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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设局。
    焰花升上夜空,先是一个火球,转瞬间像万花绽放飞舞,接着又像流星一样四散,坠落。

    广场上的人,大都抬头仰望,随着每一个火球的升空而惊呼欢腾。无关的人,几乎没人注意到,有人走到赵瑗旁边说了句:“到城南四海客栈。”

    赵瑗和夜飞二人相视了一眼,装着很随意的样子,离开广场朝南边走去。中间停留了一次,看路边摊位上卖的面具脸谱,挑选了两个,拿在手里,又慢慢悠悠的朝前走。

    “主子在这里等,我一个人先去探探情况?”

    赵瑗没应他的话,而是低声问道:“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什么情况下,非要我亲自来呢?以前递消息靠人亲自转述,而不是书信,是怕书信万一落到人手里。若是传信的人落到别人手里的话,选择自尽消息便不会泄露。”他又问,“什么样的消息是不能靠人转述的?”

    “没有。”夜飞说:“难道对方是有拿不定主意的问题,要给您商量?”

    赵瑗笑了,“从以往我们收到的消息来看,对方不是普通的身份,应该是有官职在身,而且官职不低,不然得不到内部的消息。这样的人,会是做事拿不定主意的人?”

    “马上就有答案了。”夜飞心里十分不安,他迟疑道:“会不会是个陷井?”

    “若是陷井,过了淮水我们就被围了,还用等到现在。”赵瑗斜了他一眼,“若是有两千兵马围来上,你们十二个人能护我不死吗?”

    一千精兵围上来,都护不住。自己逃命倒是能逃得掉。

    夜飞:“......”

    大约用了将近两刻钟,他们才赶到四海客栈附近。

    为了安全期间,他们在对面的树影里站了一会儿,就在这时候,一队金兵自北边而来,冲进了四海客栈。紧接着又一队金兵自东边而来,把客栈围了。

    看到这情景,夜飞拉住赵瑗迅速离开,并出了城。

    “他这是想把我们引进去,来个瓮中捉鳖啊,这种路数,能最大程度的减少他们的伤亡。我们若是路上没有停留,那时候正在客栈里。”

    夜飞用衣袖拭着额头上的冷汗说。

    赵瑗没在意他说的捉什么,而是若有所思地问:“也许对方算准了,我们会在那个时间过去呢?我们收到消息,不可能直奔过去,肯定会装着随意走动,晃晃悠悠的到达地点。”顿了一下,又说,“正常智商的人都会这么行动。”

    夜飞不认同赵瑗的说法,但也不敢辩驳,他问道:“约的地方出了乱子,还怎么见面?总不会是让我们看热闹的吧?”

    “等答案。”

    次日中午,藏在城外树林里的赵瑗,收到了留在城里的暗卫带来的消息,昨晚宋国大皇子赵瑗带人混进了应天府,刺杀了金国的老三王爷完颜宗烈。追捕告示已经贴出来了。

    赵瑗看着暗卫扯回来的布告,上面是自己没改装前的画像。

    他望向夜飞。

    夜飞摇摇头。

    赵瑗把手里的布告团成了一团后说:“对方的目的不是送消息,而是刺杀完颜宗烈给金国内部制造矛盾。我出现在应天府,既能让他摆脱杀人的嫌疑,又能坐实了这事是我干的。我敢跑上门来做这样的事,是不用担心被人抓到,这说明金国内部有官位高的人跟我里应外合。”

    夜飞说:“完颜滚。”

    赵瑗点了点头,“我们入城。”他把手里的纸团,塞到夜飞怀里,“昨晚跑得太快,没被人发现踪迹。若是有人发现,这上面就会有我改装后的模样。”

    “不行,太危险了。”

    “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

    入城很容易,官府的人只盘查出城的人。

    赵瑗回到他们住的客栈时,已经是半下午了。胖伙计看到他们进门,远远的就打招呼:“客官,吕老伯昨晚找您,问您的货卖不卖。”

    “是货就是卖的。卖不卖给他,要看他出的价格如何。”赵瑗四处看,“他人呢?”

