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头要堵住,窝点更要清除。”吴越双手撑在沙盘上,看着陈勇,“陈***你要密切和部队的沟通,郑大这边,你经常跑跑。”又看了看郑哲豪,“郑大,我会安排你和海警大队见个面,明确一下职责分工,以后滨海海域的安宁就交给你了。”
“吴***,你放心,我一定不折不扣的完成。”郑哲豪点点头。
“郑大,这些从长计议,也不急在一时。”吴越问,“部队有什么困难,需要我解决的?”
“吴***,困难是有一些的,不过滨海这个情况——”部队营房需要扩建,训练设备缺乏,学习、娱乐设施几乎空白。困难不是一些,而是相当多。郑哲豪算过账,缺额要几千万。他没法开口向吴越提要求,滨海不是平亭,哪里有拥军的资本?
王永铭的脸悄悄红了,作为一名滨海人,他觉得郑大队长这话有些伤自尊,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滨海确实没有能力来支援部队。
“部队的困难不是有一些,我看有很多啊。”吴越走出了作战室,其他人跟他后面走了出去。
“你们看看这营房。”吴越手指着一排排石块垒砌的平房,又指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和不远处水泥篮球架,“原来这支部队是六十年代初期进驻的,我看这里的风貌还停留在六十年代。”
“郑大,你这儿自来水通了吗?”吴越问。
“吴***,部队喝水靠的是山泉和两口深井。”
“这不行。”吴越停了下来,转过头对着郑哲豪,“我在山区工作过,山泉水极不稳定。你这儿靠海,深井水也容易被海水污染。一千多官兵没有稳定的水源供应,不是开玩笑吗?”
王永铭走到吴越身边,低声道:“吴***,滨海全县通自来水的乡镇还不到一半,农村基本没有自来水。”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啊。”吴越笑了笑,这下王永铭不安了。
“王秘书,你提醒的很好。”吴越拍了拍王永铭的肩膀,示意他不必紧张,“你是滨海人,我问你,你这儿最近的优质水源地在哪?”
从吴越的话语动作里,王永铭没感觉到不快和恼怒,心情也放松了,“吴***,离这里五六里就有一条大河,水质还可以。”又有些惭愧道:“其实滨海的水质都可以的,几乎没有工业,哪里来的污染?”
“既要青山绿水,又要金山银山。滨海的青山绿水一定要保持好,这才对子孙后代有交代嘛,至于金山银山,只要找对路子总是会有的。”吴越点了点王永铭拿着的公文包,王永铭会意,从包里拿了香烟每人递了一根。
“小王,你也抽一支。跟着吴***,还怕没好烟抽?”陈勇见王永铭没点烟,鼓动道。
“陈***,这烟都是吴***自己的。”王永铭一面为吴越辩白,一面心疼道:“大熊猫,一条八百多,都抵上吴***半个月工资了。”
“喔唷,小王,你替吴***把家?”陈勇一阵好笑,叹了口气,“我还指望吴***每月救济个几条烟过日子呢。从平亭来滨海工作,工资少了一大半。”
“陈***,你哭穷?”姜文清知道陈勇在明越饭店有股份,一年红利几十万,哪里会在乎少几万工资,就取笑道。
陈勇挤挤眼,“姜主任,你也不差。”
姜文清笑着点头,他一来滨海,妻子在明越饭店的年薪立马加了五万,他明白这是吴越给他的补偿。
“我知道,都惦记我那点库存呢。”吴越把车钥匙抛给陈勇,又跟郑哲豪说:“郑大,派几个兵过来。”
王永铭在一边有点不好意思:原来吴***和他们关系这么好,自己倒显得莽撞了。
奔驰越野车的后背箱满满胖胖,吴越指点着,“这一箱茅台给郑大,狄旅长来视察,没茅台招待可不行。一箱五粮液、一箱平亭春,二十条中华,郑大自己安排。两箱金南京香烟,郑大安排给战士们,请他们暂时克服困难,认真训练,为滨海的海疆安宁作出贡献。”
“吴***,这个——”郑哲豪很讶异,他没有想到吴越个人给部队这么多东西。
吴越挥挥手,“客气啥,是你的兵就不是我的兵?”
登陆大队是特战旅的精锐,战士们原来都见过吴越,不过那时的吴越是穿着上校军服的。
“首长好!”过来搬东西的士兵面向吴越立正、敬礼。
吴越微笑着回礼,“稍息!搬吧。”
吴***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刚从部队转业似的,王永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有两箱茅台,一箱中华,二十条熊猫。”吴越向陈勇、姜文清招手,“拿吧,记得给我留一点。”
陈勇笑嘻嘻的弯腰搬起一箱茅台,“吴***,我不贪心的,我和老姜一箱茅台,再每人二条大熊猫、十条中华好了。”又招呼姜文清,“你来拿烟,全放在我车上。”
乖乖!这还不贪心?都抵得上一年的工资了。王永铭又是惊讶又是羡慕,可他半点也没想过要享受这种待遇,下级拿上级的东西,那是多硬多深的关系?
