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雷诺塞斯大陆·帝都祁家】
祁靳仰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湛蓝的双眼看着屋顶愣神,这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真正地回家。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他却没有一点想象中的欣喜。
“咚咚——”一阵敲门声将祁靳从神游中惊醒,接着,祁阎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靳儿,在休息吗?”
祁靳翻身从床上起来,应道:“没有,进来吧。”
“在想徵羽的事情吗?”祁阎充走进祁靳的房间,淡然地问道。
祁靳点头,然后在椅子上坐下,疑惑地问:“上官风为什么杀了燕璩?理由和你当初杀了龙爵是一样的吗?”
“可以这么说。”祁阎充在祁靳的旁边坐下,沉声说:“我们没有选择,这不是什么借口。徵羽的命运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为了能活下去,所有人都将做出一定的牺牲,就连你也牺牲掉了该有的正常生活不是吗?”
祁靳沉默了一会儿,幽然抬起头看了看祁阎充,说:“你真的确定这么做是对的吗?万一最终事情并没有按照你所预料的那样发展,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其一就是,现在龙爵和燕璩都死了,如果上一代【帝阙】突然出现,要和你、上官风还有凌祖迨一决生死,对你们可是非常不利啊。”
“想要成大事,不承担风险怎么行?”祁阎充肃然地看着祁靳,缓缓说道:“这世上没有任何风险的事情,那就谁都能做了,还要区分出【帝阙】、【皇阙】和【王阙】做什么?身处一定的位置,就要去做在这个位置该做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命运。至于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发生的变化,就是我们所说的选择。所以说,如果现在上一代【帝阙】来决战,我战死了,那也只是选择做这件事情的方式错了,并非是这件事不该做。”
祁靳微皱着眉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呵呵……其实不难理解。”祁阎充看着祁靳轻轻一笑,娓娓说道:“以前我跟你讲过这个世界生存的法则,你自己后来的经历也让你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现在我再让你思考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凭什么可以成为灵修者?凭什么可以拥有帝级灵络?”
“这……”祁靳为难地蹙眉,幽幽地说:“这还有凭什么吗?得到了就是得到了,我能有帝级灵络,是因为你是我父亲啊。”
“你说的是事实,但是,往深了想却错了。”祁阎充高深莫测地说:“灵修者要比普通人强大很多,帝级灵络更是个中翘楚,所以也就比普通人尊贵很多。然而,这些都是有代价的,那就是你需要做的事情也是普通人做不了的。有些事情只有帝级灵络的人才能去做,如果你做不了,那就说明这套灵络该重新选择接班人了。”
“就好比帝国官场中的各司其职吗?”祁靳喃喃地说。
祁阎充点头又摇头,笑道:“道理是这样的,事实却不一样。不要忘了,很多官员只是普通人,他们会被自己所拥有的东西迷惑,从而做出很多错的选择。或者说是无形中脱离了自己的命运,那时也就是他们生命的尽头,那个职位会重新选择接班人。作为帝级灵络则不一样,它赋予了我们远超常人的思维能力,让我们能快速明白很多事情包含的道理,从而最大可能性避免选择错误。”
“也就是说,对这个世界来说,真正重要的是帝级灵络,而不是拥有帝级灵络的人?”祁靳疑惑不解地看着祁阎充,接着问:“那为什么同属帝级灵络的【帝子】和【帝使】会选择了两种不同的路?”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要去寻找的。”祁阎充的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语气也变得凝重许多,“帝级灵络固然可以让人的思维能力远超常人,但是,【帝使】却一直都是被剥夺了思维能力的,除了现在出现的五个【帝使】。真正有能力去思考这些的都是【帝子】,只是,在无尽的岁月中,【帝子】总是最先死亡的,除了上一代【帝阙】……”
“全都集中在最近的三代帝级灵络吗?”祁靳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祁阎充。接着,他话锋一转,说道:“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徵羽这些呢?”
“你觉得他能理解我杀了他父亲,上官风杀了燕璩都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吗?”祁阎充悲凉地一笑,“或者说,现在有人杀了我,然后告诉你,说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你会怎么想?”
“不对!”祁靳陡然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祁阎充,“不对!你说的所有道理都能说得通,唯独杀了龙爵和杀了燕璩这两件事说不通,肯定另有隐情!”
“呵呵……没错,只是隐情现在你还不适合知道。”祁阎充苦涩地笑着,双眸深处卷动着悲凉的光芒,“我问你一个问题,假设你知道了隐情,并且只要将这个隐情告诉徵羽,他就很可能理解。但是,一旦他理解了,我和上官风必死无疑,你会作何选择?”
