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府卫,不敢随便扭头,斜着眼追随着二个人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门内,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了斜的有点酸的眼珠。
世子妃在门口接世子是常有的事,以往都是客气有礼,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手呢。还说什么,想你了这样的话。
单身的小伙子们寻思着,也要赶快成亲,成亲了,也要让媳妇在门口接,也要让她说想自己了。
想到这里就不禁眉开眼笑。
随着离门口的距离越来越远,里面的光线暗了一些,赵瑗也眉开眼笑起来。他低了身子,凑在郭思谨耳边说:“松手。“
郭思谨怔了一下,抓的更紧了,生怕他跑了似的。
“你不松手,我用什么报你呢?“温温柔柔的话里,带着软绵绵的笑意。
郭思谨抿着嘴角,望着他含笑的眉眼,迟迟疑疑的松开了手。一个不溜神,脚下绊了一下。
赵瑗一手搂住她的肩膀,扶正了她的身子,另一只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低声带笑地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让我报住你走?“
郭思谨依旧仰脸着看着他,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府里人多嘴杂,被人看到,会被笑话的。“他低笑了一声说:”等进了屋,我补给你。“
曾经觉得很短的一段路,郭思谨今日觉得有些漫长,她急等着知道爹爹的消息,赵瑗没主动提,她也不好问。
他说过,若是为此担心,就是不相信他,不相信他的能力。她要是问了,不就显得不信他了吗?
此时,除了他,还能相信谁呢?还能依赖谁呢?
表舅秦太师吗?
世子若是不管,秦太师会管吗?
开了门,反手扣上了门。
赵瑗转身报着了她,脸颊轻蹭了蹭她的额头,又轻柔地亲了一下,才开口:“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看郭思谨没有回话,他又说:“在门口说的那句。“
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听,不想等她的思考,于是提醒她:“说想我了。“
郭思谨双手环报着了他的腰,听话地说:“想你了。“
这声“想你了”比在门外时说的温润了许多,但赵瑗仍是不满意。
“不行,刚那是我说的,你要自己说,多说几句。“
郭思谨咬着嘴唇,鼓了鼓勇气,呵呵笑了两声后,开心地说:“小瑗瑗,我想你了。“
“都什么时候想了?“
“什么时候都想。“
“具体说说嘛。“
“吃饭的时候在想你,吃的什么饭;睡觉的时候在想你,有没有躺下,有没有在想我;出?的时候也在想你,想你在秀州的时候陪我去茅厕。“
赵瑗低低笑了一声,郭思谨提到秀州,他有点小后悔,当时不应该催促她了,应该和颜悦色的等她。
这样,她每次回忆起来,就会觉得自己特别好。
他又想到,她下车摔倒时没去扶她,还威胁她,她说疼的时候,还十分的不屑,突然觉得那时的自己很幼稚,有些讨厌。
最好的惩罚从来都不是横眉冷对,更不是责骂。是让她诚惶诚恐,是把给她的东西,统统收回来。
没有得到,谈何失去。
要先给她。
赵瑗把提前准备好的话,缓缓说了出来:“我原计划在家里用饭,出宫时遇到安国公,你跟韩如意打架的事,我要向他和梁夫人道歉,就去了他府上。”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不管是谁的错,这事发生我们府上,就是我们的错。”
刚刚调整好情绪,想要笑笑的郭思谨,听了这话,又笑不出来了。半天后,她才低声接话:“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微吸了一口气,问道:“需不需我要去安国公府上给他们赔礼?”
“不用,以后不许跟我说道谦的话。”赵瑗愉快地笑着:“也不许给其他人道谦,你说的做的都对的,既便是有错的,也不用你去承担负责,有我呢。”
郭思谨觉得耳朵嗡嗡的响,赵瑗的话她听得有些不真切,明明每个字都听见了,却不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不敢相信。
她的心也随着在失落处恍惚,在恍惚中寻觅,随着寻觅,探索也就越来越深。
“是什么味道?”赵瑗微喘着气,捧着她的脸,咂了咂嘴说:“又香又甜。”
郭思谨回了回神,呵呵笑道:“口脂里面掺了蜂蜜和丁香。”
赵瑗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唇,又用手指搓了几下郭思谨的唇,不乐意地说:“以后不许擦这东西。”
“好看嘛。”
赵瑗哼了一声说:“想给谁看呢?”