“王秘书,你也拿些烟酒。”吴越手一挥。
王永铭双手乱摆,“我不要。”
“既然当了我的秘书,苦要吃,福也要享。拿五条烟,二瓶酒回去。”见王永铭迟迟疑疑,吴越正色道:“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向我提,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不能拿下属单位的一针一线。”
“吴***,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王永铭心里又是激动,又是难受:他跟了宋宏两年多,从来没听到宋宏说过一句贴心的话,宋***对下属永远是利用,对秘书只当是在使唤奴仆。
“小王,拿着。”姜文清找了个大方便袋,装好了烟酒,递给王永铭。
王永铭的手轻轻在抖,“姜主任。”
“好好干,吴***都会看到的。”姜文清拉着王永铭走到越野车的另一边,“小王,我也是文秘出身,你的能力我完全相信。小王,时间一长你就会发现,跟着吴***这样的领导是多么幸运的事。可遇不可求,你要珍惜。”
王永铭默默品味着,没有做声。
车的另一边,吴越正和郑哲豪谈着部队用水的问题,“郑大,就在水源地修一个小型水厂,净化后通过管道输送到部队营房。附近乡村想用也可以,管道费用自理,水费交给部队。”
“吴***,你的意思,水厂部队接管?”
“郑大,部队用水安全第一,部队管比较合适。人手不用多,你安排一个班去就足够了。”
王永铭有些焦急,县里财政状况他自问比吴***了解,建小型水厂加管道,起码要投资好几百万。县里哪来这笔计划外的开支?就算把财政局长逼的上吊,他也拿不出几百万来拥军。
当面跟吴***说,不妥,扫了领导面子那是秘书大忌,王永铭就匆匆写了个纸条,递给了吴越。
吴越看了看,对王永铭点头一笑,继续和郑哲豪说:“郑大,水厂和战士们训练、学习、娱乐的设施要先上。这个没有问题,我已经和平亭方面联系了,最近市里会去特战旅拥军,我跟俞***打了招呼,东西一概不要,只要现金。袁桥镇跟我作了保证,不低于五百万,我想市里再怎么小气,一千万要拿出来吧?”
“吴***,旅部也要整修的。”
“郑大,旅部自有狄旅长去化缘。我和狄旅长强调过,这笔钱全数给郑大拨过来。”
郑哲豪抑制不住的高兴,黝黑的脸膛也透出了兴奋的红色。
吴越一手握着郑哲豪的手,一手对着营房一划拉,“这里三年之内要建造现代化的军营,登陆大队要走在整个特战旅的前列。这笔投资不少,但我相信滨海县完全有能力独自承担。一个县养不起一个团的部队,这是我的失败。”
吴***以前在平亭仅仅是一个政法委***,可听他口气,却能左右平亭的市委***,而且部队的旅长也听命于他。
王永铭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感受到了吴越的强力。对于吴越最后的几句,如果一天前他听到这样讲,可能暗自会发笑,三年之内滨海会有这样巨大的变化?但他现在坚信,一切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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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一行人没在部队用晚餐,而是驱车回了县城。
常委会定在晚上七点半开,现在五点还不到,吴越就临时决定,找个饭店吃一顿。
“吴***,我下车找个电话。”王永铭拿起腰间的bp机。
秘书没有手机怎么行?吴越掏出自己的手机,“下车干啥,用我的。”又问:“啥事?”
“也没啥大事,跟家里说一声,别等我吃晚饭。”
“王秘书,今天有时间,去你家把你爱人、孩子接出来,大家见个面吃顿饭。”吴越放缓车速,“指个路!”
王永铭第一反应想拒绝,可一想自从他不但***秘书被一脚踢到秘书科后,大院里那些人的面孔,就咬牙同意了。
朱香霞拎着儿子早早守在家属院门口,大院里进出的免不了要问一句:小朱,干啥呢?
吴***请咱吃晚饭呢。朱香霞的嗓子响亮了,她并不是爱显摆的女人,可也知道人争一口气的道理。
吴***请她们吃饭?大院里人越来越多,生炉子的,端了盆子洗衣服的,拣菜的,原本可以在楼道口或屋里干的活全搬到了院子里。
很快吴越的车子出现在大院门口,尽管吴越没有下车,不过他的车还是有很多人认识的,毕竟豪车、军牌在滨海县很难见到第二辆,就算不认识他的车,后面那辆警车,知道的人更多,那不就是政法委***、***陈局长的座驾吗。
“吴***,让你请吃饭真不太好意思。”朱香霞上了车,刚开口客套了一句,她儿子王俊伟就折腾开了。
东摸摸、西瞧瞧,能拉能按的都要动手去试一试,朱香霞一把没拉住,王俊伟的小脑瓜就在吴越的脸旁冒了出来,“叔叔,你的车子真好。”
“伟伟,叫吴***。”王永铭好不尴尬。
“叫叔叔挺好。小孩子不要搞这一套。”吴越空出一只手,摸摸伟伟的脑袋,“小朋友,今天你做主,你说去哪吃饭?”
