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赫因山脉被萦绕的薄雾裹住,犹如一层薄纱,把山林里的花草树木都罩了起来。一阵晨风袭来,那雾便散了,露出澄蓝的天,蓝的有些刺眼。
一只花雕鼠小心翼翼地从树洞中探出头,左右观察,确定没有危险后,一下子潜入地面的枯叶之中,不一会就又从里面钻出来,手里捧着个橡树果实。那双乌黑的小眼睛转呀转,显然是对今天刚出门就有的收获,非常满意。这时远处隐约传来脚踩在枯叶上面的声响,这声响近了,花雕鼠吓得连忙举着橡树果实讨回树洞里。
文森特此刻整个人趴在洛川背上,精神萎顿,昨夜经历对他来说犹似一场疯狂的梦境。此刻身体发热,头也痛的欲裂,他明白自己现在是发烧了。
人的记忆有时会很奇怪,偏偏经历的事情反倒怎么也想不起来。
昨夜从吊桥落下后的记忆,他已经有点记不清楚了。自己到底是怎么落入的水面,在空中到底掉落了多长时间,在落入水面的一刹那到底疼不疼,这些都无从想起,就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不过他确实是记得,自己在水里喝了好几口清甜的水,呃,可一想到在这之前,自己还曾和这不靠谱的姥爷,往那水里……唉,山涧似乎很高,希望不要飘到那潭水里吧。虽然不断地这么安慰着自己,但他的胃部每次还是会不自主地抽动起来。
倒是在水下的那段过程让他记忆犹新。他记得自己喝了几大口水后,拼命地想往上浮起,但却是怎么也做不到,手脚就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似的,怎么也不听使唤。身体不断地向下沉,但越向下沉他越感到四周的宁静,那种宁静的感觉很舒服,以至于他当下就决定放弃挣扎上浮了。心里想着,也许这一切就是个梦而已,等他睡醒,睁开双眼,看着的依旧是那还有二十七年房屋贷款没缴的天花板罢了。
事情如果真就这样进行下去,那是可真是再美好不过了,但老天偏偏要和他作对。
就在他觉得自己将要睡过去的刹那,眼中模糊看到一种类似鱼的大东西,从下面朝他快速游来,重重撞在他的胸口。自己似乎都被这一撞,碎成七零八落,接着这碎裂的自己就出了水面,然后又摔在了地面……
投河自尽,都能被鱼顶上岸。这命运究竟是幸运,还不是不幸运呢。
后面的事,就没印象了,再醒来的时候,自家那该死的天花板还是没有出现,有的只是这披着如墨长发的,倒霉姥爷的后脑勺。
感觉到背着自己的洛川骤然停下身形,文森特再次睁开双眼,轻声问。
“怎么了?”
四周静谧非常,连之前的鸟叫虫鸣都消失了,这一切似乎标志着,又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过,文森特此刻伏在洛川背上,一点都不感到紧张,他也只是像例行公事那样,随意一问。
打了个哈欠,然后懒洋洋地朝四周望去,甚至都有点不耐烦地期待将要发生的事情快点到来。
现在文森特面对即将可能遇到的危险,已经彻底无所谓了。这倒霉的赫因山林,真如前世的一句广告词那样,一切皆有可能!
在经历了穿越后第一天,整整一天连续不断地“磨练”后,文森特觉得自己就是个不受老天待见的熊孩子,面对这异世界层出不穷地危险,自己这弱小的身板哪里有能力对抗。既然没能力反抗,那倒不如一切顺其自然,该吃—-吃,该睡---睡,该死就死好了。
这个世界,没什么事是拿自己的命摆平不了的。自己一条命不够,就两条----加上这不靠谱姥爷洛川的命。
自从,文森特被洛川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拽下吊桥之后,就对洛川怨念极重。
总之,现在文森特的心态就是,正所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它去吧。所以,在这种心境下,整整一天没合眼的文森特,只想着能有一张让他能睡昏过去的床。至于接下来,出现的是老虎,还是狮子,他都不会多瞧上一眼,更不用说担惊受怕了。
哪怕一会出现的是龙,呃,如果是龙的话,那是倒要好好看看的,因为之前他没有见过。
总之,老天爷,你弄死或不弄死我,我就在这里,不跑,也不躲,你自己烦去吧!
顿住身形的洛川凝神观察了周遭一会,淡然地说道。
“应该没事。”
切,文森特暗自腹诽,这不靠谱的姥爷每次都说没事,可哪一次不是出了大事?!要是真没事的,你手里羽箭干嘛要搭在长弓上。
前方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洛川嘴里也模仿出这种鸟鸣。
“是寨子里的人。”
洛川举步朝前快走,没走多远,便看见前方有个跟洛川穿着差不多的男人,手里拎着长弓,正向他们这里望来。
洛川看见那人哈哈一笑,道。
“你们两个,一大早就进山这么远做什么?”
两个人?