    胖伙计殷勤地说:“他说晚上再来。”

    “昨晚我们去看铺子了。我看应天府这地界不错,不打算去汴梁了。已经看中了两个地方,等会儿再去看看。”

    赵瑗热情地对胖伙计说:“看你这么热心,告诉你一个选铺子的秘决。”他压低了声音,“看早、中、晚的人流量,比如四海客栈,白天人流量虽是一般,但晚上热闹。”

    胖伙计急忙说:“昨晚那里出了乱子,客官这两日还是少往那边去。”

    赵瑗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坦然道:“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不怕查不怕问,哪里都敢去。”说着扭脸对夜飞说:“让段子青再去看看四海客栈西边那间房,价格差不多的话,就盘下来,先交半年的房租。”

    赵瑗本来是做做样子,好等晚上胖伙计口中说的那个买主来了,借以抬价。

    小半个时辰后,听了段子青带回来的消息,他沉思了一会儿,拿出笔墨写了两句话:“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按上印章,递给了夜飞,“晚上让人找机会,把这个东西送进四海客栈。

    又对段子青说:“你留在应天吧,就在那地方,开铺子做老板,从南方运丝绸过来,高价请个好裁缝做成衣,再贩些茶叶来卖。这两天,你没事在城里转转,看哪里有能做匣子的地方,订一些精美的匣子装茶叶。”

    段子青跟夜飞不同,只要是赵瑗说出去的话,他从不质疑,领了钱就去交房租了。

    夜飞虽然爱质疑主子的话,但通常不会当着别人的面。等段子青走后,他问:“主子怎么知道那间铺子没人租?”这是个开场白,接下来准备说在这萧条到死气沉沉,什么都不合常理的城市里,做生意只有赔。

    “昨晚那两间房没燃灯。”赵瑗用指尖轻扣了两下桌面说:“你刚也听他说了四海客栈的食宿价格,跟沁园春的差不多,我们目前住这家的价格,不到它的十分之一。

    这说明在那里住的人不但是非富则贵,而且特别。住客栈的都是来往客商,他们需要换衣服,需要喝茶。这两样生意,能跟四海客栈的住客有来往。一来二去的,就跟客栈里的人混熟了,客栈是消息的集散地。”

    夜飞微张着嘴巴,吐出了一个长长的“哦”字。

    赵瑗又说:“有高昂的食宿价格做衬托,我们的衣服和茶叶,就能卖上价。既能赚钱,又能得消息。等再过一段时间稳定了,把铺子买下来。应天府这个地方,早晚是会重新繁华起来的。”

    夜飞回了回神问:“主子不是说要在这里暴露一下身份的吗?这个客栈的人,可是知道段子青跟我们是一起的。”

    “两手准备。等晚上买主来的时候。我作势要卖货,让段子青阻拦不让卖,我们跟他闹翻,当着众人的面分货。在争执中,让看热闹的人听出来,我们走这趟货才搭的伙。

    万一被人查到我们现在的身份,也可以让段子青脱离出来。今晚我们就离开这里,我恢复正常装扮,去兵营附近走一趟。让一两个人发现后,迅速从西城门出城。若是出不了城,弄死几个金兵,换上他们的衣服,混在兵营里。”

    “主子,这样有风险。”

    “干什么没风险,喝水还可能被噎死呢。”

    夜飞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手中的纸。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小的愚钝,没看出来主子写的是什么意思。“

    赵瑗站起身,边往床边走,边说:“你想它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只要是我写的字,上面有的我章,什么意思重要吗?你找人去办吧,我睡会儿。”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顺利。

    临近傍晚,胖伙计说的吕老伯来了。

    一照面,是熟人。

    吕老伯就是前晚在西广场烤火的老先生。

    由于段子青执意不肯让卖,价格一再抬高。最后段子青气红了脸的样子说:“盗亦有盗,我们商人做买卖,图的是个长远,赚钱的同时,也是为别人提供方便。不能因为别人有需求,就抬高价格。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根本不会跟你走这一趟。”

    虽然是做戏,夜飞听的心惊胆战的,主子最初想的就是把价格抬高,卖出去。他连盗贼都不如?

