮耶罗,似乎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看着游骑兵都疑惑地眼神,还是解释道,“当值的时候不能喝酒。现在他们被俘虏了,所以去岗哨里拿酒去了吧。”
“……”
果然,那队城防兵进城门楼里不久,就又跑了出来,他们十个人手里不是拿着酒桶,就是搬着桌椅。
在游骑兵惊奇的目光下,他们旁若无人地将座椅放好,将酒倒上,然后开始推杯换盏,边喝边聊。那态度自然的就像是在小酒馆里一样。
肖恩觉得有趣,催马上前,要讨一杯酒。
那队的城防兵长向文森特望了一眼,然后煞有介事地提醒,“您不是在当值吗?能喝酒吗?”
肖恩哈哈大笑,转头冲文森特说,“看到了吗?这群西境人真的是很有趣!”
而这时收钱加班的兵长却出言提醒文森特,“大人,要去镇长那里,咱们现在就得走了,晚了的话,镇长就下班了!”说到这里,还一副为你打算的神色,“他可不是几枚金币就能被雇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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