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赵瑗一脸阴晴不定的样子。
“世子。”他反手关了门。
“嗯。”赵瑗抬头转了笑脸:“舅父坐。”伸手去拿暖壶沏茶。
“世子我来。”张伯赶忙上前,按住了他的手:“我只是这个府里的管家,世子时刻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这里没外人。”
“我同世子走得太近本身就不妥,若是行为举止出了格,难免会遭人诽议。这话说过多次,世子是要做大事的人,莫要再在这种小问题上多纠结。”
赵瑗缩回了手,“最近府里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下午宫里来传太后口谕,让您和世子妃明日去慈宁宫一趟。”
赵瑗惊讶道:“有说什么吗?”
“没有。传旨的是李德海,从神色里判断不出什么。”
赵瑗从平江府回到杭州已是半下午,见到圣上禀了平江府那边的情况,出宫时太阳已落。照这样推算,他刚进宫,太后那边就派了人过来。
赵瑗猜算不出什么事会这么急。
“舅父有什么看法?”
“应该不是坏事。”
“让带着她,能有什么好事。”
张伯迟疑了一下说:“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也许太后并没有不喜世子妃呢?”
太后不喜郭思谨,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婚后次日,赵瑗带她进宫,太后吃了她敬的茶,淡淡地说,以后不用来请安了,人老了喜欢清静,也省得来回跑。
喜欢清静自然是借口,皇后可是天天去请安。
想到太后不喜郭思谨,赵瑗心里就郁闷。当今圣上对太后很孝敬,太后对某个人的态度,直接左右了圣上的判断。不喜世子妃,不就是不喜他嘛。
他有些烦燥地说:“不猜了,反正明日便知晓了。进宫的礼物备了吗?”
“世子妃说她为太后做了件衣服。还做了些香囊和五彩绳准备给皇后及另外两位娘娘。”
“半日能做好?”
“应该是以前备的。”张伯接着说:“我们这里有的宫都有,灶上新招的面点厨子手艺很好,明早做几样点心带着,我觉得这样就成,世子认为呢?”
“就依着你安排的办吧。”赵瑗用手指轻扣桌面,良久后才说:“梁夫人有些动摇。”
张伯急忙问:“怎么回事?”
“真实原因,我还没弄清楚,今晚梁夫人说前几日见过她了。”赵瑗淡笑了一声,“说韩如意不是她的对手,不想把自己女儿往别人的事里掺和。”停顿了一小会儿,又说:“安国公的心意没变。”
张伯也跟着笑了笑说:“府里面争地位这样的事,谁输谁赢,还不是看世子想帮谁。”看赵瑗没搭话的意思,他便又接着说:“世子有想过,当初圣上为什么把世子妃赐婚给您吗?”
这件事赵瑗一直比较恼火,认为自己被人算计了。他冷笑着说:“还不是因为秦奸相的举荐。”
张伯说:“备选女子十二名,有五名与他有关联,其中一名还是王氏的娘家侄女,论亲疏远近,世子妃与他最远。由此看来,最终结果是圣上的选择。”
赵瑗嗤笑了一声说:“这事我听说一些,当是圣上拿着画像,对照名册时,秦奸相就在旁边,他把有关系的五名女子,各自赞赏了一遍,她是最后一名,估计是好话说尽,再想不到好词了,就说样貌生得好,万里不挑一,以后诞下小王子,肯定也好。”
张伯笑了笑说:“世子妃样貌出众,有目共睹,但圣上选她肯定不是这个原因。我仔细琢磨了一段时间,有个大胆的猜想,也许是因为她的家世不高。”
赵瑗想了一会儿,才问:“舅父以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张伯说:“我认为是好事。圣上想和,世子力战,眼下里看着有矛盾,但北方早晚是要收的。圣上吃够了受人制肘的苦,也许此举是不想让世子受强势外家牵制呢?”
赵瑗冷笑道:“她不是还有那个表舅秦奸相嘛,放眼整个朝廷,还有谁比他势力更强。”
张伯笑了笑说:“亲戚之间是利益关系,是随时可以割舍的,何况又是远亲。”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与安国公联姻是能提升世子在朝中的威望,增加了那件事的酬码,但也许会为圣上所不喜。”最后又说了一句:“我认为圣上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赵瑗淡淡地说:“没有绝对的好事,就看哪种选择利大于弊了。”
张伯迟疑了一下说:“那世子妃的事,世子准备怎么办?”
赵瑗抚弄着手里的茶杯说:“以后再说吧。”