文森特举目四周观望,完全没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时头顶上方一个声音传来。
“阿贝(父亲),是头人。”
话音未落,声音的主人已经跳下树来,却是个体态纤长的女人,手里也拿着一把大弓。
这女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的很普通,但也不难看。可那薄俏下巴上的丰厚嘴唇,以及那双穿着皮裤的浑圆坚实的长腿,却着实让人看着便会觉得血脉喷张。
洛川似乎和这两人都很稔熟,还没走到两人跟前,就随意的朗声道。
“乐都,如果是清早出来晨猎的话,你和朵儿可是走的有些远了。”
“头人川,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为了你这个不秃毛的老山羚,我现在还在床上做着美梦呢。”
那个叫乐都的男人,大概四十多的样子,身材中等,面相与之前的女人有六七分相似,两个人十有八九是父女。
“本来,我是不想来的,可我家朵儿非拉着我……哈哈,你看,我就说头人川他死不了。”乐都后一句是冲着身边女儿说的。
这时乐都走到洛川二人面前,一看伏在其背上的文森特,精神萎顿,以及血迹斑斑的外衣,骇了一惊。
“这娃子,可是受了什么伤?”乐都道。
“没事,好着咧。只是受了点小惊吓而已。”洛川随意道。
听洛川这么说,乐都面色放松下来,可伏在背上的文森特,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哈,还真是个“小惊吓”。
这时,那叫“朵儿”的女人也已走到洛川面前,神色有些拘谨,低着头叫了声,头人。
洛川大大咧咧地回应。
“还是叫洛阿贝的好,叫头人,感觉都生分了。”
“朵儿”却是不改口,目光转向洛川背上的文森特,伸出修长的纤指,捏了捏文森特还带点婴儿肥的脸颊,笑着道。
“小文森特,你可还记得你乐朵儿阿莎(阿姨)。”女人的笑更开,露出白白的贝齿,迎着这时渐起的朝阳,好似闪着光。
“嘻嘻,不记得了吗?你小时候,我还是去‘凝儿’家里抱过你呢。”说着一比自己那双性感的长腿,“你那时还尿了我一腿呢。”
女人的口音和洛川一样怪,好几个词汇文森特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最后一句他听懂了,飞快扫了眼女人那修长的美腿,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进而耳朵都有些红了。
“他那时那么小,哪里会记得你。”乐都笑着说。
女人又笑嘻嘻地逗弄了几句,这才放过了文森特。
这时,只听那乐都道明他们两父女会出现这里的原因。
“今天一早,有人在去河里取水时,发现河上飘着几具狼尸,这才知道昨天夜里,狼涧那里发生了狼潮。后来,你外娃子(女婿),基尔维德家那小子,便到寨子里说,你昨晚寻小文森特,进了山还没归来,碰巧又发生了狼潮,所以族人们这才决定,都进山找找你们……”顿了顿,看着洛川和文森特身上的衣物多处破损,又问,“你们昨天可遇到什么麻烦?”
洛川打个哈哈,道,“就是遇到几只狼兽而已。”文森特想着昨晚那漫山遍野的黑白两色,撇撇嘴轻哼一声。
洛川看看天色,又道。
“行了,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细说吧。”
几个人便一起沿着山路往下走,洛川与乐都并排闲聊着,乐朵儿则拖着步子跟在后面。
没走多远,乐朵儿突然开口,
“头人,把小文森特给我吧,我帮你背。你歇一歇。”
文森特以为洛川会拒绝,没成想这不靠谱的姥爷,连跟人家假意客气都不曾客气一下,直接就把自己送到了乐朵儿的纤细肩背上。
女人的背脊很软,虽说要比洛川背上舒服得很多,但文森特却觉得是无比的煎熬。
感受着自己大腿内侧裹夹着女人纤细坚实的腰,再往下能明显感受到女人骤然宽广起来的胯,自己的臀则随着女人步伐的颠簸,一下又一下的触碰着女人身后凸起的丰盈与柔软。
这些都让他既兴奋又尴尬。
乐朵儿还偏偏太客气了,担心文森特在她背上不舒服,或者没什么背人行走的经验,还好死不死地不断地调整文森特在自己身上位置,这样一来,搞得文森特就像是趴在这女人背上,蹭来蹭去的。
文森特可不是什么真的小孩子,这样的姿势,让他脑子里不能不多想,却又不敢乱动,就一直这么僵硬着,苦不堪言。
终于,在乐朵儿第n次调整他的位置时,文森特不自禁地咕噜一声,吞了下口水。
离得这么近,乐朵儿不可能不听到,感受到文森特的异样,疑惑地回头。
“嗯?小文森特,你渴了吗?”
文森特此时脸色像块大红布,不可置否地唔了一声。
乐朵儿递过来一个水囊。
“喏,给!这是阿莎自己用的,干净!”
文森特盯着那吐气如兰的丰厚红唇,心烦意乱的很,借过水囊胡乱喝了一口,递还回去。说了声,谢谢。
女人扶在背后的手,还轻拍下他的屁股,温柔道。
“乖!”
这让本就在兴奋与纠结状态的文森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谁知感受到文森特举动的乐朵儿却是误会了,说道。
“小文森特,有需要就说哈,可不许再尿阿莎身上,嘻嘻。”
噗,文森特觉得自己都快吐血了,一再告诉自己镇定镇定,又刻意把脖子抬得高高的,让自己能离乐朵儿的脖颈远一些,也能更好听清洛川与乐都的闲聊,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过并没有这样坚持很久,脖颈实在僵硬的难受,体温似乎也升的更高,昏昏沉沉的他,不知不觉中就趴在乐朵儿肩头,嗅着女人那令人恬静的体香睡着了。
至此,文森特这穿越后的第一天,也算是彻底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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