“去海鲜大世界吃大餐!”伟伟没多想,就蹦出一句。
朱香霞抱住儿子,小声呵斥,“瞎说啥?”又对吴越抱歉道:“吴***,伟伟说的那地方,太宰人了。”
“宰人?”吴越眼睛向副驾驶位的王永铭一瞥,“不是合法经营的?”
“吴***,经营是合法的。可是菜价实在太高,主要就是外地和本地的老板消费的场所。”王永铭赶紧解释。
“叔叔。”伟伟的小脑瓜也凑了上来,“叔叔你是司机吧,要不咱们就不去了。我班上的娇娇去过,她爸爸是个大老板。”
“伟伟,瞎说什么!”朱香霞恨不得堵住儿子的嘴。
“呵呵。”吴越笑了,“对,叔叔就是个司机。可好东西叔叔也应该吃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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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鲜大世界就在县城主街道最繁华的地段,看它的装修和周边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个阔佬挤在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中。
“哇塞!我也到海鲜大世界来喽!”伟伟兴奋的大叫,这让他的父母有些无地自容,倒是吴越很宠小孩,还把伟伟一把扛了起来转圈圈。
楼上满了,吴越几个就坐在了大厅里,海鲜池就在旁边,惹得伟伟时不时跑过去大呼小叫。
小孩子终究食量小,菜没上之前喝了太多的果汁饮料,菜上了之后,吃了几筷子就吵着要出去玩。
“去吧,就在门口不能乱跑啊。”王永铭拍拍儿子的小屁股。
伟伟接过吴越递来的烤大虾,欢天喜地的蹦出去了。
吴越透过大玻璃窗看到伟伟只是绕着他的车打转,也就放心了,继续边聊边吃。
不料几分钟后,伟伟捂着脸哇哇大哭的跑进来。
王永铭掰开儿子的手,看到小脸上清晰的五个指印,心疼道:“伟伟,谁打的?为啥打你?”
“他们踢司机叔叔的车子,我就踢他们的车子,他们就打我。”伟伟边抽泣边指点着外面。
“伟伟别哭,叔叔去看看。”
没等吴越起身,五六个人簇拥着一个挂粗金项链的中年人从外面进来,个个膀圆腰粗不像良善之辈。
“这小孩谁家的,有人养没人教?”中年人指着伟伟骂道。
伟伟躲到吴越的怀里,小手捂着眼睛,“叔叔,就是他打我的,他还踢了你的车。”
“兄弟,车是你的?”中年人自来熟的从边上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吴越旁边,“打个商量啊,你的车借我玩几天?”
“你跟南部军区贺司令打商量去。”吴越一边轻轻安抚伟伟,一边冷冷道。
“别拿什么狗屁司令来吓唬老子。”中年人竖起手指摇摇,“以为老子不知道?车根本就不是部队的。”
“哪来的小流氓。”吴越皱了皱眉头,指指陈勇,“处理了。”
“小流氓?”中年人放肆的大笑,“听你口音是外地人吧,打听打听去,整个滨海市,谁不知道我鲁灵山鲁二爷的名号?”
中年人报出了名字,大厅里坐着吃饭的似乎都有开溜的举动。
“你动手打小孩,小流氓都不如。”吴越一手抱着伟伟,一手挥出去就是一巴掌。
这巴掌来的猛,把鲁灵山抽的从椅子上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捂着嘴巴直打滚。
“吴***。”王永铭拉了拉吴越,他知道鲁灵山的臭名声,那是敢杀人的主,而且还和滨海市里某些领导有瓜葛,横行滨海市没人敢管的。这种人红了眼啥也不顾,万一***不能及时赶来,吴***吃了亏咋办?
“王秘书,没事。”吴越拍拍王永铭,示意他不必惊慌,放下伟伟站了起来。
陈勇没有闲着,掏出手铐就去收拾鲁灵山。
“想干啥?”鲁灵山带来的小混混纷纷***起了家伙。
陈勇理也不理,只当匕首、铁棍是摆设,不慌不忙给鲁灵山上了手铐。鲁灵山原本也是黑道一员骁勇悍将,若是没给吴越一个巴掌抽晕,陈勇还很难对付他。
说真的,王永铭确实慌了,他不怕挨上几刀,可吴***是他领过来的,出了事他负不起这个责任。
小混混嗷嗷叫着,虽说陈勇摆明了是个警察,可县里的小警察算个啥?滨海市里的分局头头,甚至市局的头头和鲁二爷称兄道弟的多了去。
陈***太大意了,王永铭拿起一个酒瓶想去挡一下,他的妻子朱香霞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动一动,我就打死谁!”吴越迎着小混混走了过去,手里一把银色呈亮的手枪。他懒得再用拳脚功夫,一个县委***和一群小混混动手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鲁灵山清醒过来后看着畏手畏脚不敢上前的手下,恨声道:“怕个鸟!他敢开枪?借他三个胆子!兄弟们做了他,回去老子给你十万块!”
十万块啊,混混们心动了,再一想,鲁二爷说的也对,那个小白脸还真当众敢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