“为什么会这样?”祁靳失魂落魄地低下头,带着无尽忧伤的苦恼涌上心头。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想的越多,做起选择来就越困难。”祁阎充幽幽地说,抬头看向屋外的苍穹,“等你打开十二个灵阙,成为【帝阙】的那天,你就更能体会到我今天说的话了。在这之前,你要做的就是和我一起完成一些事情。”
“我要做什么?”
祁阎充转头看着他,说:“暂时不用,不过你做好准备,等到徵羽他们有行动的时候,你就该行动了。”
【苍雷诺塞斯大陆·波威城】
梦淼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徵羽坐在床边,看着梦淼发愣,短短几天时间,差点有两个女孩因为他而死。
上官风的一掌很随意,但是明颖却不设防御,似乎一心求死。梦淼虽然尽力防御,但是,力竭的情况下碰上灭劫的全力一击,差点生机尽毁。
“谢谢你。”徵羽自言自语道,目光逐渐清晰起来,“你要是死了,让我怎么能心安,你根本就不欠我的。不论是神泽山脉还是今天的战斗,都是因为我才让你陷入危局的,两次都应该是我把命给你才对。”
“你能从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恢复,梦淼这次的伤就算没有白受。”辛魂从屋外走进来,淡淡地说。
徵羽转头,蹙眉看着面容冷峻的辛魂,“你就这么不在意自己朋友的生死吗?只要有价值,就算死了也无所谓吗?!”
“不然呢?”辛魂并不躲避徵羽质问的目光,“我们和你们始终生活在灵域的人不同,我们一直以来接触的只有生死,没有别的东西。不过,从今往后或许不同了,梦淼已经有了和你们一样会有的感情,这或许是她的悲哀。”
徵羽神情一滞,一股悲凉感涌上心头,低头沉声说:“真的很奇怪,我头一次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我能做到和你一样,那也就不会有今天的遭遇了吧,真是让人既感觉悲伤又觉得可笑。一直以来,就是感情这种东西让我束手束脚……”
“所以你很特别,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不知道应该用在什么地方。”辛魂认真地看着徵羽,说道:“你的那一套灵诀,真的很强大,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挡得下来。”
“你们会一直变相地帮助我,不就是希望我的力量,能帮你们摆脱那个控制你们的东西吗?”徵羽无所谓地一笑,转头看着梦淼,“我帮你们便是,就当给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找个目标。”
“你相信我?”辛魂一挑眉,惊异地问。
“不信!”徵羽毫不犹豫地回答,接着说道:“我说了,现在的我只是想给自己找个事情做。另外,梦淼从巴蒂兰的受伤到今天差点死掉,都是因为我的关系,这份恩情我总要还了的。让她能够摆脱你们说的那个东西的控制,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回报。”
“这么说,我们还是受了梦淼的恩惠啊。”辛魂似笑非笑地看着徵羽。
徵羽却是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肃然道:“你别以为可以用梦淼来实现对我的利用,我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有一天你威胁到了我,我会杀了你的。”
辛魂暗笑一声,然后对徵羽说:“你抓紧让梦淼醒过来吧,罗森尔特的军队准备撤离了,我们要先把洛蒂雅安全送回,之后动身去冥域。”
“你们不是也挺重情重义吗?否则,洛蒂雅的死活关你们什么事?”徵羽笑看着辛魂。
“我们这不是重情重义,而是知道守信用,至少,我们不会在合作期间不顾同伴的死活。”辛魂讥诮地回看徵羽,“我们就算利用别人,也会利用的问心无愧,可不像你之前认识的那些人。”
“是不是跟他们一样,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徵羽冷冷地说,双眸中仿若结起一层黑色的冰晶,透出一种深渊般噬人的森然。
“明颖和梦淼呢?”辛魂戏谑地问。
“我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欺骗我,但是我很清楚,上官风和你们会利用她们来欺骗我。所以,你觉得我是会相信还是不相信?”
“很好。”辛魂点头,淡然道:“我知道了,现在的你才算是真正有能力去发挥出自己该有的力量。”
说完,辛魂转身离开了房间。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看看,现在的徵羽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态与状态。显然他很满意,因为,现在的徵羽已经开始让他捉摸不透了,他要的就是这种一切依照自己规则去办事的力量。
辛魂走后,徵羽握住梦淼的手,精纯的灵力从她娇嫩的手心注入体内,快速修复滋养她体内的生机。他看着梦淼的脸,低声轻语:“所谓的利用已经挑明了。所以,我还是很愿意相信你的,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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