    不考虑这么多了,火候到了,分货吧。

    分了一大半的绸缎和一小部分的瓷器给了段子青。

    属于赵瑗这一部分按先前谈的价格,卖给了吕老伯。

    算下来,除去段子青手里的货,还净赚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赵瑗和夜飞走出客栈时,看到吕老伯正在段子青小声谈论着什么。夜飞问:“他该不会是在跟段子青谈价格吧?主子,你说他这人究竟是干什么的?这个价格把货买去,他再卖能赚多少钱?”

    “往西三百里就汴梁,近几个月金国不少权贵之家,举家迁到了那里。每到一个新地方,衣物和茶具碗碟之类,是必不可少要添置的。现在走通南北的商人少,富贵人喜欢的丝绸和瓷器,在这里数量有限。金国若真是迁都了,物价立马飞涨。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说不定还能大赚。”

    夜飞再一次张着嘴“哦”了一声。他给在心默默给主子想了条后路,当不了皇帝,可以做个富贵王爷。赚钱,赚大钱,赚很多钱,也是为国为民的事。想到这里,他突然羡慕段子青了。

    赚钱多有意思啊,比卖命强多了。

    在夜飞有深度的思索中,他们顺利的在兵营门口飞马而过,顺利的被人看到,顺利的出了城,一口气跑出了五十里,然后换马继续跑。五日后,到了淮水北岸。弃马改装,破衣烂衫的混在人群过了淮水,到达濠州。

    此时在濠州坐阵的是刘将军刘武僖,不能叫荣国公了,爵位被撤了嘛。

    在北边有暗人这是秘密,去跟暗人接头更是秘密。随行的人,也只有夜飞知道。暗卫们都是不用思考的刀剑和盾牌,是保护主子的,不用考虑主子去哪里干什么,只管跟着就行了。

    刘武僖当然也不知道。当他听说,赵瑗带人奔到应天府把金国的老三爷给刺杀了,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若说还有别的,那就是不能置相。完颜宗烈曾任过都元帅,当年那是仅次于完颜宗望的存在。

    两日后,在北边埋的暗人们传过来消息,证实了赵瑗的说法。

    刘武僖摆了酒宴,虚心向赵瑗请教刺杀的来龙去脉,赵瑗说:“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待喝到微醉,得意地说:

    “我们有亲戚在那边。”接着问道:“刘将军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你一马吗?”不等刘将军开口,他自己又答:“因为你是我妻舅啊,我们也是亲戚,那个亲戚也是刘将军你的亲戚,我们都是一家人。”

    “谁?”

    “完颜滚。”话落,醉倒在了酒桌上。

    刘武僖听了这话,立即查看了四周能听到他们聊天的人,并叮嘱他们,方才大殿下是醉话,谁敢说出去半个字,全家人的性命不保。

    此时的完颜滚刚过淮水。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在同里镇接到他三叔死的消息,就往应天府赶,中间换马,人不停。跑是灰头土脸。

    完颜滚脑子只有一种想法,这是他堂哥,当今的金国皇帝完颜亮干的事,为了脱清自己的嫌疑,还在他的地盘上动手。

    阴险,狡诈,歹毒,多疑......

    完颜滚对完颜亮的所有不满一下子暴发了。

    完颜宗烈是完颜宗室成员的幸存者之一。自完颜亮当了皇帝后,就以各种理由整治老臣和宗亲。完颜宗烈看到这情况,立马交了兵权,以身体不好为由换了个闲职。

    这次来汴梁是受皇帝之托,来看汴梁城修建情况,准备根据进度,定迁都的时间。来那日和完颜滚聊过,感叹了一番后,说伴君如伴虎,准备把家安在应天府,在府衙里寻个差事,安度晚年。

    完颜滚和完颜宗烈叔侄二人,因种种原因,关系淡漠。但同是武将,有共同的语言,几杯酒下肚,话便多起来。聊的多了,不免有些伤感。若不是次日要陪慕容小花回同里镇,完颜滚真想同他一醉方休。

    哪里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