“你。”
赵瑗开心地笑道:“你在我眼里,哪里都好看,不能再好看了。”
说着这话,他松开了郭思谨,一边去摸火石,一边说:“天色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我找张伯还有点事,他可能快要过来了。”
屋内的大亮。
赵瑗回头笑望着满脸绯红,眼睛亮晶晶的郭思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看到你,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别的事忘了个干净。爹爹的事,你怎么不问我呢?一定很着急知道吧。”
郭思谨站在门后,弯着嘴角,笑意满满地说:“不急,反正会没事的。”
赵瑗走到她跟着,捏了一下她的脸蛋,笑道:“我让刘法眼去查这件事了,今晚宋羿也去了德清。爹爹无罪释放,官复原职,是迟早的事。”
郭思谨迟疑道:“若真是爹爹的责任呢?”
赵瑗又捏住了一个她的脸,这次力道重了些,郭思谨觉得有些疼。
“你怎么能不相信爹爹呢?他不是鲁莽之人,更不是心胸狭窄之人,绝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去动手。这中间一定有问题,把问题找出来,就没事了。”
郭思谨从来没有像眼下里这样,疼痛令她心生欢喜。她居然对爹爹不信任,不敢完全相信他是无辜的。
她觉得赵瑗下手有点轻,应该狠狠的拧她的脸才对。
一颗叫做“欢喜”的种子,落在了她的心里,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抽枝长大,然后在她脸上开出了花儿。
赵瑗松开了手,他又看到了那个笑容,明丽的,阳光的,甜蜜的,没有丝毫保留的笑脸。
哼,他想做一件事,就可以把它做到极致。
郭思谨双手报着他的胳膊说:“我走了,你要快点忙完喔。”她想说,她在揽月阁等他,又觉得这句话,有些多余。
“我送你。”
“不用,不用,不许送我,我们自己的院子,我熟的很。你忙一天也累了,坐下来歇着等张伯。”
“那你小心。”赵瑗打开了门。
待郭思谨一只脚迈出门后,他又拉住了她的胳膊,然后用另一只手,拍了一下额头,急声说:
“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中午我让徐县令要了桌酒菜,在牢里陪着爹爹喝了几杯。
饭菜味道挺好的,我问了才知道是沁园春的厨子,说沁园春因户部盘查关了门,他就回德清开了饭馆。
沁园春的老板不是你朋友嘛。我下午入宫时告诉崔大人了,若是没啥大问题,就让继续开着。崔大人应下了,应该这两天就能开门。”
张伯远远的看见书房门开着,世子拉着世子妃的手,禀报工作似的,认真的交待着他听得云里雾里的话。
他不是话没听懂,是没弄懂世子的意思。
沁园春关门那天,他就知道了,并且知道是世子所为。这现在又唱的哪一出,为的是哪般呀?
张伯看着二人依依不舍的分别,他又在阴影里站了一会儿,才朝着书房走。
进门看到赵瑗阴沉着脸躺靠的倚子上,方才的笑意荡然无存。张伯原想先问问他和世子妃的关系如何了,又把话咽进了肚子里,直奔主题的问:“德清的事怎么样了?”
赵瑗捏了捏眉心,才说话:“不好办。刘法眼都没看出来什么。”
张伯叹了口气说:“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世子以后会进退两难。”
赵瑗想也不想,就疑问似的“嗯?”一声。
“世子若是想世子妃过下去,有个戴罪之身的岳家是个麻烦;若是不想过下去,别人会说世子是嫌弃岳家拖累。而且这件事,世子出不出头管,都会落人话柄。”
赵瑗哼了一声说:“我不但要管,还要张扬着管,给他们机会,让他们在皇帝面前嚼舌根去吧。”
张伯笑了一声说:“世子是何苦呢?”
赵瑗转了转漆黑眼珠说:“以前他们不是爱在背后议论,说我和世子妃关系不睦,是嫌弃她家世不好吗?”
张伯呵呵笑了两声说:“也是,用行动打那些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